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刚才走了一圈,除了多了些卖吃食的,别的跟上次也差不多,我就不逛了,伱们去逛逛,要买什么的先去买,买完了来这里,我等你们。”
陈凡拱拱手,“谢谢刘师傅,那我们先去逛会儿。”
随即对着旁边的几位大爷笑着点点头,便往外走去。
陈凡将布包挂在胸前,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四个女生紧张兮兮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人跳出来抢劫。
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陈凡笑着说道,“你们都放松点,一个个跟特务接头似的,怕别人不注意你们还是怎么着?”
黄莺上前两步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陈老师,这可是好几百块钱呐,万一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30只炭炉就是360块,30套餐具又是300,其他一百多件零散的碗盘也卖了70多块钱,加起来就是730多,相当于两套土墙屋、高级工一年的工资、村里一个壮劳力十多年的分红、……
她们不紧张才怪。
陈凡无奈地说道,“你们自然一点,不要一副身怀宝藏的样子,坏人就不会盯上咱们。”
黄莺几人尴尬地笑了笑,努力调整表情和姿态,虽然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比刚才好多了。
陈凡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干咳一声,往边上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对她们小声说道,“黄莺、杨菊、刘丹,你们想不想留点私房钱?”
三个女生眼睛发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留私房钱?好啊!
但是要怎么留?
这些钱分给她们,后果不用说,绝对是上交,没有第二种结果。
女孩子手里拿着几十块钱,想干什么?要知道大队里好多家庭都没这么多存款。
可是她们都十六七岁了,平时兜里比脸还干净,想买点什么东西都不可能,心里又怎么会没有对小钱钱的渴望呢。
陈凡看见她们亮晶晶的眼睛,轻声笑道,“呐,我这个建议都是为了你们好,我的钱就是我自己的,小姜的钱也是她自己做主,只有你们要上交,所以听不听在你们自己。
不过你们放心,小姜和我都是能保守秘密的人,只要你们自己不说,肯定没人知道。再一个,就算你们不打算用,也不能跟别人说我讲过这个话,否则我岂不是成了多管闲事的吕洞宾。”
黄莺看看杨菊和刘丹,交流一下眼神,三人齐齐点头,然后看着陈凡,“我们一定不说!”
随即黄莺又低声问道,“什么办法?”
陈凡嘿嘿笑了笑,“很简单,要是别人问你们今天卖了多少,你们就说只卖了500多就行。”
那两大车东西都是当着乡亲们的面卖出去的,价格多少也都是公开的,要隐瞒太多也不可能。
但是别人看着两大车的东西,加上卖得太快,人多眼杂,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数量有多少,打个7折,说出去跟别人心里估算的也不会差太多。
至于为什么陈凡要提这个建议?当然不是为了帮三个女生藏私房钱,而是为了尽量减少“红眼病人”的存在。
几天功夫就能赚好几百,就算给四个女生分出去一部分,700多也还剩了400多块,堪比壮劳力多的家庭一年的分红,没人眼红才怪。
若是打个折,虽然300块和400多比也没差多少,但给人的心理感觉却不一样,眼红的人数量也能大幅减少。
至于剩下的,陈凡也没办法,不遭人嫉是庸才,自己就是这么出色,能怎么办呢?
听到陈凡的建议,黄莺三人想了一下,便果断答应。
要是让她们藏一半,她们可能还有些不敢,但只藏三成,顿时感觉心里就好受多了。
定下基调、统一好口径,五人便继续逛集市。
今天来的人不少,但是和刚才刘师傅说的一样,卖的东西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许多卖熟食的。
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有人看到陈凡上次卖甲鱼肉赚了钱,便跟着卖甲鱼肉,所以今天出现在集市上的,少说也有五六十家架着大铁锅蒸煮甲鱼的摊子,连饭碗都是模仿的陈凡,全都是竹筒碗。
但是也有更聪明的人,听说不少人要卖甲鱼之后,便改为卖其他东西。
所以这一路走来,有烤红薯、蒸红薯、烤土豆、烤鱼、烤饼,还有人摆开桌椅卖起了面条。
只不过这些摊位,有的生意好,有的生意差,好多卖甲鱼肉的都还有大半锅肉,买的人也是三三两两,比起上次陈凡的独门生意,根本不能比。
陈凡也不关心这些,南湖公社的市场就这么大,肯花钱买肉吃的主力军还是镇上的居民,买的人就这么多,卖的人却多了几十倍,自然生意就差。
但是差归差,还是有人在买,总比那些卖酱菜的摊子好一些。
做熟食生意最好的,反倒是那些卖红薯、土豆、烤鱼、烤饼的摊子,价格实惠,少则几分钱,多则一两毛,便是农村社员也舍得给小孩子买一两个拿在手里吃,以至于陈凡过来的时候,有些摊子都已经卖空,准备收拾回去了。
有的摊位走了,有的摊位却还在,陈凡每看到一样新东西,就忍不住买一点。
反正兜里钱多,身后的人多,不怕买不起、吃不完。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逛,他突然眼前一亮,对着前面挥手,“三虎哥、三虎哥。”
原来迎面走来的几个人正是卢家湾5队的,其中一个正是张文良。
看见陈凡,张文良立刻快步走过来,“你来啦,生意怎么样?”
陈凡走到湖边一处空地,哈哈笑道,“都卖完了,就出来逛逛。”
随即问道,“你呢?甲鱼肉卖得怎么样?”
张文良笑得合不拢嘴,“也卖完了,赚了不少钱,我把钱给你。”
说着就要去掏口袋。
陈凡赶紧拦住,“回去再说,现在不急。”
他好奇地看着张文良,“今天这么多卖甲鱼肉的,我看还有人只卖了不到两成,怎么你卖这么快?”
张文良呵呵笑道,“刚来的时候,确实是不好卖,他们有些人来得早,我到的时候就有20多个摊子在卖甲鱼,我这个后来的还真不好卖。”
他说着拉过旁边的张翠娥,指着她说道,“还是小娥想了个办法,找块木板上面写了几个字,竖在摊位旁,一下子就卖光啦。”
陈凡惊讶地看了看张翠娥,再看看他,“什么字?”
张文良两手叉腰,颇有些不可一世,“写的是‘陈师傅亲手做的甲鱼肉’,全公社都知道你做的甲鱼肉最正宗,也最好吃,就算别人卖8毛一碗,我卖一块,100多碗也一下子全部卖光,一碗都没剩!”
陈凡张大个嘴都忘了合拢,咋地,我成品牌啦?
张文良看到陈凡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直笑。
这时张翠娥突然说道,“陈老师,那边有人在卖母马,好像就是上次卖小马驹的甘来宝,你要不要去看看?”
203.第203章 陈师傅仁义
203.
2023-12-11
还是上次的位置,还是一大群人围着。
好巧,里面还有杨书记他们几个。
看见陈凡一行人过来,杨书记立刻招招手,“你是过来看马的?”
陈凡点点头,跟张队长、肖烈文、叶树宝几位打过招呼,才看向那匹被系在柳树上的马,又看了看边上卖马的人,正是上次卖小马的,随即轻声说道,“这马怎么没人买啊?不会又是病了吧?”
肖烈文满脸遗憾,双手背在身后,惋惜地说道,“可不是吗,要是匹好马,他不会卖,也不会到现在都没人买。”
农村里的牲口,最不愁卖的是大水牛,一头壮年大水牛200块,牛犊也要100左右,是实打实的硬通货,只要放出风去,就会有人抢着要。
其次就是马、骡子和驴。其中马和骡子比毛驴更抢手,这里面最贵的又是可以繁殖的母马,也叫骒马。
与袁枚、张问陶并称清代性灵派三大家的赵翼,写过一本《陔馀丛考·骒马骟马驏马》,里面有记载,“唐以前本呼牝馬爲草馬,及牧監設課後,遂呼課馬,後人又易以馬旁爲騍馬耳。”
所以骒马就是母马,骟马都知道是阉马,驏马则是没有鞍具的乘用马。另外还有“儿马”,就是与母马相对的公马,有的地方也特指用于配种的马。
一匹壮年母马价格大约在120到150之间,可以配种的公马在130元左右,骟马更低些,大概90到110,小马驹则减半。
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的后代,染色体减数分裂,所以公骡子基本不具备生育能力,母骡子跟马或驴子配种后,也只有极小的概率能生下小骡子。
但是骡子的负重能力却超过了马和驴子,所以价格只比马稍低一些,大概在100到120元。
最便宜的还是驴子和黄牛,壮年的也只要80到100,老的或小的都会减价。
所以如果这匹壮年母马没有问题,卖个150块应该还有人抢着要。
毕竟是纯正的东洋马,不仅体型高大漂亮,负重和耐力也不比骡子差,甚至还更强一些,按照顶格价位交易很正常。
但是现在半个上午过去,这匹马却无人问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和陈凡买的那匹小马一样,这匹马病了!
思忖间,陈凡走上前,蹲下来去摸这匹马。
母马卧在地上,看也没看他一眼,眼里没有半点生气。
卖马的甘来宝早就看见他,眼里又是苦笑、又是希冀,先打了声招呼,“陈师傅。”
陈凡抬头看了看他,问道,“甘师傅怎么要把马卖掉?”
甘来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卖掉了小马,自从小马离开后,这母马都没怎么正常吃过东西,每天就吃一点点草料,也不跑了,在马厩里躺着,一动不动,拉它的时候才动一下,才一个月不到,就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就算死不了,也干不了活了啊。”
难怪要卖马,一匹马干不了活儿,那不是废了么?!
陈凡眨眨眼,正要说话,这时站在一旁的肖烈文便上去两步,大声说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啊,照你这个意思,还要怪小陈买了伱的马咯,那是不是要给你还回来?还是你要逼他买这匹病马?”
旁边的人也不管是不是卢家湾的,都纷纷帮腔。
“一码归一码,几个生产大队谁不知道,要不是人家陈师傅好心买了你的小马,那匹小马迟早也是被吃肉的命,你怎么能赖人家陈师傅。”
“先不管你这母马是怎么病的,你张口就把责任往陈师傅身上推,想干什么?”
“老甘,虽然我们都是甘家村的人,你还是我远房兄弟,我也要说你一句,做人做事就不是这种搞法!”
“就是,人家陈师傅好心买你的马,还买错了不成?”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甘来宝面红耳赤,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这个意思……”
陈凡回头看了一圈义愤填膺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都说帮理不帮亲,但那是对内而言,最少也是一个大队里面,大家都是熟人,关系还挺好,才会有“帮理不帮亲”的说法。
可是对外么,这年头的农村讲究的是“同心协力”,也不管谁对谁错,首先屁股就不能坐歪,否则的话,你在这个村子里就过不下去!
现在甘来宝只说了一句话,就引得这么多人抱打不平,其中竟然还有甘家村的人,这就非常诡异了。
这时杨书记摆摆手,制止了旁人的指责,随后指着甘来宝问道,“拉去兽医站看了没有,周站长怎么说?”
甘来宝苦着脸,两手一摊,“周站长也检查不出来,还说这马应该是没有病,不过他还是开了几幅开胃的药,但是吃了也没有效果。”
在他们讲话的时候,陈凡低下头摸了摸马头,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母马听到他的话,终于有了点反应,抬眼看了看他。
过了好几秒,才嘶嘶叫了几声,“孩子不见了。”
陈凡顿时满脸无语,竟然真是?!
农村里卖牛犊、马驹,母牛母马舍不得的数不胜数,就连一头母猪都会护崽,何况是更有灵性的马。
尤其是刚产仔的母狗,就算是主人敢去碰小狗,有些狗也敢龇牙。
那小马驹还没满月就被带走,母马思念成疾也很有可能。
“哎哟。”
陈凡叹了口气,摸了摸马头,看来这匹马他不买是不行的了。
让他把小马驹卖回来,且不说舍不得,那甘来宝也不像是能掏出几十块现钱的人。而且当初甘来宝本来就是打算把小马卖掉,陈凡就更不会卖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