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赵丽榕老师。”
方言瞥了眼黄一鹤,黄一鹤立马取出万能的工作证,递了上去。
老人瞧了瞧,热情道:“赵丽榕老师啊,在呢在呢,这会儿估计正在唱《花为媒》。”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年轻人诧异道:“他们谁啊?”
“那人是中央台文艺部的导演。”
老人惊叹不已,“那年轻的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个大官。”
年轻人咋舌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人白了眼道:“废话,那能让中央台的导演鞍前马后,不是大官,就是大爷!”
就在他们背地里议论的时候,两人按照保安所给的方向,来到了大楼前的空地上。
“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六月六,看谷秀,春打六九头。”
听着赵丽榕熟悉的声音,方言情不自禁地想来上一句。
“现在需要的是新潮式的表演,动作做出来要有爆发力,不能是那个样子!应该是这样,‘六月六,六月六,六月六啊六月六!’”
当他们打量这位第二代小品之王时,赵丽榕也发现了他们两个生人:
“同志,你们找谁啊?”
“我叫方言,这位是中央台的黄一鹤导演,今天是专程来找您的。”
方言自报家门。
“嘿呦,伱说这大老远的,你们还特意跑一趟,在电话里说就成。”
“电话说不明白,您是老艺术家,我们跑跑腿应该的。”
方言见了挺多老太太,这位的印象最亲近,跟自己家里人似的。
赵老师今年55岁,非常有名的评剧演员,只不过还没往小品、电视剧这方面发展,演“车迟国的皇后”,那也是以后的事。
黄一鹤说明了来意,赵丽榕犹犹豫豫道:
“小品我没演过,参加倒是行,可我不知道演啥啊?”
“只要您点头,本子我们这边负责,由方老师亲自操刀呢!”
“那,那我就试试?“
“必须得试试啊,就这么说定了啊!”
“哎哎,这就给我囡排了?”赵丽榕一嘴的唐山味儿。
“您都说我大老远来的,还不囡排囡排?”
方言逗着老太太。
任谁都想不到,今后这位的小品还能用来识破间谍,比如“宫廷玉液酒”。
聊了一会儿,把赵丽榕“忽悠”到了创作组,这才打道回府。
对于方言而言,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一场舞台凑齐三代小品之王。
要是能把赵本善这个“念诗之王”也找来,唱首“改革春风吹满地,春风吹满地~”
就在此时,黄一鹤道:“方老师,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
方言一问才知,原来他觉得春晚该像电视剧一样,也必须要有和整出晚会相合的歌曲。
“我觉得这词,还是找乔老来写会更适合。”
“方老师,我们需要的不是一首,而是两首。”黄一鹤语气诚恳道:“开幕式一首,闭幕式一首。”
方言摸了摸下巴,沉默不语。
黄一鹤再三恳求道:“拜托了方老师,歌词不用太复杂,只要是跟家人团聚,祖国大团圆,亲人间的骨肉之情、对未来的希望这些相关的主题,统统都可以。”
“那就片头吧,片尾留给乔老。”
方言并不打算写《难忘今宵》这首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曲子。
第311章
清晨,十月文艺出版社。
方言写着《英雄母亲的一天》的剧本,以致于连《恶意》的修改也暂时地撂在一边。
自己这边安安静静,倒是田增翔的座位上站满了人,一个个围观着报纸,惊叫连连。
“徒弟,他们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师父,今年金鸡奖的颁奖结果公布了。”
隋丽君道喜说:“您的《那山那人那狗》、《舌尖上的中国》,拿了好多奖!”
“没错!”
田增翔兴冲冲道,“岩子,你也忒能藏事了,这么好的消息也不跟我们分享一下!”
“这届金鸡奖我压根就没时间去。”
方言白了下眼。
“没去?”
章守仁不免错愕,经隋丽君提醒才想起来,他这阵子不是忙着写小说,就是在帮春晚出谋划策。
虽然龚樰已经将颁奖结果告诉他,但方言依然接过报纸,定睛一瞧。
《舌尖上的中国》,毋庸置疑的是“最佳纪录片”,而《那山那人那狗》更是包揽了最佳故事片、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美术、最佳剪辑、最佳摄影等多项大奖,当然,也少不了最佳编剧,自己又双两夺金鸡奖。
但这些,都比不上“龚樰封为金鸡奖影后”的好消息!
“嘿嘿,岩子,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田增翔挤眉弄眼道:“哪天咱们找个馆子,好好地搓上一顿。”
方言道,“这没问题,定在月底怎么样?”
“我看就选在31号那天。”章守仁说:“既可以庆元旦,也能当成欢送会。”
“欢送会?欢送谁啊?”
田增翔、隋丽君等人面面相觑。
只见章守仁当着众人的面,正式宣布了方言即将借调的消息,从年后开始,会以当代文学编辑部主任兼副编审的身份,调去人文社,协助王朦在《人民文学》编辑部搞改革。
“那是不是师父就不回来了?”
隋丽君语气里充满着不舍。
方言笑了笑,虽然传帮带只维持了一年左右,但也带出了感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你现在的业务水平,已经出师了!”
“师父。”
隋丽君不无难过道。
此时此刻,一片安静。
编辑部里,伤感的氛围越来越浓。
“诶,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田增翔拍了拍手,“再说去人文社,那也是好事,今后咱们就可以约到他的稿子了。”
方言从抽屉里拿出稿纸,“我已经给咱们《十月》准备好了明年第一期的稿子了。”
“我瞧瞧!”
章守仁刚拿到手里,众人一拥而上,竞相传阅。
田增翔诧异不已,“岩子,你不是还有一部马上要在日本出版的小说吗?”
“那部不适合登在《十月》上。”
方言计划把《午夜凶铃》寄给目前幸存下来的唯一的科幻文学期刊,《科幻文艺》。
“这是推理小说。”
一个個刚看了个开头,纷纷惊叹。
方言道:“这叫社会派推理,侧重于现实主义和社会矛盾,算是通俗文学里的严肃文学。”
章守仁不禁感叹道:“那岂不是跟《一代宗师黄飞鸿》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嘴上说着好话,但终于还是没绷住。
隋丽君眼眶微红,鼻子发酸,“师父。”
方言语气里透着坚定,“别哭,以后要替我好好地照顾咱们的《十月》。”
“放心吧,不会让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局面就这么给毁了。”
田增翔说完,接着轮到章守仁、晏名,一个个送上祝福,不约而同说出类似的话。
《十月》编辑部,就是方言的娘家。
他们这些人,都是方言的娘家人。
最后是陆元炽,他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崭新的沪市牌手表:
“这个啊,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谢谢大家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方言环顾四周,哽咽了下,“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把《十月》做大做强,创造一个个辉煌,是我最难忘的时光,也是最大的荣幸。”
在“哗哗”的掌声中,众人攒局,相约在元旦的前一天,狠狠地喝上一顿,不醉不归。
于是,果真到了12月31日当天,夜幕降临,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龚樰站在四合院的门口,巴巴地望着昏暗的小巷,一盏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
方红走了出来,“小樰,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龚樰担忧道:“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不会不会,刚刚电话里不说了嘛,岩子只是喝醉了而已。”方红安慰道:“跃民已经去接他了,不会有事,就放心吧。”
龚樰心里暗暗自责道:“早知道我就该一块跟着去了。”
“千万别这么说。”方红看着她站在寒风里,既心疼,又欣慰。
就在此时,两个人影从胡同口里拐了进来,大冷的天,缓缓而行。
龚樰和方红立马跑出了院子,就见方言摇摇晃晃,醉醺醺地几乎走不动道。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龚樰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方红道:“快,赶紧把岩子抬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