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只要按章办事，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及时纠正就行了，除非
“没有，我们当时非常确信自己找对了人，麦克梅是个有暴力犯罪史的瘾君子，他被捕时满嘴胡言乱语，并且DNA证据确凿无疑，虽然他的妹妹给他做了不在场证明，但并未在法庭上被采信。”
朱巴尔喃喃说了一堆，可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所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杰克在他的讲述中听出了某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
“我当时”朱巴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记得曾经和你提起过，关于我酗酒的事。”
“当然，我还记得你给我看过你的戒酒徽章，你告诉过我之后连爱尔兰咖啡都没碰过。”杰克还记得当初朱巴尔给自己看过的那个黄铜材质的小徽章。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的婚姻岌岌可危，沉迷于酒精，并且还”朱巴尔说著说著老脸居然有些微微泛红。
“并且还什么？”杰克顿时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一下子被点燃了。
“并且还出轨了，虽然当时我和我的前妻已经分居，生活过得一团乱麻，但这依然”
明明只有杰克是在喝威士忌，某人喝的只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但光看两人的脸色，朱巴尔反而才像是喝了酒的那个人。
“所以你现在是怀疑当时的自己在判断力方面受到了这些事情的影响？”有一瞬间杰克甚至有些感动，眼前这个老男人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朋友来看待，这种事情都愿意说出来。
朱巴尔一脸沮丧，声音中充满著苦涩，手指深深的插进头发中，“我不确定，但万一呢？”
既然他都这么掏心掏肺了，杰克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好吧，我愿意帮忙，明天将相关的案卷资料给我，还有伱当时的审讯录像，我会仔细研究后决定从哪里著手。
理论来说，确实存在某种可能性，毕竟就算是死者体内存在对方的DNA，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他就是凶手，但是我要提醒一件事”
说著杰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最后发现克里·麦克梅的案子有问题，你之前的整个办案流程会被上面反复审查，只要被抓到一点纰漏，你在FBI的前途也就彻底完蛋了。
而在这方面，我可能很难帮你遮掩，你最好提前和莫热女士报备一下。”
听他说到这个，朱巴尔的表情反而轻松了起来，“麦克梅被判了30年徒刑，并且已经在重犯监狱里待了3年，如果这真的是个错误，必须尽快得到纠正并且抓到真凶，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亲自去和达娜解释。”
第762章 朱巴尔的故事
第二天上午，杰克在看完一沓卷宗之后，将奥布瑞和洁洁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安排他们两个去拜访一下克里·麦克梅的妹妹。
虽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们要将注意力分散在一桩陈年旧案上，但两人还是领命而去，事实上不但他们因此不解，就连杰克自己也没从卷宗中看出什么问题来。
作案动机，在死者体内发现的DNA证据，凶手出现在死者工作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证人的口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除了克里·麦克梅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凶手这点之外，从逮捕程序到法庭审判，一切似乎都无懈可击。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当杰克看到朱巴尔审讯克里·麦克梅的录像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当然，这种不对劲并不是说在审讯过程中，朱巴尔有违规操作的地方，事实上这种案子也没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必要。
即使是杰克和丹尼，使用某个监控永远修不好的审讯室次数也不多，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案子或者罪大恶极的混蛋，并不值得冒著被司法部调查的风险那么去做。
这种不对劲其实当杰克拿到卷宗时看到克里·麦克梅的照片时就隐隐有一些了，只是在看到录像的之后这个感觉更清楚了而已。
话说一个长得跟布拉德·皮特似的帅哥，真的有必要使用暴力手段去强迫并最终杀害一个普通的咖啡店女招待么？
当然，长相帅气的变态并非没有，老美的连环杀手中也不乏高颜值的存在，甚至还吸引了不少无药可救的颜狗和狂热粉。
再比如死在弗兰克·里根枪下的那个迪克·里德，仅从外貌条件上来说，他压根就没必要成为一名连环强奸犯，可事实证明这家伙就是一个变态。
所以只凭长相这点无法说明任何问题，随后回到总部的奥布瑞和洁洁也给出了他们调查到的结果。
“克里·麦克梅的妹妹承认自己当时做了伪证，那个不在场证明是假的。”奥布瑞直截了当的说道。
洁洁补充道，“我还打电话和他的几个朋友了解了下，他们的说法几乎一致，在染上毒瘾之前，克里·麦克梅是个相当不错的人，慷慨大方且富有爱心。
但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混蛋是他们用的最多的一个词，其次是充满攻击性。”
——
时间来到了晚上，杰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今天新案子并没有太多进展，虽然分派了不少人手，但三具尸体被沉入湖底的时间跨度接近3个月，中央公园各个入口的监控视频资料浩如烟海，不是一时半会能分析完的。
加上杰克自己在朱巴尔拜托的事情上花费了大半天时间，迄今为止他们也才堪堪完成了大部分的背景调查工作。
三名受害者没有太大问题，除了外貌略微出众，仅从生活轨迹看，全部属于正常人，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私生活方面也很干净，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高危人群。
目前唯一有进展的就是伊索贝尔，她搞定了那个网站的管理者，对方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交出了所有登陆网站的IP位址清单。
这些资料刚刚交到了IT部门，今晚宅男们估计都要加班了，就在杰克经过走廊，琢磨著晚上该哄哪个妹子来宿舍陪他的时候，不经意间目光一扫，看到了独自躲在一个小会议室里的朱巴尔。
“OK，现在我们来回顾一下，你杀死凯西的那晚都做了些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没有杀她，我从没杀过任何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克里，一味的对抗只会在上法庭后加重你的刑期，解释清楚整个经过，或许我可以在法官面前替你说说情，我们已经掌握了”
这段对话杰克很熟悉，正是他今天上午看了好几遍的那段当初朱巴尔审讯克里·麦克梅时的视频。
在小会议室的门上轻轻敲了敲，引起朱巴尔的注意，杰克走进去的同时关上房门，“怎么？奥布瑞和洁洁的调查依旧没能让你说服自己，消解掉心中的疑虑吗？”
朱巴尔的脸色有些难看，颇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呃我始终觉得，或许，可能有什么.有些我当初忽略掉的东西。”
他将笔记本的电脑屏幕转向杰克，指著暂停的画面说道，“你看到桌上的那个咖啡杯了吗？那里面全是伏特加。”
“哇哦。”杰克脸上带上了些许“佩服”之色，“如果不是特意指出这点，我甚至没有看出你当时说话时有任何条理不清楚的地方。”
朱巴尔对这点小小的讽刺并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当这个案子盖棺定论之后，我去了酒吧，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不是为了庆祝，单纯只是想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因为我那时候的生活一团糟。
我和我妻子分居了，两个孩子都讨厌我这个整天醉醺醺的爸爸，我和我的搭档上床了，最后又不得不分手。”
“嗯？”杰克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过于惊讶的表情，昨天这家伙只说自己在和妻子分居之后出轨了，没想到具体细节居然这么劲爆。
“是的，是的，我当时就是个混蛋，而现在仿佛一切即将重现，我昨天联系了她，告诉她克里·麦克梅一案可能有疑点。
可她即将升职，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有问题，很可能会害她丢了工作，我知道是时候放手了，可始终”
杰克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朱巴尔口中的她显然就是和他当初有过一段情的搭档，但这不是重点。
“这是两回事，在我看来，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自怨自艾的回顾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如和我们一起把精力放到新案子上。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连环杀手，随时可能会有新的尸体出现，不管克里·麦克梅是不是无辜的，当我们抓住凶手的时候，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了。”
朱巴尔表情一滞，“伱说的很有道理，我只是只是”
杰克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都快晚上十点了，干脆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
一小时后，中国城一家酒店的包厢中，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松鼠桂鱼、虾子蹄筋、蒜泥空心菜外加一个鱼头汤，朱巴尔狼吞虎咽干掉了两碗米饭，这才靠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杰克晚上也只是吃了个三明治垫垫肚子，原本打算回去做个宵夜，顺带忽悠汉娜或者洁洁跟他回宿舍的，这会儿计划告吹，干脆安安心心等著听故事。
“那么，后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下定决心改变这一切，重新振作起来的呢，仅仅只是因为你的搭档和你分手？
当时你和你前妻已经分居了，并且最终也离婚了，道德方面似乎并不需要过于苛责，当然局里规定确实也是个问题，但很显然要规避这一点并不难，所以.”
朱巴尔表情有些纠结，甚至有几分难堪，“那只是其中之一，那时候我和我妻子虽然已经分居了一段时间，但还没正式谈及离婚的事，而在一切发生之后，我的搭档明确告诉我她不可能成为一个第三者，所以我们分手了。
与此同时，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就是我说的那晚，案子结束的那晚，我把自己喝断片了，第二天一早，我在我车子后面的车道上醒来，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说著说著，朱巴尔陷入了回忆，眼中波光闪动，“然后我发现，我的车头有个巨大的凹陷，还有大量的血迹，很多很多。”
杰克眼皮跳了下，不由直起了身体，这个故事的后续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朱巴尔连忙解释，“我事后将这些都上报了，关于撞击和逃逸的这些事都上报了。
事后ERT小组进行了取证，上面不是人血，他们没有告诉我是什么动物，只是确定不是人血。”
“也幸好不是。”他顿了顿，依旧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同时也让杰克松了口气，“总之，后来我去了戒酒会，在这之后，我向我妻子坦诚了之前的事，和我搭档的那件事。
之后就是随之而来的阵痛，痛苦的离婚，痛苦的戒酒，以及长达三个月的停职，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我戒了酒，虽然离婚了，但和前妻以及孩子们的关系都很不错，工作也恢复了，但是.”
“但是伤疤还在.”杰克接著他的话说了下去，“这个案子让你想到了克里·麦克梅一案，顺带揭开了那些伤疤。
你以为你已经重新上路了，但不可避免的担心那些伤疤并未完全长好，里面还残留著一些什么东西。
本能告诉你，应该重新切开伤口，清理干净，再包扎起来，但你又担心切开之后，看到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烂疮。”
第763章 新的尸体
杰克这一番话说完，让朱巴尔的神情显得有些苦涩，“你说得很对，但我以为作为一名心理专家，你会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表达。”
“因为你需要的并不是心理医生，我也没有按小时收费，我甚至还请你吃了顿饭，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杰克要到明年才能拿到硕士学位，到时候才能勉强算是补足了自己的最后一块短板。
顺带一提，在老美硕士学位是成为一名正式执照临床心理学家的最低学历，要求比博士学位可能还要更严一些，需要在督导下积累至少3000+小时的临床经验，还有不少非常具体的要求。
可以预见的是杰克之后还将继续他的学业，究竟是选择PhD还是成为PsyD他暂时还没想好，但读肯定是要读的。
PhD就是所谓的“哲学博士”，并不是说真的要去研究哲学，这只是博士的一个类型，准确来说应该叫学术型博士。
有学术型自然就有专业型了，这类也可以被称做“授课型博士”，更注重实践性一些，比如心理学专业博士就叫做PsyD（Doctor of Psychology）。
学历问题似乎在哪里都一样，如果说能力和人际关系是上升的原动力，那么学历就是阶梯，也可以看做是天花板的高度。
朱巴尔也确实不需要什么心理咨询，也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来自朋友的支持。
“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既然你主动提及了那件旧案，就相当于亲手揭开了伤疤，之后事情的主导权既不在你手中，也不在我的手中。”
今天杰克之所以将大半天时间花在朱巴尔的那桩旧案上，除了想要找出疑点之外，主要还是确认他当初在破案流程上有没有犯错。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通缉要犯小组是达娜·莫热为了留住某人专门搞出来的一支特遣队，但名义上的老大可是朱巴尔。
杰克不希望自己的小组还没正式成立就失去了主管探员，但更不希望看到自己未来的搭档是一个为了破案不择手段的人。
说到底还是他和朱巴尔相处的时间不够长，或者说双方的交情还没有到完全了解彼此的程度。
换个角度来说，这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他现在基本已经确定朱巴尔在这个案子上并未犯错，至少在程序上没问题，当然，要去掉审讯时偷偷喝酒那件事。
有这个前提在，其实问题并不是太大，哪怕之后证实那确实是件冤案，造成的影响也不会过于严重。
朱巴尔向杰克坦诚一切，自然是带点求助的意味，但杰克不可能当即就承诺些什么，即便他身后站著两位大佬，有些事情甚至只是一句话的事。
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情，随便替人担保都是一件极为不成熟甚至是不理智的行为，但他也没有打算袖手旁观。
“我依旧是之前的建议，暂时先忘掉麦克梅，专心在眼下的案子，当然，为了避免某些往事重现，你这几天晚上最好跟我一起回新办公室，我会收好任何含有酒精的东西。”
杰克最后无奈建议道，本来想带妞回宿舍，结果最后带了个老男人，他也算是为了朋友尽心尽力了。
朱巴尔的思虑过多，情绪也不对劲，为了避免某些烂俗的桥段出现，杰克也只能暂时出此下策，同时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诺了。
第二天一早，朱巴尔一到联邦大厦就去了达娜·莫热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但很快所有人的情绪就都不好了，因为又出现了一具尸体，这次当然不是在中央公园内，那里如今遍布工人和施工机械，而且一半的区域处于封闭状态。
纽约州州警在位于北威切斯特的一个靠近湖边的树林中发现一具女尸，二十多岁，被电线捆绑，没有穿著衣物。
杰克第一时间带上汉娜、洁洁和奥布瑞一同前往现场，当他们赶到时，州警已经将案发现场周围的树林都围了起来。
一个腆著啤酒肚的老警长接待了四名FBI，一边捋著下巴上那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大胡子，一边给四位FBI介绍情况。
“死者的身份应该和昨晚申报的一个失踪人口匹配，但还要等待和家属进一步确认，死因看上去是被勒死的，我注意到了你们FBI下发的通报，所以第一时间联系了伱们。”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树林中厚厚的落叶层和腐殖土，虽然已经接近酷暑时分，但树林中的温度和湿气却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里有蛇么？”奥布瑞走得异常小心，甚至有点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