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边问边在记事本上写著什么，有时候并不是真的要记录什么重要信息，而是给对方一种认真负责的专业态度，这同样也是一种尊重。
“是的，但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试图搭讪，碧翠丝通常只会一笑置之，她说她很擅长应付那种家伙。”
从桑托斯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有在这点上说谎，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妻子，似乎都没有将这种事视为什么困扰。
但又或许是碧翠丝有所隐瞒，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自己丈夫担心，所以调查还需要继续。
杰克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在要到了碧翠丝工作的餐厅地址后，便和汉娜告辞离开。
整个谈话过程，这位丈夫的表现都很正常，无论是说话时的微表情还是整体情绪变化，都符合一个失去爱人的普通人的正常表现。
杰克暂时在心中排除了对方的嫌疑，那么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就只有去碧翠丝工作的地方继续调查了。
餐厅所在的北塞勒姆那个别名为女巫镇的塞勒姆镇也毫无关系，后者位于波士顿的东北方向，属于马萨诸塞州，在1692年因一场可怕的塞勒姆女巫审判案而出名，经常出现在魔幻美剧和奇幻游戏中。
而北塞勒姆就在距离斯坦福不到30公里的提提库斯水库附近，气候宜人，附近遍布庄园和私人马场，是典型的富人聚集区。
桑托斯所说的酒店看起来确实很高级，餐厅也装修得富丽堂皇，酒吧区拥有整整12个展示酒柜，长长的吧台足够摆下三四十张椅子，容纳七八名酒保同时为客人提供调酒服务。
杰克和汉娜找到了餐厅经理，一个长相普通，身高比汉娜还要矮一些的白人中年男性。
“我不记得有什么人骚扰过她，我们这里的顾客都是高端人士，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沿街酒吧。”听闻两名FBI的来意，餐厅经理的态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杰克和汉娜对视了一眼，碧翠丝是酒吧领班，换而言之，这位应该就是她的直属上级，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听说自己下属被谋杀后的正常反应。
杰克瞄了眼这货手背上五个纹上去的小黑点，掏出手机给朱巴尔发消息，汉娜则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
“可她的丈夫说，她经常会被客人搭讪，你确定在碧翠丝失踪之前那几天，没有可疑的人在她周围转悠么？哪怕只是小小的冲突。”
餐厅经理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讥讽表情，“对此我倒是并不感到意外。”
他顿了顿，似乎感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重新调整了下表情，“碧翠丝有时候会显得有些过于敏感，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一定可以理解，有时候别人赞美你并不等于就对你有所企图，不是么？”
“可他丈夫的说法似乎和你有些不同，他说碧翠丝很擅于应付那些骚扰她的客人。”汉娜继续套话。
餐厅经理下意识的回以微笑，“那可能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同事吧。”
杰克收起手机，对汉娜使了个眼色，“OK，感谢你的配合，哦，顺带说一句，你手上的那个纹身很酷。”
餐厅经理的笑容顿时消失，强作镇定的回应个谢谢。
“你在哪里的纹的？”杰克继续追问，这纹身和酷没有半毛钱关系，典型的监狱纹身，梅花型的五个黑点，代表这货收获过五年刑期。
“呃，在金斯顿的一家纹身店，纹身师说这是佛教的符号。”
知道这货在信口胡扯，杰克也不揭穿他，只是拉长声调再次称赞了一句，“哦，金斯顿啊，这真的很酷。”
餐厅经理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勉强挤出个笑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得暂时先离开了，厨房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安排。”
“当然可以，感谢你的配合。”
“请便。”
杰克和汉娜都是同样的笑容可掬，看著他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第760章 愚蠢的嫌疑人
几分钟后，酒店后门员工停车场，杰克和汉娜坐在地狱猫中，看著那个名叫罗德·德特的餐厅经理换了一身便装，神色惶恐的从后门走出，开著一辆丰田皮卡离开。
“你觉得他会是凶手吗？”汉娜给自己套上防弹衣。
等丰田皮卡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杰克启动地狱猫，缓缓跟了上去，“不好说，但这家伙有案底，根据作战中心查到的资料，他曾因在网上跟踪骚扰并且威胁一名女性而被捕，被判了四年。
实际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年，半年前被保释，现在还处在保释期。”
“所以这些人就连纹身也要说谎？”汉娜诧异，五个黑点表示在里面待过五年，这货明明不到一年就出来了。
“有人将监狱生涯视为一种资历，认为更能够吸引异性，这家伙应该就是这种人吧。”杰克不屑的撇撇嘴。
北塞勒姆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小镇，镇中心范围很小，开车不到10分钟就来到了郊区，地狱猫远远缀在丰田皮卡后面，驶入了一处老旧的林间住宅区。
杰克停下车，穿上防弹衣，惯例检查枪械，在这个国家哪怕是抓个小偷都要小心，鬼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小手枪来。
罗德·德特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跟踪，下了车就直接冲进了一栋木屋，杰克看了眼定位，和朱巴尔发来的资料上这货的登记居住地址一致。
假释期间根据罪犯所犯罪行的轻重，假释官执行的保释条例也不同，特德这种不算严重的，只要定期上报情况，偶尔进行一次家访即可，不过肯定不能随意更换居住地点。
“我去敲门，你负责堵住兔子洞。”杰克拔出佩枪，对著后院方向歪歪头，汉娜会意的绕向后门屋子的后门。
“德特，FBI，开门！”
随著杰克砰砰砰几下用力的砸门，屋内传来一阵乒桌球乓的动静，接著是有人在地板上奔跑的咚咚声，最后是后院方向传来的开门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杰克绕到后院，看到的是捂著胸口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罗德·德特和正在给他上手铐的汉娜。
如果这家伙真是凶手，那大概是他们有史以来抓获的最蠢也是最好抓的连环杀手了，罗德·德特脚边还有一台被砸坏的笔记本电脑，显然这就是他急匆匆赶回家的原因了。
“让我猜猜，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杰克对著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有权保持沉默。”罗德·德特肚子上挨了汉娜一下狠的，这会儿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
某个家伙的愚蠢甚至有些出人意料，笔记本电脑除了液晶屏几乎完好无损，IT部的宅男技术员轻而易举的恢复了里面的资料。
汉娜皱著眉头在平板上翻了一遍某些不堪入目的图片，对著杰克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你确定要我负责审讯这个贱人么？”
“说不定这是你亲手抓获的第一个连环杀人犯呢，你确定想将功劳拱手让人？”杰克一脸坏笑。
“好吧好吧，我去准备下资料。”汉娜翻了个白眼，一副毫无干劲的样子。
这时奥布瑞和伊索贝尔也回到了作战中心，他们去拜访了另外两名受害人的丈夫，不能说完全一无所获，但也确实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甚至在两家人住所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一下，没有什么可疑的，都是普通的年轻夫妻，甚至没有噪音投诉或者涉及家庭暴力方面的嫌疑。”
伊索贝尔表情无奈，看得出来作为新人她挺想在这个案子中表现一下的，奈何运气不佳。
“两家人的丈夫都表示自己妻子曾经受到过一些无聊男人的搭讪和骚扰，不过鉴于受害人的外貌，似乎都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也没有关于跟踪的报警或者人身限制令的存在。”
奥布瑞交代完情况完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羡慕，“听说你们已经抓到一个嫌疑人了？”
汉娜颇有些一言难尽，将手中的平板递给了他，“那个白痴太蠢了，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正准备过会儿审讯这家伙。”
奥布瑞接过平板，和站在他身旁的伊索贝尔同时露出一副“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
罗德·德特的电脑里有一堆拙劣的PS图片，类似那种非常低级趣味的表情包，比如将一个美女的头P到一头猪的身上，然后配上一堆垃圾话。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这种程度的PS图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其中有一张被恶搞的对象正是受害人之一，碧翠丝·桑托斯。
罗德·德特将碧翠丝·桑托斯和一条狗P到了一起，摆成了某种不能言说的姿势。
“你们确定这家伙不是凶手？这可是非常强烈的关联，展示出了满满的恶意。”奥布瑞有些惊讶。
汉娜看了眼杰克，见他微笑不语，就知道他和自己想得一样，“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法谈不上有多高明，但确实经过深思熟虑，如果不是某些意外，警方至今可能都没能发现这些尸体。
而我们抓到的这个混蛋，怎么说呢，我感觉这家伙的智商和胆量并不足以支持他做出这种罪行，但谁知道呢，或许我的直觉有误，又或者刚好我们这次运气不错，审审就知道了。”
杰克笑眯眯的对著奥布瑞说道，“你有兴趣和汉娜一起审讯这家伙吗？”
奥布瑞有些期待又纠结的搓搓手，“只是我最近的运气似乎很差，已经连续有两个女性朋友把我拉黑了。”
相比杰克，这家伙才是个正宗的“海王”，在进入FBI之前，奥布瑞在华尔街赚了不少钱，基本实现了财富自由。
他所谓的女性朋友基本都是些尚未出名的漂亮小演员或者模特，只谈性不谈爱的那种，按照他的说法，他有些亲密关系恐惧症，在感情生活方面害怕和人过于亲近。
亲密关系恐惧症是一种常见的心理问题，谈不上疾病，主要表现为人际交往中刻意保持距离，拒绝过度亲密。
其实现代社会很多人都会有类似情况，他们渴望与他人交朋友，又担心错付，从而导致焦虑而慢慢开始回避亲密关系，和身边的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当然这种情况也会上升到人格障碍，那就是另外回事了。
杰克对他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以奥布瑞的情商压根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一切都只是“海王”的借口罢了。
之前只是几顿美食就让这个吃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过往经历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个干净，虽然谈不上彼此完全交心，但说大家是朋友关系肯定是没问题的。
杰克让汉娜和奥布瑞负责审讯不是因为他对这个案子不上心，而是现在基本可以预见，这是通缉要犯小组正式成立之前他们经手的为数不多的大案了。
虽然他对自己挑选的队友都很有信心，但也需要进一步了解，毕竟每个人的办案风格都不同，也各有侧重，杰克希望看到各人在压力之下的不同表现，以便将来更好的分工合作。
汉娜和奥布瑞花了点时间准备好资料，便进入了审讯室中，杰克和朱巴尔则走进了隔壁的观察室。
第761章 冤案？
果不其然，罗德·德特确实不是凶手，他的不在场证明相当充分，在碧翠丝·桑托斯失踪的当晚，这家伙和朋友在某个酒吧喝酒。
朱巴尔联系当地警局调来了那个酒吧门口的监控，确认了他不在场证明，但随后汉娜便联系了这货的假释官，将他送回了监狱。
这个贱人当初之所以进监狱就是因为网络犯罪，而如今他又将别人的社交照片进行恶意PS，并在网络上进行了传播，严重违反保释条例，将他送回去理所应当。
不过汉娜和奥布瑞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根据罗德·德特的交代，他因为勾搭碧翠丝·桑托斯不成便怀恨在心，恶意P图之后将那些表情包发到了某个臭名昭著的“Incel”类网络聊天室中。
所谓“Incel”是“非自愿独身者”（involuntarily celibate）的缩写，顾名思义，指的是那些自认为一辈子找不到女性伴侣的男人们。
起初，这只是一个单纯带有幽默性的自贬称呼，类似于那些经常性被情侣喂狗粮的单身人士们的自我调侃。
不过在亚文化流行的今天，“Incel”这个词早已变成了性别歧视和具有仇女情节的那类男性的代称。
他们在网络上聚集，宣扬所有女性天生就会操纵别人，都有剥削男性的意图，他们会将那些对他们有性吸引力的女性被称为“Stacys”，并将所谓的性成功男性称为“Chads”。
在这些人的眼中，“Stacys”既是他们的欲望源泉，又是嘲笑的对象，并且“Stacys”只会被“Chads”所吸引，并将他们这类人视作鞋底的污泥。
比如碧翠丝就是“Stacys”，高高在上看不起矮矬穷的罗德·德特，像奥布瑞这种海王自然就是“Chads”了，每天早上醒来床上都躺著不同的美人。
事实上罗德·德特并不仅仅只是将碧翠丝·桑托斯的照片进行恶意P图并制作成了表情包，他还将对方的三围数字，工作地点，住址之类的身份信息上载了上去，其中有真有假，甚至还包含了一些充满恶意的臆想。
比如咒骂对方是个眼高于顶的表子，自己只是单纯的请对方喝杯酒却被拒绝了，但如果换成一个开著豪车，长相帅气的男人，碧翠丝就会主动投怀送抱等等之类。
出人意料的是，作战中心的分析员们还在那个聊天室中找到了另外两名受害者的信息，很显然，那个聊天室就是凶手寻找目标并且获取信息的地方。
那么麻烦问题来了，这种网站虽然规模不大，活跃用户数量甚至不足一万，但所有人都是匿名的，不会有傻子使用实名进行注册的。
法官显然不太可能为此开一份搜查令出来，因为这涉及到了隐私问题，而他们现在对付的是一个连环杀手而不是恐怖分子。
虽然IT部门的宅男们可以轻而易举攻破网站防火墙获取到登陆用户的IP清单，但在这种案件中这么做既不符合程序也没有那个必要，反而会导致案子最后无法上庭。
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求网站运营者主动配合了，这个麻烦的工作被朱巴尔交给了伊索贝尔，算是对她的小小考验。
晚上下班，杰克正准备回位于长滩那个新办公室的宿舍睡觉，却被朱巴尔单独约去了一间酒吧。
他主动替杰克点了一杯波本威士忌，却给自己点了杯冰柠檬水，踌躇半晌之后才艰难开口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请你帮忙查一起旧案。”
早就有所预感的杰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和今天的这起案子有关？”
朱巴尔的神色有些迟疑，“我不太确定，那是我在三年前处理的一起强奸杀人案，有个叫克里·麦克梅的家伙在北威切斯特强奸并且杀害了一名年轻女性。”
杰克大概知道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朱巴尔会露出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作案工具和手法与今天这起案子相同，都是使用电线绑著石头在水底沉尸，打结的手法都是方形结？”
朱巴尔点点头，感觉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死因也相同，都是被人扼杀，并且死者手上的结婚戒指也失踪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事实上，关于戒指不见这件事，我们当时并未当成什么重要线索来看。”
杰克若有所思，“三年前的话，杀人犯应该没这么快被假释吧？你在担心什么，模仿犯？也不对，那家伙只是杀了一个人，难道当初那个案子在当地非常轰动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朱巴尔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一副深感头疼的样子，“问题就在这里，这个案子不算轰动，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而且证据确凿，我们成功匹配到了凶手留在死者体内的DNA。”
杰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依旧直言不讳，“你觉得克里·麦克梅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三年前强奸杀人的并不是他。”
朱巴尔眼神有些闪烁，“不，我的意思是好吧，我确实考虑过这种可能。”
见他一副心虚的表情，杰克不禁有些疑惑，冤假错案难免会有，虽然他暂时没碰到过，但不代表未来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