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在于，虽然估计的时间范围只是一个多月，听起来似乎不算长，但其实也不短了，单就CSI实验室的繁忙程度而言，作为负责人的麦克·泰勒只是大概估算就有200多件案子与这些可能被污染的DNA证据有关。
而其中涉及重案的，依靠单一DNA证据定罪的至少有三四十起，就是说对应了至少有三四十名重案犯。
这还是算的少的，要知道某些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总是只有一个。
“考虑到这些棉签采购涉及到的是政府合同，NYPD有多大概率置身事外？”杰克一边驾驶著道奇地狱猫在车流中穿梭，一边侧头问麦克·泰勒。
这当然只是一种委婉的问法，他总不能直接问身边这位CSI纽约实验室的老大自身会不会受到牵累吧。
“以我对里根局长的了解，压力应该不会被传递到我这里，但有些人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可能就此落井下石，无论是媒体和公众认为市政府对这方面投入的经费是过多还是过少，政客们总会找到抨击的理由，并借此推卸责任。”
麦克·泰勒不是什么窝在实验室里的书呆子，即使他和弗兰克·里根一样并不热衷政治，只想著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有所了解。
他很直白的回应了杰克的关心，理论上来说NYPD与其下属的CSI实验室其实也是受害者，但民众们显然是不会这样想的。
他们在害怕那些可能会被重新释放进社会的罪犯同时，会下意识的想要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民众是不具备太多思维能力的，他们会天然的相信媒体和舆论的引导，尤其是其中那些自认为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聪明人，他们是阴谋论的天然受众。
显而易见，本应为此负责的市政府和政客们会把谁顶出来当替罪羊简直不言自明，这也是杰克和麦克·泰勒在尚未完全确定问题的时候，就先让丹尼通知他老爸和妹妹的原因。
机器隆隆作响，工人们忙活个不停，即使是在这冬日里的纽约，这个破旧拥挤狭小的厂房内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白色尖端棉业”公司的负责人就算有让持有NYPD警徽的麦克·泰勒出示搜查令的勇气，面对杰克的FBI证件时也只能乖乖站到了一边，虽然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将棉花和塑料小棒加工成一支棉签总共分成多少步骤？说实话杰克也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普通的消毒方式可以杀灭细菌，却无法消除DNA残留。
看著一个长相明显还是未成年的小女孩直接用不带手套的手在那里梳理裁剪好的棉条，杰克和麦克·泰勒对视了一眼，心中恍然。
“不但是这个。”杰克的手在空中挥动一下，飞舞的棉花纤维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其他工位上的工人也有人不时用戴著手套的手摸一下自己的脸和鼻子，他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在打喷嚏，而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佩戴口罩。
“我很惊讶于这样的小作坊居然能够赢得政府合同。”杰克甚至有点不忍直视麦克·泰勒那黢黑的脸色。
雇佣未成年人童工，劳保措施和消防措施几乎为零，至于什么残留DNA这种问题，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小“问题”了，什么时候这个小破作坊炸上了天杰克都不会觉得奇怪。
原本寄希望于只是找到某个关键环节上的疏漏，排除掉单一一个DNA错误的想法已经付之东流。
不过CSI实验室还是尽可能的做出了技术层面上的补救，工厂负责人交出了所有可能接触到这些棉花的人员名单，几名紧急赶来的CSI实验员采集了这些工人的DNA用作排查。
这些专业的工作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好在CSI实验室不是只会做DNA检测的基因实验室，DNA物证出了问题，法庭可能会拒绝接受，但其他物证诸如微量物证检测、指纹之类的依旧能够作为证据上庭。
在杰克终于写完报告，正式将那个黑吃黑的毒贩杀手玛尔西亚·巴斯克斯移交给联邦检察官办公室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三天之后，局势也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所以，这次我们的市长先生和NYPD站到了一起？”在达娜·莫热的办公室中听完她的讲述，结合近期的新闻报导，杰克也大致搞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虽然CSI实验室尽力做出了补救，各个地检署也提前做了工作，但还是有一批重刑犯成功脱罪了，一时间整个纽约市人心惶惶，舆论更是沸沸扬扬。
“今天下午市长会联合NYPD以及市议会的公共安全委员会联合召开记者发布会，弗兰克希望在这之前你能先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FBI纽约办公室并未被牵扯进这次的风波中，毕竟以某人的办案风格，大部分罪犯都撑不到上法庭的一刻，至于少数案件，DNA也从来不会是唯一的定罪证据，所以这次女上司的脸色还算不错。
“OK，不过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需要暂时离开纽约几天，去一趟弗吉尼亚海滩。”杰克可不是讨价还价的在要假期，他是有正经事要办。
达娜·莫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真的有把握直接招募一个来自海豹的特种兵么？”
“或许吧，这要看运气。”和杰森·海斯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杰克打算过几天就再联系一下他。
从达娜·莫热的办公室离开，杰克直接一个人去了NYPD总部，汉娜最近在协助FBI白领犯罪部调查一起金融诈骗案，这种案子不但通常涉案金额高得吓人，而且在纽约这个金融大都市每天都在发生。
这也是FBI纽约办公室日常案件之一，数量甚至超过了普通的刑事案件，只是杰克对此不感兴趣，不但牵扯精力而且耗时良久，关键的是大部分情况下都用不上枪。
来到弗兰克·里根的办公室外，杰克很是意外的见到了同样等在办公室外的艾琳·里根，心中便大致猜到了局长大人找自己的原因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弗兰克那位金发秘书就带著一位西服革履的检察官走了出来，送走他之后，她示意两人稍候，又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
“下一个是谁？”办公室内传出了弗兰克声音。
“某位曼哈顿地检官和来自FBI的塔沃勒探员，你想先见哪个，先生？”女秘书贝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弗兰克松了口气，“两个一起吧，杰克是我请来的。”
两人一同走进办公室，杰克很绅士的请艾琳先落座，然后坐了她身边的沙发椅上，紧接著女秘书贝克就送了上咖啡。
“两颗糖不加奶对么，塔沃勒探员？”
“谢谢，叫我杰克就好，美丽的贝克小姐。”杰克抬了抬眉毛，坦然迎向艾琳带著几分八卦意味的眼神。
他和弗兰克的这位秘书之前真算不上太熟，但谁让局长先生是个大忙人，每次过来找他经常要在办公室外等上好久，一来二去也算聊过好几回了。
弗兰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向女儿艾琳，“检察官，说说曼哈顿地检那边的情况。”
“我们针对四名提出重审的犯人重新提交了新的证据，他们将被继续羁押并且不予保释。”艾琳将手中两份文件夹其中较薄的一份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弗兰克原本微垂的眼皮跳了跳，口中说著很好，却目光凝重的看向她手中那份较厚的文件，“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第690章 一波又起
艾琳没有将资料递给自家老爹，而是先交到了杰克手中，“坏消息是现在我们还剩下两个大问题，加司·凯瑞佛，炼铜癖，对一个孩子有过三次侵犯，一级重罪，法官还在犹豫是否要撤销相关指控。”
“你是说这样玩意儿也会被放出来？”杰克打开文件夹，扫了几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将相关卷宗取出递给了弗兰克。
“你觉得法官会如何裁决？”弗兰克接过卷宗，皱著眉头翻看了起来。
艾琳露出不是太乐观的表情，“虽然这个家伙确实让我感到担心，但我更担心的是这个迪克·里德。”
听到这个名字，弗兰克重重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显然印象深刻。
杰克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文件夹里剩下四分之三都是关于他的案卷，一个连环强奸杀人犯。
“所以这个迪克，是他的真名而不是外号？”杰克的问题让艾琳翻了个白眼。
“有三个无辜女性在被他杀死前遭受了残酷的折磨，刀割，火烧，反复强奸以及性虐，还有多起女性失踪被怀疑和他有关，但因为没有找到尸体所以.”
艾琳瞥了眼杰克翻开的卷宗，虽然这个案子是她亲手办的，但再次看到相关照片和罪证依旧让身为女性的她感到强烈不适。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弗兰克嘀咕了一句，他已经可以预见明天的头条新闻了。
“我们手上的筹码不多，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变态，作案时非常谨慎，CSI也是通过尸体上少量唾液残留的DNA证据将其定罪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新一轮开庭时让贝姬·斯沃琪站出来指证他。”
艾琳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看向杰克解释道，“贝姬是迪克·里德手下唯一的幸存者，她被折磨了19个小时，最后依靠蜡烛上的火焰烧断了绳子才成功逃生。
我去找了她三次劝她出庭作证，不过”
“可以理解。”杰克翻出这名受害人的照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原本长相甜美略带几分文艺气质的女孩，二十五六岁，正值青春年华。
而在他手中的照片上，女孩的左侧脸颊有两道长长的血肉模糊的刀伤，身体和其他部位的伤痕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个坚强的女孩。”
虽然艾琳说她拒绝出庭作证，但杰克还是给出了上面的评价，能带著这样一身伤坚持19个小时并最终找到机会逃离那个迪克·里德的魔手，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女孩拥有和她那看似的娇弱身躯不相匹配的强大意志力。
弗兰克也同样对此表示赞同，“多亏了她提供的线索，才帮我们找到了里德，不能苛求她太多。”
“我只是很遗憾那个迪克·里德居然在见到警察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看来如你所说，这家伙确实是一头狡猾的野兽。”
杰克的言下之意让艾琳不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她并未像当初杰克第一次参加里根家家庭聚会时那样，直白的表露出对于所谓警察“滥用武力”之类的排斥或者来上一套罪犯也有人权之类的辩经说教。
看来曾经艾琳和丹尼的争吵更多的只是兄妹二人之间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这位大小姐骨子里也始终流著里根家的血液，不是那种让人感到恶心的白左。
“我会让丹尼盯紧这个里德的，而你，亲爱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足够的证据将他定罪的。”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当弗兰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杰克身上。
问题在于，局长大人这番话里没有一个单词和自己有关系啊，杰克的视线不停在面前这对父女脸上巡睃，弗兰克一脸凝重，艾琳看上去则和自己一样疑惑。
“咳！”弗兰克轻咳一声，拉开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放在了桌上，“杰克，听说你很快就要单独带领一支队伍了，你觉得这件礼物怎么样？”
虽然感觉这话题突然转得有些突兀，杰克还是好奇的打开枪盒，只见里面躺著一把大家伙。
“这是西格绍尔P320？”可这尺寸有些不对啊，他有些疑惑的按动弹匣释放钮，弹匣十分丝滑的滑落在掌心，接著又熟练的拉动了一下套筒，将其保持在空仓挂机状态，这才从弹匣里取出一枚子弹仔细研究。
“这是.40手枪弹？不对，是全装药的10mm Auto弹药，甚至不是减装药的‘FBI载荷’？”杰克有些惊讶，这玩意儿可不像是警察会装备的。
弗兰克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把枪的型号是西格绍尔P320-XTen，确实是十毫米口径，有人试图向NYPD推销这款手枪，但很显然，这款枪的威力有些过剩了，考虑到FBI曾经装备过这个口径的手枪，我给你留了一批样品。”
FBI确实曾经装备过10mm Auto弹作为制式手枪弹，这件事起源于1986年，8名FBI外勤探员和两名佛州老哥狭路相逢，5分钟内互射了150发。
最终结果是FBI虽然赢了，却是个惨胜，两名佛州老哥虽然被当场击毙，但FBI中也有两名探员殉职，另外五人受伤，其中四重伤一轻伤。
这起事件一度被评为FBI史上最失败的行动，并让FBI一度患上了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直接将10mm Auto弹选为了制式手枪弹，统一配发了史密斯&维森1076手枪。
不过那时候的枪械设计水平不足以很好抑制这种大口径弹药的后坐力，之后FBI不得不定制了一批减装药版的10mm Auto弹，这也是杰克口中“FBI载荷”的由来。
之后史密斯-维森公司见到了商机，干脆在10mm Auto弹的基础上缩小了药筒，搞出了.40 S&W手枪弹。
与此同时格洛克公司也凑了个热闹，推出了一款使用10毫米口径的格洛克20型手枪，不过在新规格的9毫米手枪弹推出之后，这波热度也就逐渐退去，因为后者的停止作用也不错，同时弹容量也更大。
之后10毫米手枪弹基本只用于狩猎用途，毕竟打两脚兽的威力太强不合适，但打四脚兽却刚刚好。
不过随著这些年那些嗑药之后战斗力爆棚的两脚兽越来越多，10毫米口径手枪弹的热度又起来了，有人试图向NYPD推销使用这种口径的手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杰克自然不会认为堂堂一位NYPD的局长大人是在帮军火公司做什么推销，毕竟自己小队就算正式成立也就小猫两三只，能用掉几把枪？
所以这确实是一份礼物，或许是对之前自己帮忙搞定NYPD内部问题的小小谢意，但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691章 讨厌的政客和危险的罪犯
“局长先生.”艾琳语气带著些许嗔怪，或许是因为弗兰克刚刚还对自己表达了信心，转眼又向杰克给出这种暗示，让她面上有些挂不住。
“国王郡的地检官到了，先生。”这时女秘书贝克轻轻敲了敲门，在门外提醒道。
“你先接待一下，贝克。”说话间弗兰克从办公桌前起身，杰克连忙将资料收好还给艾琳，也紧跟著起身准备告辞。
这次的棉签污染事件牵连的可不只是CSI纽约实验室，还有其他州和地区的警方实验室，同样曼哈顿地检署也不是唯一需要忙活的，弗兰克还要接待其他地区前来汇报情况的检察官们。
局长大人走到自家女儿身边，伸手将她搂住，“你知道吗？亲爱的，我现在还记得里德那个混蛋当初在法庭上从头笑到尾的样子，更不会忘记他对你大放厥词的那一幕。
没有人可以那样对待里根家的女儿，另外说一句，我很高兴你终于摆脱了你前夫，改回了姓氏。”
“我不会放任他逍遥法外的。”艾琳轻咬嘴唇，伸手抱住自家老爹撒了会儿娇这才松手，又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杰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杰克就差朝天吹口哨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了，不过弗兰克显然还有事情要交代他，他也只能在两人身后低著头假装整理枪盒。
弗兰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转头对杰克说道，“距离新闻发布会还有一小时，在这之前你可以去楼下警局的射击场试试这把枪。
另外记得找贝克要一张名片，直接联系对方，他们会将剩余的那些枪和配件送去你指定的地方。”
“非常感谢，里根局长。”杰克由衷感谢，这可是1000美元一把的好东西，自己那个小小的行动组经费有限，能省一点是一点。
来到NYPD总局楼下附属的地下靶场，带上隔音耳罩试射了几个弹匣，杰克对这把手枪非常满意，虽然相比格洛克22略重，但比起他一直以来用作备用枪的FK7.5却要轻上不少。
而且这把枪的后坐力相对那些大口径手枪来说要柔和得多，就算是女性探员使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关键的是弹匣容量和格洛克22一致都是15发，并不影响“多洞党”人对于清空弹匣的执著。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杰克满意的将这把枪收回枪盒离开纽约警局，来到了对面的警察广场上，此时这里已经人满为患，记者和好事者们将摆在台阶上的演讲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在发言的市长先生是个一头白毛的中年人，看上去要比弗兰克略微年轻几岁，果然如同达娜·莫热所说，从他发表的言论来看，在这次风波中他确实是和NYPD站在一起的。
印象中这位市长先生似乎一向对NYPD，尤其是弗兰克略有微词来著，似乎是因为之前他任命的那位总局长（Police Commission）不太能够使唤得动下面的人，一气之下辞职了。
没想到在刚才的发言中，他主动承诺将和NYPD一起正面应对目前存在的问题，并且努力消弭因此产生的负面影响。
或许是和他正在努力谋求连任有关吧，就在杰克这么想的时候，底下有个记者提出了一个尖锐问题，这次的DNA检测中出现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市长似是早有准备，转头就将问题抛给了纽约市议会公共安全委员会的负责人，一位女性非裔市议员。
然后杰克就知道为什么这次市长先生会和NYPD站在一起了，这位被称呼为科林斯女士的黑人大妈上台后的一番发话，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市长和纽约警局。
“简而言之，过去十年来，这座城市因为DNA单一证据指证的罪案数量增加了三倍，耗用了大量的政府拨款，却在今天迎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主要问题在于我们的警方过于依赖DNA证据，从而拖垮了市政财力，他们完全背离了过去良好的办案方式，那些通过搜集头发、纤维、呃指纹等等之类的传统手段。
那些都是本应由警局自身证据小组完成的工作，你觉得呢？里根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