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艳星冷声道:“死又如何,我等如今只剩残魂,不都是死过一回。”
“但,却是以这等可悲的下场而死?”雪发美人螓首微歪,似笑非笑道:“这对你而言,会不会太过可笑了些?“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又...”
“你只玩这等丑陋戏码?”
雪发美人嗤笑一声:“生前能修炼到那种境界,死后残魂却窝在一个后辈身体里玩弄这些无聊的把戏,该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那柳茹意就算性情癫狂难测,却至少要比你眼神更好,看得准人。”
祝艳星眼神渐沉,轻咬下唇:“...你是想来特意嘲讽我?”
“当然。”
雪发美人踩着优雅步伐,款款走来。
旋即,俯身挑起了她的下巴。
祝艳星脸色微变,刚想挥手拍开,但却遭魂力震慑般僵住。
“我虽从不过问你们那些小动作,可也得有个度才行。”
雪发如流苏瀑布般散落,美人语气渐渐平静道:“比起柳茹意,你才是那个越线之人。”
祝艳星银牙紧咬,在无形威压下摇摇欲坠。
“...看来,你还有很多心结尚存。”
雪发美人扬起嘴角,道:“忧心则乱,一招前功尽弃,说的便是你。”
没理会祝艳星的晦暗神色,她继续道:“既然你败的心服口服,不妨老老实实将你的意图说个明白,继续死撑对你和他都没什么好处。”
“...我想复仇,仅此而已。”
祝艳星满脸不甘地闭上双眼,低声道:“具体何事何人,我不能说...”
雪发美人若有所思道:“看来你也死的颇有些隐情。”
说着,她回首轻笑:“宁尘,过来吧。”
宁尘围观许久,闻言快步走来,目光凝重。
雪发美人笑吟吟道:“你,应该听见了她的话?”
“自然。”宁尘平静道:“你几次想夺我身体,是想借躯重生,再回去报仇雪恨?”
祝艳星勉强张嘴:“...是。”
“为何不与我直接明说。”宁尘问道:“若能坐下来相互沟通,可比你做这等卑劣之举要更好。我未尝不能帮你。”
“你不会帮的。”
祝艳星咬牙道:“你若插手,只会死。”
宁尘嗤笑一声:“现在反倒会说些好话?”
祝艳星垂首收声,默然无言。
一旁的雪发美人轻笑道:“其实,你或多或少能感觉出来。她没对你下过死手。若当真要夺舍重生,眼下九怜和柳茹意都被暂且困住,无人能助你逃出生天,她又何必与你几次三番地说些废话。”
宁尘点头道:“你说的对。但并不意味着她能肆意胡作非为。”
“正是如此。”
雪发美人笑眯眯地收回目光:“祝艳星,你此番行动失败,念及你并没有杀意,魂魄本身又属怨念而存,宁尘此次能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得给你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才能弥补你此番出手袭击的恶果,平息他心中怨气。”
祝艳星没由来泛起一丝寒意,脸色难看道:“你、想做什么?”
雪发女子捻起指印,倏然一指点中其眉心。
“呃!”
祝艳星根本来不及反抗,闷哼一声,双眼顿时失去神采。
仿佛有一缕灵丝从其眉心中被牵引而出,随手挑来。
宁尘愣愣看着面前的丝线,讶然道:“姑娘,这是...”
“虽是残魂,又是蕴怨恶灵,但终究有灵识之能。”雪发女子浅笑着,抬手再点了点他的额头。
随着灵丝窜入脑袋,宁尘心念一动,竟隐约有了一股古怪触动...
仿佛,自己能轻易操控软倒在地的祝艳星。
“她欲取你代之,作为战败的代价,便由你来掌控她的生死。”
雪发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无论是让她作为你忠诚不二的护卫、还是成为你练功所用的炉鼎都无妨,无论你想什么,她都得乖乖照做,再也无法忤逆你哪怕半句话。”
宁尘神色渐凝。
他看了一眼眼神空洞的祝艳星,又将目光转回身旁美人,低声道:“相比起她,我其实更...在意你,你突然助我掌控此女,是想试探我的态度,还是...”
话音未落,雪发女子蓦然扑哧一笑。
这突然的笑意,让宁尘有些始料未及。
“姑娘你这是...”
“你猜不准我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
雪发美人侧眸轻笑:“哪怕我之前几回待你不错,还传授了你元印之术?”
宁尘挠了挠头,尴尬道:“姑娘恩情我牢记在心,只是你我交流几回尚少,实在还看不透姑娘心中的想法,不想说错做错,惹得姑娘心中不快。”
雪发美人摇头失笑一声:“与我相处,不必那么拘谨。”
她又飘来揶揄目光,调侃道:“你当初都只记得我的双腿又香又软,我都不曾气恼,还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气你?”
宁尘:“......”
雪发美人螓首微歪,柔笑道:“看你默不作声,难道是忘了感觉?不如趁梦境尚在,再躺下试试?”
宁尘连忙哂笑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但现在可不是嬉闹的时候。”
恰至此时,四周突然响起了一声轰鸣。
宁尘一惊:“这是...”
“到此为止了。”雪发美人笑意微敛,轻声道:“祝艳星如今已被你掌握,她也无力再维持这场梦境,你我都该离开这里了。”
梦境崩溃?
宁尘心思急转,连忙道:“姑娘,你还没告诉我该如何掌控祝艳星的行动。她若恢复意识——”
“都印在了这里。”雪发美人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浅笑道:“待你醒来,一切都会知晓。”
四周花海消散,化作点点流光。梦境支离破碎,仿佛要被黑暗所吞噬。
宁尘急切追问:“还不知姑娘芳名,又为何会对我那么关切?”
“名字并不重要。”
雪发美人渐渐离开,依旧传来温柔细语:“你觉得我们是何时附在你的身上?”
“什...么?”
宁尘瞪大双眼,呆然伫立。
直至,轻柔女声在梦境彻底落幕前一刻,飘入耳中。
“我们从你年幼之时,就已在默默注视着你...”
...
“唔!”
宁尘睁开双眼,仿佛从噩梦惊醒,猛地挺身坐起。
他抵着额头喘息几声,模糊记忆不断涌上心头。
梦境中的假象、与祝艳星的交战,还有事后与雪发女子的相见——
宁尘强定心神,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但,他很快心头一跳,这才发现床边竟还软倒着一名女子,仔细一看竟是本该睡在隔壁客房的叶舒玉。
转念一想,他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应该是祝艳星为保万全,特意分出心神去操控,借此来作为盾牌...
宁尘连忙伸手检查,见其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见其如今只穿着单薄衣裳,冷的瑟瑟发抖,他又顺势将其抱上床,用被褥小心盖好。
“至于现在...”
宁尘没惊动床上的两女,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
顺手一捞,已握住斜靠在旁的厄刀。
“怜儿,可还醒着!”
“......”
厄刀内毫无反应,魂海内同样也没有动静。
宁尘面色微沉,披上衣袍,快步走至院内。
稳住心绪、回忆在梦中经历的一切——
“出来。”
庭院内吹起阴森寒风。
宁尘眯起双眼,就见浑身笼罩着黑雾的祝艳星悄然现身。
“......”
二人气氛有些僵硬。
宁尘略作思忖,沉声道:“你可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
祝艳星似乎已恢复平静,道:“我败于你手,如今成为你的所有物,并无异议。”
“为何要继续以黑雾遮挡身躯?”
“在外界若撕去魂雾,我会被天地之力所排斥。”
宁尘若有所思。
这一点,倒是与怜儿当初的状况相似,并非故作玄虚。
但,他很快沉声问道:“你是何时附身于我?”
“......”
祝艳星沉默片刻,清冷道:“在你诞生之初。”
宁尘心神震动,寒声道:“那你又是否知晓我的亲生父母?”
“不知。”祝艳星道:“那时我魂力无比虚弱,只是勉强附于你体内休养生息,甚至连与你交流都办不到,自然不清楚外界的动静。”
“那你又是何时有能力干涉我?”
“...在你九岁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