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96节

  永乐大帝都发话了,众人都不再讨论,唯有方杰一脸不服。

  方七佛和他关系不错,轻轻碰了他的肩膀一下,道:“莫要冲动。”

  “你别管!”

  流民军不顾一切地攻打杭州城,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守军已经麻木了。

  他们浑身都哆嗦,看着底下的惨状,哀嚎哭泣着求他们不要再冲了。

  都是父老乡亲,何苦来哉。

  在无比腥膻的血腥味道笼罩中,这些浙兵一边哭泣,一边射箭,或者砸下檑木滚石。

  城下的惨状,说是地狱都不过分。

  陈绍在临安与富阳中间驻军,坐视方腊攻城,没有支援。

  周围虽然都是乱兵,却都避之如虎,不敢靠近。

  陈绍正翻阅着书信,商队带来了宥州书信,说是朝廷派了蔡京小儿子蔡鞗知定难军事。

  他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呢,蔡京老糊涂了?怎么主动送了个人质给自己。

  他心中,蔡京是十分睿智的,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才对。

  陈绍百思不得其解...

  这蔡鞗干啥来了,总不会是真来夺权了吧?

  打死他也想不到,因为刘光烈这个表兄,实在是太会办事了。

  而且他也没揣测明白陈绍的意思,言语之间,多有投奔之意。

  陈绍觉得自己和蔡京是合作,他觉得陈绍是拜入门下,才有了这个误会。

  估计蔡京也是吃了见识的亏,他出生时候就是士大夫的天下,从没见过陈绍这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野心的武人。

  聪明如人精的蔡京,老奸巨猾了一辈子,临了干了个给人塞人质的事。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示警的号角声短促紧急的呜呜鸣响,轻雷似的低沉鼓声也猛然擂响。

  陈绍赶紧披甲出来。

  只见远处涌来一群乱民,乌泱泱的不知道有多少,只觉得是铺天盖地。

  陈绍大惊,方腊识破自己的意图了?

  果然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突然,陈绍觉得不太对劲,他自己布置了那么多哨骑,要是方腊全军压下来,自己早就知道了。

  没有人报信,说明这支人马不多。

  “谁去迎敌?”

  “末将愿往!”

  一大群年轻武将请战,年轻人都渴望建立功勋,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

  呼哨声中,蕃将嵬名利通一骑当先,直直冲了出去。他在战场上,被韩世忠打服了,夹在肋下俘虏之后,便投降了陈绍。

  身后数百骑士,紧紧跟上,最终有上千战马卷起好大声势,呼啸着从营地冲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陈绍看着帐内被绑的乱军首领,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梗着脖子,骂道:“爷爷就是方杰!”

  “什么方杰?”陈绍带着问询的目光,转头看向旁边的书记官,后者也是摇了摇头,道:“没听过。”

  方杰大怒,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发现被按得死死的,犹自不甘心地朝这边吐了一口浓痰。

  幸亏隔得有点远...

  “妈的!”陈绍被他恶心的不轻,玩恶心是吧,陈绍咬牙道:“将他推到粪坑里,溺死!”

  按理说这人也是个贼首,该上报之后,献俘领赏的,但是陈绍也不在乎了。

  大宋根本没有那个条件给他赏赐了,与其等朝廷封赏,还不如自己拿。

  江南道的财富,有很多都集中到了方腊手里,等他进了杭州城,成了瓮中之鳖,还不是尽自己索取。

  拿完之后回西北,继续发育一段时间,坐等童宣帅的战报传来就是了...

  恩帅啊,恩帅,真希望你这次能争点气。

第109章 关门捉贼

  钱塘江寒雾弥漫,有人汇报不见了方杰身影。

  方腊脸色阴沉,王寅说道:“明王,方杰性子暴躁,定是我们说了几句,他要去找那三千宋军了...”

  石宝骂道:“都是骑兵,就算是打得过,也追不上,这个蠢货!”

  方腊摆了摆手,道:“都别说了,这一趟打下杭州城,再为方杰报仇!”

  方腊的人在城外山丘上,已经堆起一座高台,放眼下去一览无遗。杭州城墙四座外围堡垒,一层层布列上来。

  城墙堡墙,全都悬挂着旗帜。守军人影小若蚂蚁,正在城墙堡墙上巡视值守。

  杭州城墙坚固。

  西边有很能打的骑兵,北边有朝廷禁军,但是却都没有逼近。

  方腊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方腊亦人杰也,从一个佣工,能发展出这么多信徒,席卷东南半壁江山,绝非庸才。

  但是他没当过官...

  不知道人心可以坏到什么地步。

  “只要打进杭州城,就不用再怕那鬼一样的骑兵了!”方腊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自己也和陈绍的兵马遭遇过,根本没法打。

  大宋的边军精锐,尚且可以用步兵结阵来对抗骑兵冲锋,但是他的流民军怎么抵抗?

  别说结阵了,打起仗来,把自己人踩死的都不在少数。

  城里守军,此时已经麻木不仁,而下面攻城的乱民,更是如丧尸般悍不畏死。

  钱塘江的水,早就成了血红色...

  从围城伊始,方腊就驱赶麾下信徒,还有更多的百姓,一次次地向杭州城墙发起冲击,膏涂遍野,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杀红了眼睛,要将这杭州城拿下来,至于今后之事,等将来再说!

  而且方腊坚定认为,官军软弱可欺,只有那些骑兵厉害,打破杭州城,各地百姓都会起来响应自己的!

  数百摩尼教徒,乱哄哄的双手举着长大的橹盾,只是结成一个方阵,死死地抵在城墙之下,城上滚木石已经不多,能拆的房屋已经拆光,就差拆城墙朝下推了,羽箭更是稀少,更多的还是将大桶大桶烧得滚热的开水浇下来。

  开水顺着盾牌缝隙落下,摩尼教信徒们托着橹盾的双手被烫得皮开肉绽,一个个大声惨叫,却不敢松手。

  在他们周围,几辆橹车正在熊熊燃烧,对于这种大型攻具,守军已经用上了宝贵的火箭,橹车周围,衣衫破碎的百姓尸身,倒得到处都是,只要这些百姓一退,就再也止不住,前面的人会毫不留情的将后面的挤入长濠之中。

  这条长濠,里头已经满满的都是腐烂的尸出呕人臭气,不少未死的就在尸堆里头缓缓挣扎,想爬出来,可是能活命的却百中无一。

  有无数双手挠在壕沟臂上,抓出了一条条的长痕,从上向下望去,就仿佛一片怨魂的丛林!

  城墙之下,架着的几座云梯都被砍翻,蚁附攻城的流民们被赶下来,只能朝这一片橹盾阵聚集过来,谁敢朝里头钻乱了阵列,惊扰正在橹盾下掩护挖城墙的信徒,就被毫不留情地砍翻刺倒。

  这些流民,不敢退也进不得,只能在周遭徘徊,有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城头扔,但是根本扔不上去,其他的就只有咬牙等死。

  城上倾泻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落在自己身上,就算命大,落在自己身上也无所谓,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能有什么区别?

  好在明王带着大家痛快了这些日子,那些官老爷的脑袋也砍了,他们的房子自己也住了,他们的妻子女儿甚至老娘自己也干了。

  死了就死了,怕什么!

  此时王寅也已经亲身冲到了城墙之下,他只披半甲,除了前胸后背,胳膊与腿都没有遮护,和一群生死兄弟一起,靠近城缘拼命地在开挖城根,前面几日攻战,城墙下早就挖得如巨鼠巢。

  前几日一场大雨之后,更是软和不少,城上守军,趁着夜色垂绳而下,用碎石大木填补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完全补上。

  这个时候,又被流民们发疯一般地朝外开挖。

  每个人都滚得泥猴也似,连王寅也不例外,他钻进城缘里头,不断地将夯土城基挖松,更多的人就用筐装,用手棒,拼命地朝外头甩,掩护他们的橹盾上头,不断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音,更有大桶开水哗啦啦淋下的声音,不少人被顺着橹盾缝隙之间流下的开水烫得长声惨叫,却没有一个人慢下了手中脚步。

  围绕杭州城的攻战,打得实在太过惨烈,很多人都早就丧失了对生死区别的感觉,如此乱世,大闹一场之后死去,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总好过憋憋屈屈,被朱勔等贼盘剥,饿死在空洞洞的家里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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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

  谭稹看着地图,脸色晦暗不明。

  烛光偶尔照到他,那脸色阴暗吓人。

  宇文虚中看着他,轻声道:“谭公,若非局势糜烂,谁都不想如此...”

  谭稹点了点头,说道:“不能再让贼人流窜了。”

  他下定了决心,“传令,水军从东门,进入杭州城!”

  当天夜里,几十艘大宋战船,从岩门港出发,走水路要进杭州。

  方腊在钱塘江上的工事,一撞就碎。

  清晨,杭州城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打开水门放水军进来。

  胜捷军的一个校尉,从战船上下来之后,马上就直奔杭州知府衙门。

  经过通报之后,他来到了知府赵霆身边。

  赵霆十分激动,上前一步,高声道:“终于来了!你们终于来了!朝廷的大军在何处,快快灭了这群乱民!”

  “府尊,谭公有话要对府尊说。”

  赵霆略微犹疑,马上就带他来到内堂。

  校尉压低声音,说道:“府尊,如今朝廷兵马大多在河北,暂时无法南下,杭州城之围...我们也是爱莫能助。”

  赵霆攥着校尉的衣袍,手指颤抖,“那该如何是好?”

  乱民们对待官员的狠厉手段,他是听说过的。

  校尉说道:“如今,只能保府尊一家,乘水军战船出逃了。”

  “出逃?”赵霆有些犹豫道:“杭州城中,尚有百万石漕粮,数十万百姓,兵马也有一些...”

  “府尊若是有意死守,谭公也不勉强,而且愿意为府尊上表朝廷,诉说府尊之英勇无畏,以身殉国!”

  “殉国?”赵霆脸色变幻,双眼失神。

  罢了罢了!

  大宋是不斩士大夫的!

  赵霆咬牙道:“我听谭公的,什么时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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