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409节

第285章 出海探金

  洛阳这地方,就没平庸过。

  大唐时候它是东都,大宋时候它是西京。

  因为洛阳有四通八达的河渠,通往汴河,从而进入汴梁。

  故而有宋一朝,都很繁华,形成了一个个经济文化中心。

  大宋终结了五代乱局之后,这里百年以来又鲜有天灾人祸,承平之下人们追逐的东西便五花八门,声色犬马应有尽有。

  如今,洛阳却再次紧张起来。

  没藏庞哥借口商船被扣,商队人员被殴打侮辱一事,带着大队人马来到洛阳城郊。

  他直接截断了通济渠。

  洛阳通往汴河的河道体系,仍是以隋唐大运河为基础,经过多次疏浚与改造,形成了以通济渠(汴河)为核心、结合自然水系与人工引水的漕运。

  通济渠是洛阳与开封汴梁的主航道。

  如今被截断,商船积压在河面上,损失十分巨大。

  洛阳士绅一下子就急了,这里面牵涉的利益、钱财,数额庞大。

  被这西蛮子一断,损失不可胜计。

  没藏庞哥叫嚣着要严惩肇事者,河南府必须交出凶手。

  通济渠被堵,此事很快就闹得满城风雨。

  但是汴梁朝堂上,根本来不及为这件事而发声,大家正围绕着李纲无能这件事,吵得天翻地覆。

  蔡京和张孝纯定计,不对他们赶尽杀绝,集中所有力量,对着李纲猛攻。

  一时间,李纲确实是身心交瘁,神情已经不复往日那般坚毅。

  但是这人确实比较刚强,依然是不肯认输,硬撑着也不走。

  其实颜面、名声是士大夫的逆鳞,在这种风波中,能扛这么久,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但是蔡京依然不慌,他们付出的,只是言语而已。

  压力都在对面。

  反而是洛阳的消息传来,让蔡京颇为上心。

  这就是他所担心的事,士绅们一旦退到地方,比在朝堂上的能量大。

  他们在各自家乡,可以掀起这般对抗,在朝堂只能打嘴仗。

  蔡府,布置典雅的书房内,一名古稀老者提笔写字。

  蔡京竟然站起来又写字了,他身体的状况,远比外界以为的要好。

  停书落笔,细看上好宣纸上墨汁淋漓的“忍”字,蔡京嘿然道:“行儿,为官和做人一样,最紧要的就是这个‘忍’字。”

  “李纲之忍,乃是紧忍,并非宽心之忍。他虽然咬牙忍耐,私下恐已吐血。”

  “行儿啊,若你是那李纲,你要如何抉择?”

  蔡行想了想,说道:“孙儿多半会上表告罪,辞官归乡。”

  蔡京没有责怪,也没有说教,而是笑呵呵地说道:“很好,你是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心气。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你也该多一些智慧和忍耐。”

  “这种智慧,不是咱们祖孙口耳相传,我就能教会你的,而是要你慢慢地去学,去悟!”

  “我今日不是要教你如何,而是把我的经验说给你听。”

  “阿翁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遇到有人毁我、谤我,每次都是冷静地去揣摩对方的目的,观察对方的手段,哪些是真能伤到我的,哪些能够反过来为我所用。”

  “比如这次李纲,他们一党从始至终,都在辩论李纲战时的举措是否有用,这就落了下乘。如果是阿翁的话,我就不管这些论调,转而攻击对手,他们抛出一个罪名,我也抛出一个,安在他的头上。”

  “你们说我李纲兵败,我就攻讦你蔡京奸佞。”

  “他造声势,我也造声势,他想要我意志消沉,我偏仰天大笑,总之不可以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蔡行在一旁若有所悟。

  蔡京笑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人在忍耐的时候,心中要有刀,想的应该是如何等待机会,反戈一击。”

  蔡行说道:“那李相公这次?”

  “他落入我计中而不自知,已经败了,不日就只能退出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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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纲撑不住了。

  官家亲自慰问之后,又让邵成章带话给他,希望他能回乡歇息。

  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李纲的防线,只得辞官。

  官家都希望你走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即使强留下来,也不能对国家有所贡献了,只能是不断地搅动朝堂风雨,使得正事被耽搁。

  最近洛阳的事,就因为自己的风波,一直得不到处理。

  李纲对此也深深自责。

  京师东郊,十里长亭。

  李纲是正儿八经进士出身,海内名望又高。

  在朝堂上帮他遮风挡雨,大家或许会胆气退缩。

  但是今日他致仕回乡,前来相送的勇气还是有的。

  亭外车马骈阗,青衣小帽的家人猬集在各处,亭内许多官员,都穿着便服,前来送行。

  礼部尚书陈过庭捧杯道:“李相公致仕出京,实为国之不幸,朝中贼人当道,奸佞横行,本官也当附公骥尾,早离泥淖。”

  李纲正色道:“宾王此言差矣,我等既头戴乌纱,身穿官服,便该上顺天理,下合民情,我此番去位,朝中正事却不可荒疏,诸公俱是部堂掌印,权掌枢要,国朝百姓安居,尧天舜日还要仰仗诸位,万万不可轻忽。”

  陈过庭会意点头,心中着实有些悲戚,如今的朝堂真的是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了。

  太学教授陈东也朗声道:“李相公所言乃是正理,吾等读圣贤之书,习孔孟之道,为世优乐者,君子之道也,岂能数典忘祖,任由奸佞横行,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帮子奸佞可以逞凶一时,不可霸道一世,来日必将粉身碎骨!”

  陈东本就是太学领袖,说话字字铿锵,众人俱都大声叫好。

  说到动情处,陈教授还滴下几滴眼泪。

  李纲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东京汴梁,眉宇间不禁也多了一些郁郁之色。

  让他份外悲凉的是,今日来相送的几人,虽然义正词严,但是能力却属实一般。

  他们的名望、能力都不如自己,我尚且被斗败了,尔等又如何与那蔡京相斗。

  更何况,蔡京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

  虽然不曾见过陈绍,但是李纲早就把陈绍的生平,探知的一清二楚。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狼子野心之辈,他必然会篡逆!

  而且大宋的江山,多半真会毁在此人手里。李纲每到夜间无法入眠时候,就想如何能挽救时局,得到结论无不是毫无办法。

  别说对付手握十万铁骑,而且行事沽名钓誉,到处收买人心的陈绍了。

  就算是朝堂上的蔡京,也已经斗不赢了。

  旧党清流士大夫前些年被蔡京元气摧折得太过厉害,现在只算是稍稍松动一些,许多人还放逐在外,一时不得调回汴梁。

  更兼还有许多老臣,随着蔡京一样渐渐凋零了,他们却没有蔡京不服老的精神。

  现在在汴梁都门当中,还有谁,能成为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

  在这朝中格局将要做大变动的前夜撑持着局面,竭力为大宋续命!

  不一会儿,吴敏和宇文虚中也联袂前来。

  看着这两个人,李纲更是百感交集,自己走后,吴敏算是都门当中他们一党中人的首脑。

  可是吴敏这人,心术不正啊!李纲已经觉察到,这人的鬼蜮伎俩,一心只为权势二字,并非什么刚正之辈。

  宇文叔通倒是一片丹心,智计百出,可惜资历不够。

  看着李纲颓败的模样,三人再次相聚,却一时默然。

  将心比心,大家都是想在朝廷中枢立足,承担重责行大事之人。

  李纲这般黯然而出,欲归无期,说什么话都不算合适。

  任谁都知道,这次他出京,和以往不太一样,多半是永远回不来了。

  最后还是李纲自己调适了心态,整整衣衫,洒然一笑:“元中,叔通二兄,何必如此?

  国事如此,我已经尽力而为,今日两位来送,已经是足感盛情了。今后都门之事,还要多多托付给两兄,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我辈士大夫不挺身而出,难道让那些魍魉之辈继续将这汴梁弄得乌烟瘴气不成?”

  乌烟瘴气的何止是汴梁...

  汴梁他们多少还能对抗一二,地方上更是一败千里。

  定难军就跟有魔力一般,所到之处,无不是快速侵染,成为当地实际掌权者。

  而且他们靠的还不是暴乱厮杀,至今也没有流血冲突发生,最紧张的竟然只是张叔夜在山东和曲端那短暂的对抗。

  就连张叔夜这种人,也叛变了,李纲看不到一丝丝希望。

  站在他的视角,无尽的黑暗,正在慢慢将大宋的天空覆盖。

  穹庐之下,无一幸免。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诸位请回吧!”

  李纲说完之后,都收拾心情,各自拜别。

  众人在长亭外,目送他的马车越来越远。

  李纲出京的道路,已经十分冷清。

  究其原因,多半是因为洛阳通济渠被堵。

  原本要回梁溪(无锡)的李纲,见状突然掀开车帘,对马夫说道:“不回梁溪了,去洛阳!”

  李纲并未见过陈绍,他倒要看看,这陈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这么快遮了大宋的天!

  让张叔夜这等人,都愿意投奔他,随着他一起篡逆。

  李纲打定主意,要从洛阳,到河东,甚至他还要去太原看一看,去云中,去幽燕!

  实在不行,自己还要去西北,去看看被收回来的华夏故土,河西、灵武、西域...

  去看一看,他那定难军,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为什么自己拼了命都无法抵抗的金兵,他们能挡住还能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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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纲被赶出汴梁之后,陈绍马上下令,叫没藏庞哥截住通济渠之后,开始收税。

  大宋的商税,还算是比较合理,政策上对商人也普遍友好。

  这次通济渠被截住收税,受害最大的,无疑是洛阳士绅。

  很快,有些支持不住的,便开始缴税,没藏庞哥也是痛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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