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269节

  毕竟他们也算是西军,打仗的经验很丰富。

  杨可世原本也是忠于童贯的,几次三番写信,问候童贯,并且还派去不少的亲兵伺候。

  可是后来随着童贯放弃河东河北,只身逃跑,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和童贯切割了。

  童贯刚刚获罪,还没被杀的时候,他们就把童贯在这附近的资产瓜分了。

  尤其是杜充,这厮甚至将童贯的姬妾都给卖了换钱,而且说人家是犯官家眷,狠狠敲诈了一笔。

  也就是说,他不但把童贯吃了,还敲骨吸髓,吃了个干净。

  兵荒马乱的,他们笃定朝廷不会追究,也没有人管。

  事实也确实和他想的差不多,几个月下来,朝廷根本没有人来查。

  杜充觉得已经是高枕无忧了,并且为自己贪下这么大一笔钱而沾沾自喜。

  可谁知道,宗泽竟然这么损。

  自己不过是扣了他几个月的粮草,他把自己往死里整。

  “陈绍这人,你和他交好,此人脾气如何?”杜充不太了解陈绍,所以问了一嘴曾经和陈绍共事过的杨可世。

  杨可世一听,突然觉得有些牙疼,仔细一想好在自己拿的不多。

  杜充这王八蛋拿的多,让他去应付陈绍就是,实在不行自己把拿的那部份吐出来。

  “好的很,此人急侠好义,忠勇无双。”

  杨可世呵呵一笑,他部下几个亲信,则全都是一副古怪表情。

  要是这话几年前说,尤其是在陈绍还没发迹时候说,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绍哥儿那时候多招人疼啊,宣帅赏赐他一千贯,他拿出八百来宴请众兄弟,吃酒狎妓。

  临走还分了点钱。

  杜充冷笑一声,“宗汝霖想要害我,只怕是难以得逞,陈绍远在河东,他的兵马根本过不来!”

  “我何以怕他啊!”

  说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壮胆,杜充哈哈大笑起来。

  堂内几员武将,全都皮笑肉不笑,跟着附和了几声。

  杨可世心中暗道,你畏金兵如虎,却不怕陈绍。

  难道就因为他是汉人,你就笃定他不会动你?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绍哥儿...

  别说是你了,童宣帅对他恩重如山,将他一手提拔起来,结果呢?

  杜充虽然残忍卑鄙,但是他并不傻,很快就让人把截留的军粮送了过去。

  这才截留了几天,宗泽就出这种绝户计,再不给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人正在商议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侍卫进来抱拳说道:

  “府尊,外面有人来拜见,说是定难军银州营麾下。”

  “这么快?”杜充有点慌了,但是仔细一想,定难军的大队人马根本来不了,自己没道理怕他!

  “叫他们进来。”杜充说完,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挺直腰板,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一些。

  不一会儿,一个武官带着四个兵进来,叉手道:“我乃银州营马军都统制郭浩手下敢战士张朋,奉命前来,接手童贯财货。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杜留守已经帮我们收拾好了,特来拜谢,并顺便接手。”

  杜充沉声道:“什么财货?”

  张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文书,说道:“请府尊过目,这是朝廷的敕令。”

  杜充粗略扫了一眼,根本没仔细看,又说道:“童贯在大名府的资产,早就被乱民抢掠一空。”

  张朋皱眉道:“留守为何说谎?”

  “大胆!”杜充道:“本官什么身份,要和你一个敢战士说谎?”

  “我等已经查明,童贯在大名府和沧州府的田产、宅邸全部被你私吞。前番如此说,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既然你执意要黑定难军的资产,那请杜留守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杜充突然从心底感觉到一阵寒意。

  他张开嘴,刚想说话,那张朋又转过身来,道:“留守想清楚了,随时派人去与我们联络,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张朋心中畅快,觉得自己刚才那句真是痛快。

  比骂他‘狗攮的小心点,不给钱弄死你’可过瘾多了。

  难怪朱令大帅让我们晚上读书认字,原来是真有用啊。

  等人走了之后,杜充才恶狠狠地骂道:“粗鄙武夫,竟敢藐视于我!”

  他这四个字,打击面有点广,胜捷军的武官们也都脸色难看。

  杜充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感受,这些人都是败军之将,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童贯那笔钱,实在是太多了,他收入囊中的就有近百万贯。

  这是何等的巨财,自己绝对不会送出去的。

  定难军山高水远的,能奈自己何!

  再说了,等完颜宗望回去,陈绍还还能不能继续待在河东都难说。

  八成会被人赶回西北吃沙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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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真兵马,已经开始徐徐撤退。

  黎明的晨光之中,他们的铁骑卷起的烟尘竟然有遮天蔽日之感。

  完颜宗望已经看透了,这宋廷很软弱,不敢不给。

  当年和辽人签订了盟约,还不是每年都按时送。

  所以他也不急着收钱,只要有议和的条约在手,就不怕他们不守信。

  真不给的话,自己再打过来就是了。

  当然,他也没有一股脑儿完全撤走。

  沿途他开始清扫河北义军的据点,十分的血腥残忍,因为宗望知道,自己再次南下的时候,他们这些义军依然是比宋廷官军更棘手的麻烦。

  那些官军一触即溃,望风而逃,反倒是这些义军不住的袭扰,让人不胜其烦。

  汤阴,经过一番厮杀的女真游骑,正在缓缓的收拾战场。

  他们营中,如今也有很多辽人医师了,不再是受伤了之后听天由命。

  很多在老家冰天雪地里伤了的人,根本就没啥事,那种地方病毒细菌也少。

  但是到了南边就不一样,有时候稍微有点伤,回去之后就破伤风而死了。

  他们把女真伤者都救护起来,架到一旁,将伤口用火燎过,在伤者撕心裂肺的喊叫之声中,又匆匆用油膏涂抹,然后用毯子将他们包起来,放在马背上,继续赶路。

  而战场上的河北义军,重创之人就是一刀砍下首级。而创伤稍微轻些,看得能活得久一些的,就两人架起来,朝着常胜军的甄五臣所在的地方送去。

  战场之上,响彻重创义军最后的破口大骂之声,还有被架起来的伤势轻一些的骑士奋力挣扎之声,夹杂着伤马的咴咴嘶鸣之声。

  火光映照着满是血泊的战场,一片纷乱的景象。

  这些义军确实战力一般,因为他们前不久还是农民,但骨头是真的硬。

  极少有求饶的,有的人被擒之后,还挣扎着在押送他们的鞑子身上咬一口。

  女真鞑子这次南下,和在大辽时候做派一样,所到之处烧杀抢掠。

  很多河北义军,都是全家被害,侥幸逃出来的。他们对金兵恨意滔天,根本无惧生死。

  喝骂声中,十几名打扫战场的女真甲士架着七名落马义军伤者大步走了过来。

  这七人负创轻重不等,人人俱是浑身鲜血淋漓,兜鍪都被打掉,头发披散下来。

  有的人垂首似乎昏迷过去,有的人却在奋力挣扎,破口大骂。

  女真甲士死死架住各人,不断用刀背敲打他们,敲得越重,骂声却是越高!

  甄五臣冷眼扫过这七人一眼,指着其中六个衣甲脏污,胡须蓬乱,满脸泥垢的南军骑士道:“这些都砍了!”

  常胜军的甲士顿时奉命,将这六人拖了开去,按到地上,挥刀就斫了下去。

  那六人只是放声大笑:“狗鞑子,狗鞑子!你杀不光俺们河北男儿!”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杀他们的不是鞑子,也是一样的汉人。

  他们曾经是怨军六营的人马,是辽地长大的汉人,前几年还曾投降大宋,和宋军一起守备燕山府。

  但是他们从未和宋人同心同德过。

  血光迸溅之中,六颗首级落地,犹自双目圆睁,凛凛而有生气。

  旁边的女真鞑子,看着屠戮自己同胞的常胜军,眼中也有一些鄙夷。

  这是他们故意为之的,就是怕常胜军再次跳反,要不断加深他们和宋人的仇恨。

  最后还剩下一名义军,看上去年纪要小一些,他一直垂着头,不像其他人那般怒骂。

  甄五臣微微示意,一名常胜军甲士就揪着他的头发将脸扯起来,啪的一个巴掌扇过去。

  那年轻义军嘴角顿时就被这一巴掌打得破裂,鲜血顿时就淌了出来。他勉强睁开眼睛,嘴唇蠕动几下,似乎就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常胜军甲士,用带着辽地口音的汉话大声怒吼:“你们是哪个队伍的,领头的是谁,藏在哪个山头!快说!说出来就留你一条性命,放你随意去哪里!”

  这年轻义军怔怔的看着常胜军甲士,嘴唇又轻轻蠕动两下,似乎要说什么,常胜军甲士情不自禁的就凑前一些。

  这负创的年轻义军陡然大喝一声:“狗鞑子!狗鞑子!”

  怒吼声中,他双膀叫劲,一晃之间,两名抓着他的甲士猝不及防,把握不住,让他挣脱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这名负创义军来不及抢夺兵刃,就是直冲一步,单拳点出,指节凸起,砰的一拳打在眼前常胜军甲士的咽喉处!

  他的虚弱全是装的,就是为了这一击。

  耳听的喀喇一声脆响,那甲士只是捂着咽喉,再也吸不进一口空气。

  转眼间就面孔发紫,眼见着就这样生生憋死过去!

  其余常胜军士卒,反应也很快,顿时就是两柄长刀,直抵着脊背要害处捅了进去,顺势再一搅动。

  这个年轻的义军,咬着牙慢慢倒了下去,至始至终,他就从来未曾发出一声痛呼惨叫!

  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恨意滔天。

  常胜军将士们,心中悚然一惊,这些河北人是杀不完的。

  自己今后要和他们一直打么?

  此时他们还不懂征战,但是再过几年呢?

  这些人百战之后,余下的那些精锐,再来一个合格的统帅,还会像今天这般不堪一击么。

  事实上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要不是一个叫赵构和秦桧的,这些河北人几年后真来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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