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252节

  此时的刘继祖,一颗心儿正咚咚乱蹦。

  梁师成的威势,他是知道的,在梁师成去岁生辰时候,刘继祖曾经入京祝贺。

  他只能远远看了一眼,朝中多少的权臣,都对那梁师成卑躬屈膝,极尽谄媚。

  自己如今背叛了他...

  刘继祖虽然笃定这是一笔不亏的买卖,但是事到临头,难免还是有些害怕。

  远处的戏台上,声音很大,应该能盖住外面的动静。

  刘继祖却总是觉得,自己听到了白刀子入肉的声响,噗噗的令人胆寒。

  也不知道节帅手下,有没有专门做这种事的,就怕做得不干净...

  节帅收了自己的大礼之后,究竟会重视自己,还是一脚踢开?

  他心中不禁有些惶恐,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早做决定了。但是仔细一想,拖得越晚,越不值钱。

  平日里刘继祖也当得上是果决善断,有些魄力了,但是此时他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只因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自己背叛的人,权势也太大了。

  这时候,坐在近处的小女儿刘采薇,笑着端来一杯茶。

  今日爹爹特意给她办及笄礼,还把所有家人都叫来了,不论有什么事都得参加,足见对自己的重视疼爱。

  她是欢喜无限。

  正在想事情的刘继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是自己女儿,接过茶来啜了一口。

  突然,他看向自己女儿,或许是自己不常留在后宅,也或许是没怎么注意。

  女儿已经出落的十分美丽。

  他眼珠一动,笑道:“薇儿长大了,是时候考虑婚事了,可有中意的男子?”

  刘采薇唰的一下,脸蛋红红的,只是低着头轻声道:“这等事,皆遵父母之命,做女儿的怎好意思说什么呀!”

  “好,好啊!薇儿果然是孝顺,为父替你谋画了一条出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刘采薇怔怔地有些失神,爹爹这是说什么呢?

  不是说婚事么,怎么又成出路了。

  ......

  广源堂做事,自然是靠谱的。

  很快梁师成的人,就被清洗一空,陈绍正式接手了梁师成的这份大礼。

  而且他们很专业,商队如今对河东的渗透很成功。

  刘继祖等人要是再晚一点投诚,说不定真被吞干净了。

  至于担心梁师成报复?

  那更是无稽之谈。

  陈绍已经几次三番表示,朝廷必须诛杀梁师成和童贯这些虫豸了。

  那梁师成权势通天,是建立在大宋的统治威严还在,还能管到地方的基础上。

  如今他们在汴梁,已经是一群秋后的蚂蚱。

  不是他们要整治陈绍。

  而是陈绍要他们的命。

  尤其是赵佶退位之后,他的这些近臣、幸臣,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有钱了。

  失去了权力加持,瞬间就从加害者,变成了别人眼里的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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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洺水河谷当中,正有一路大军通行。

  因为近来干旱少雨的天气,河道之中也是尘烟大起,人喊马嘶之声响彻山谷。

  有数人站在山顶之上,看着五千骑军,正拉开长长的阵列,打着无数翻飞的旗号,指向东面当道依托地势布列的女真军寨!

  如此规模的骑兵,在整个大宋都很罕见,乃是鄜延路中的蕃骑组成,足有五千骑的规模。

  而这,几乎就是鄜延军所拥有的全部骑军力量了。

  骑兵破万,彻地连天,所以五千人的骑兵,阵势上十分壮观。

  刘光世把自己最大的王牌掏了出来,足见他的自信。

  按照他的想法,你们女真打下了大辽的疆域,那里才是你们这些异族的本土。

  如今你们的土地,被陈绍夺去了近乎一半,哪还能继续南下侵宋。

  让你们见到这四五千精骑之后,后面还有数万步军跟进。在刘光世这位鄜延军统帅心中坚信,如此军容,完颜宗望绝不敢硬抗,最多就能在磁州抵抗一下。

  只要能再以雷厉风行之势进击,那么完颜宗望所部就更是不敢在此多耽搁,只有掉转头和陈绍拼命去!

  至于到时候是与女真议和,还是送点岁币打发了,让他们和陈绍狗咬狗,就是朝廷中的衮衮诸公该考虑的问题了。

  纵观刘光世的带兵,和他爹简直如出一辙,刘延庆当初进军白沟河,也是一样的想法。

  觉得契丹人稍微象征性抵抗一下,就该去和女真鞑子狗咬狗,你们契丹人的燕京都快丢了,怎么会在白沟河与大宋决战。

  这刘光世是一点也没吸取他爹的教训。

  若是有白沟河存活下来的老卒看到小刘相公自信而又得意的神情,不知道会不会想起当年在白沟河时候的老刘相公来。

  洺水的河道很宽,两支骑军几乎是并肩而进,但是队列却是泾渭分明。

  其中王师古所部,是由小种提供了巨大支持,重建起来的西军骑军集团,约莫有两千人不到。

  这两千都是汉人,不管是人员素质还是装备都甚整齐。

  这一路行军辛苦,二千骑看起来衣甲敝旧,军将士卒都是满面风霜之色。

  乍看起来,看不出他们有多么军容壮盛。

  可行军的时候,这二千骑却是整齐肃然,前后呼应,每经一处山口,将官们都会及时撒出哨探。

  有的甚至要直探出十余里远,而且也不只是在马上观看,而是时不时就要下马登山,以瞻四下局势。

  而另一队人数更多的,由刘家的子弟刘安世带领,除了他这个侍卫马军都虞侯之外,清一色的都是蕃骑。

  西军从很早之前,就有使用蕃骑的传统,但是鄜延路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不比熙河、秦凤等军方便招募青唐横山等部蕃骑。

  所以他们的蕃骑算是数目少的,只和汉人骑兵相当,在姚古手下,蕃骑占比更大。

  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稀为贵,蕃骑人少,刘光世就更是许以优厚待遇,以亲弟直领,以为中流砥柱的亲军使用。

  但凡得入鄜延军中的蕃骑,军饷便比其余正兵要丰厚很多,赏赐也甚为频繁。

  各种军资器械也拣上好的发放,由他们先挑先选,然后才轮到其他兵将。

  刘光世在军纪上,对蕃骑也网开一面,格外宽厚。还美其名曰:不以汉家制度约束其胡部天生勇悍之气。

  他这个人带兵,经常有这种看似有道理,实则狗屁不通的奇谋怪论。

  历史上刘光世后来号称南宋中兴四将之首,但是麾下人马纪律却是最差,就是因为他的这种‘宽厚’。

  最后刘光世去职,朝廷要整练收编他那支大军的时候,居然一下就有五万二千余人,叛离大宋投降女真。

  这支蕃骑和王师古所部骑兵,在河道两侧并肩行进,三千骑兵队列密集,凑在一块,丝毫不考虑回转余地。

  沿途哨探、遮护和呼应,几乎没有去做。

  行进途中,还有不少人用胡语谈笑聊天。

  不管是哪个族群,只要是胡人,大部分都嗜酒。不少蕃骑随身水葫芦里装的是酒,骑在马上就不住的喝,酒葫芦喝干之后也差不多醉醺醺的。

  这些蕃骑骑术的确不赖,就倒转过来头枕马鞍,腿翘在鞍后褡包之上呼呼大睡,一摇一晃的就是摔不下来。

  这要是在定难军中,尤其是银州军团里,早就被拽下来砍了。

  因为胡人有牧马、游猎的传统,蕃骑便有了自小成长于马背,骑术精熟的优点。

  但是要把他们整练成军,还要花相当功夫,因为他们大多不怎么喜欢服从命令。

  古往今来,真正强悍的异族兵马,全都是那种军纪变态严格的。

  包括如今的女真鞑子也是一样。

  偏偏刘光世还将自己的这支蕃骑当成宝贝,一味的纵容骄惯。

  经过半日行军,转过了洺水,眼前山势也平缓下来。

  而在十余里外,已然隐约可以看见女真军寨和大旗。

  刘光世弃马直登高处,仔细瞻看女真军势,像模像样。

  女真的军寨,应该是扎在了几个相距甚近的河谷中的村落里,都在大道之侧。

  这些村落毫无例外,都被女真鞑子狠狠的糟蹋过了,然后又凭借于此改为军寨形制。

  山间村落本来就有防野兽防山寇的寨栅,女真军马将其加高加厚。更设了望楼。并且挖出深壕截断道路,就算是组成了一道防御体系。

  他们在此,留下了一些人马,和山上的宗泽部对峙。

  大部队则是继续南下,完颜宗望就没想着彻底席卷河北,他和郭药师想法一致,就是要打出一条路来,通往那无险可守的京畿省。

  已经发了几次壮志的刘光世,此时站在高处,终于可以看见传说中的女真军马。

  寨墙上可见巡视的人影,不知道是辅军还是女真本部甲士,发现了远处尘烟大起就吹动了号角,在河谷中呜呜回响。

  军寨之中,那些被烧得焦黑残破的房屋,很明显是被女真鞑子当成了帐篷。

  当即从里面涌出不少人马,赶上寨栅,持弓守御。更有军将模样的人物登上望楼,尽力向西而望。

  刘光世指着这军寨,不屑地笑道:“我都推进到此了,他们竟然才刚刚发现,都说女真鞑子善战,依我看来毕竟是蛮夷,根本不懂兵法。只靠着一股凶蛮戾气,撞到了这河北腹地。”

  旁边的副将靳赛笑道:“碰上咱们鄜延军和小刘相公,算他们倒霉!”

  几处军寨都打开了寨门,顿时就有百余骑涌出。也不打旗号,就这么汇聚在一处。向着西面方向迎过来,像是这个时候才匆匆放出哨探,打探对面而来的军势。

  要说坚固,这样的防御体系自然算不上。当道下寨,必须要有绵延纵深,并且控制强大兵力,才能与攻方相持。且没有地形之利,攻击一方也可以拿出太多种攻击手段出来。

  而这几处军寨都不甚大,粗粗一看,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千余人马的模样。防御体系又单薄兵力又有限,实在谈不上坚固。

  艰苦行军几日,小心翼翼哨探而前,终于撞上了女真军马。看到的却是这幅不堪一击的模样。

  老将王师古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担忧。

  女真东路军若是只有这等水准,岂能掀翻寥廓的辽国?

  又怎么会摧枯拉朽般,用了一个月就将燕山府收入囊中。

  这诱敌之计,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为何小刘相公,还没有军令传来。

  山下后续跟进的军马,也听见了前面响起的号角之声。

  毕竟是百战之兵,听到女真号角时候,大家已然做好了准备,有下马布列当道结成箭阵的,骑军也退到侧后准备随时应援。

  队形骤然间就紧密起来,各色军将认旗各自就位,站定不动,只等迎接可能到来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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