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245节

  乱象不止于此。

  为了争夺樵采的方便或者取水的方便,不少营伍之间还爆发了叫骂争斗。

  西军的军纪,一向是不忍直视。

  要不是军士们疲累太甚,近来又吃得太坏没鸟气力,说不得这些憋着一肚子火的军汉就先要自家来一场大混战了。

  等到中军大队一来,顿时加剧了这种混乱。大队衣甲鲜明的中军甲士,仗着自己是刘光世的亲军,肆无忌惮地驱赶已然歇息的营伍,叫他们让开那些好地方,刘大帅正要扎营此处。

  因为刘光世随军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大多中军甲士只能负重过甚,靠着两只脚量完这几十里路程。

  大家累得也没甚好脾气,驱赶这些乱纷纷的军马自然没什么好声气,顿时就是各色叫骂声响成一片。

  虽然如此,但刘光世毕竟是将门子弟传家,打仗的基本道理还是全都明白,整理布置扎营所在所发布的号令也头头是道。

  有些过于懒怠或者过于混乱的指挥,军将顿时就被中军遣出传骑回报。接着就被旗牌带甲士而来,就地按倒。一五一十的臭揍军棍,一副治军毫不容情的做派。

  这也是西军的特色,军纪是真的差,军令也是真的严。

  陈绍刚入伍时候,就被迫听了一遍军令,听到最后耳朵里基本就只剩下“斩斩斩....”

  这一番折腾下来,总算让在中军左近扎营的各部凛然起来,撑着疲累的身体一通忙活,秩序顿时就恢复了不少,总算有了些大军的肃然严整之态。

  收拾好此间的混乱秩序之后,中军才开始行其扎营诸般事宜。诸军就眼睁睁的看着一顶顶华丽的帐幕从辎重车上卸了下来,择一高处布置开来。

  中军大帐居然连接一处,占地竟然有亩许之多!车上更运下上好毡条茵席,看来是在帐中地面铺设!

  光是负责给刘光世铺营的人手,就有两三百个。

  还有各般识得不识得的陈设器物,都流水价的卸车下来,源源不绝的运入帐中。

  鄜延军中士卒,谁不知道刘将主过得豪奢,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是行军途中,全军上下供应不足,累得臭死,刘将主还是这般做派,就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那水灵灵的女兵侍卫小队,走下来的时候,更是让他们直娘贼的目瞪口呆了!

  此时有一群人,正靠近军营,马背上的骑士脸色难看。

  有人通报之后,这十来人直奔刘光世的营帐。

  他们是陈绍的灵武军,今日来此,是因为灵武军在河边开垦种植的庄稼,被这些大头兵踩了个干净。

  他们是讨要说法来的。

  刘光世听完之后,冷笑连连,自己大军出征,踩你庄稼怎么了?

  不过他觉得陈绍如今势大,而且和他们刘府有些交情,算是半个自己人。

  虽然生气,也没有发作,反而招待了这些灵武军一番。

  叫人把他们请进来,说是要和他们一起用膳。

  这些灵武军的人,只当是刘光世愿意赔偿,便进到营中,准备商议赔偿事宜。

第181章 明争暗斗

  一群灵武军低阶将官,来到刘光世的大帐外,顿时有些惊讶。

  这鸟人什么品阶、什么资历又有什么功绩,竟然比节帅的大帐还要豪奢百倍。

  这大帐占地,就差一点不到一亩地,中军大帐联接成一处,从外面看上去还不甚华丽,但是透过帘缝望去,内里铺着上好的毡条茵席。

  这几个武官见状,心中就愈发生气,因为这大帐下面,就是他们辛辛苦苦播撒种子,已经见了青苗的庄稼。

  此时正值傍晚,是刘大帅用膳时间,几个人虽然被请进了大帐,却见不到刘光世的面。

  他们只能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然后就有至少由三四十人组成的、专供刘大帅所用的厨役队伍。

  这些亲兵中,专门有人是负责清理食材的,抬着那些食材,赶到水边洗刷整理!

  几个武官面面相觑,他们还年轻,自小在西平府,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即使是去往西州灭回鹘,来到河东讨女真,算得上横跨万里了,见了多少名将猛将。

  但是行军时候还有四十多个厨子单独成队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只见从队伍中,有人把肥嫩的小羔羊牵出来,这些西平府出身的灵武军,大部分都是牧过羊的。

  这小羊也就一年的样子,是最鲜美的,这时候还咩咩叫着,然后就在河边被一刀放倒,精心沥血,生怕血停肉中腥膻气重了。

  各色菜蔬,各色果子更不必说了。都洗涤得干干净净,生怕有一点尘灰沾在上面。然后这些食材都被捡回去,开始为刘光世烹饪。

  这更超出了他们的见识,这个时节,哪来的新鲜菜蔬?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自家节帅吃不上,而你能吃。

  你打胜仗了么?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有人将他们请到帐内,就看见隔着一个帘子,影影绰绰地有人在里面吃酒。

  旁边站着几个苗条身影伺候。

  “你们来此何事啊?”

  刘光世明知故问,语气还算可以,在他眼里陈绍也是他能利用的人脉。

  他老爹在汴梁被捉,之所以没有被判罪,其实陈绍也出力了。

  毕竟刘光烈对他有情有义,人家的亲爹被抓了,不能不管。

  这几个武官互相看了一眼,领头的站出来,抱拳道:“回小刘相公,我们在此屯田,贵部行军,踩踏青苗无算,特来告知。”

  “哦?踩踏了多少,价值几何?”

  “秋收之后,至少亩产麦一斛,总共有百亩良田被毁。”

  刘光世噗嗤一笑,里面的几个女亲卫,也都捂嘴扭腰偷笑。

  几个武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们知道,我这一桌饭,花费几何?”

  “不知道。”

  帐中亲卫,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家将主,这一次晚膳,光是用的烧火木料,就值一百石粮食了!”

  灵武军武官皱眉道:“烧火木料?一百石?”

  亲卫明显是看不起这些土包子,哼笑一声道:“我家将主所用,全是终南山中烧出来的上好木炭。终南山知道么?唯有那里的树木烧出的木炭,不仅烟气少,且自有天地灵气贯注,用来烹饪,大有养生之效!”

  武官们不懂,但是都觉得他们是不是有病。

  刘光世笑道:“你们家节帅的姑母,乃是我爹的妾室,算起来也是一家人。既然你们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慢待了你们,这样吧,沿途还有多少田地,我就当全买下来了。”

  武官们其实就是为这个来的,要是只踩踏的这些,其实还不至于来到一个统帅跟前说话。

  主要是怕他们继续踩踏,所以来提个醒,也没打算要什么补偿。

  为首武官摇头道:“赔偿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对付女真,将来或许还要互相策应。但是我等希望小刘相公,能够约束部下,莫要再毁坏青苗。”

  “我家节帅说了,这仗要打很久,粮食会十分宝贵。”

  说完之后,几个武官又都起身,对着帘子跟刘光世抱了抱拳,依礼退出。

  正在吃酒的刘光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外面。

  他叫住几人,问道:“你们在定难军中,是何职位?”

  要是一般人,肯定以为他要报复了,面对这么大的官儿,说不得也要紧张一下。

  但是几人丝毫不慌,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等是定难军灵武大营第二骑兵营兵马指挥使徐厷,这些都是我手下。”

  说完之后,见刘光世没有继续说话,他们就退了出去。

  帐中亲卫谄媚道:“什么玩意,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武官,也敢来咱们中军帐中放肆。”

  “就是,别说是他了,哪怕是陈绍,那不也是咱们府上的家奴出身么。”

  刘光世没有说话,他只是回到帘子后面,继续享用他的美食。

  只是不管是美食,还是美婢,都一下子好像是失去了颜色。

  在出征之前,他真心觉得女真人也就那样,陈绍能挡住,自己也能挡住。

  鄜延军是百战精锐,以前就和夏贼势均力敌,甚至还略占上风。

  陈绍麾下,说白了不就是以前的西夏兵马么。

  至于伐辽,那是大宋朝廷胡乱插手,否则他爹未必会败。

  可是今日,他见到了几个灵武军中的低阶武官,不过是个马军兵马使,手下百十人的小官。

  可是他们来到自己的大帐,不卑不亢,举止有礼。

  再看看自己麾下将士兵马,到底谁是蛮夷?

  刘光世虽然是奢靡浮夸,但毕竟是将门世家子弟,而且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

  他后来在南宋,一场胜仗没打,屡次怯战而逃,却混到了位极人臣,死后追封鄜王,列七王之首。

  他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接下来的日子,刘光世在经过河东防区时候,约束部下不要踩踏青苗。

  然后他也留心观察,灵武营的兵马,果然极有章法。

  从小在将门世家被当成接班人培养,长大又在老种麾下打磨,就算是不会打仗,不够勇敢,多少一点眼光还是有的。

  什么兵马强,什么兵马能打胜仗,他瞧不出来么?

  至此,刘光世稍微收敛了一点骄纵之气,不敢再小觑定难军,对此次东进也谨慎起来。

  当然,他只是稍微收敛骄纵,至于享受一点也没落下。

  其实小刘相公,比起历史上来,已经降低自己的享受标准了。

  他带兵打仗,行军赶路时候的豪奢做派,历史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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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平府,柘枝坊。

  自从商队打通了西域的道路之后,越来越多的胡商涌入。

  在西平府,有很多胡人开的青楼,柘枝坊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的胡姬只跳舞,陪酒,不操持皮肉生意。

  当然,你要是有足够的魅力,能把胡姬骗到手,也是你个人的本事。

  如此一来,生意反而出奇的好,毕竟这里面对的消费群体是男人。

  男人都是喜欢有挑战性的。

  也有很多人,是单纯地来欣赏歌舞,比如在定难军都快闷疯了的蔡鞗。

  他喝了几杯葡萄酒,发现此地的葡萄酒,至少是真的好,比汴梁的还要纯正一些。

  中间高高的舞池里,一群胡姬正在翩翩起舞,她们的舞步轻盈欢快,和中原舞姬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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