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那么多公主、皇妃,陈绍一个都没留,全都献捷汴梁了。就是怕这些宗室女子,和男人们一样烈,给自己来个‘无鸡之谈’。
听说在汴梁,赵佶还是很厚道的,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和一间宅子,让他们独自谋生。
只是不许出汴梁,每个月都有人去清点人数。
因为这些人,其实不是投降的,而是被俘的,按理说应该该杀杀,该卖卖。
不一会,李孝忠带着张天望进来,夏州系的就来了他们两个。
陈绍一看人都到齐了,便下令开席。
大堂内,众人坐的也都很随意,没有特意地排出一个高低来。
这在中原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陈绍手下这些人,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却并没有统属关系。
朱令灵负责银州到洪州,也就是横山一线,是陈绍最大的的战马和兵源地;
吴阶、杨成是盐州和宥州的文武之首,盐州和宥州则是定难军的钱袋子---盐铁场的所在;
夏州自不必说,已经成为和女真直接接壤的区域,李孝忠手握五万兵马,随时准备开打;
朔方灵武,因为是西夏皇室的根基所在,这次来的依然是以野利部为首的旧西夏贵族,他们相对比较安静;
河西走廊的张家和翟家,更是低调的很;
还有比较特殊的,比如没藏部,因为最早跟随陈绍,已经成为陈绍实际上的亲兵部落。
没藏部整个都迁到了西平府,早早来为陈绍迁定难军首府做准备,庞哥和没藏参荣都坐在陈绍不远处。
开席之后,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起身互相敬酒。
陈绍很满意,至少表面上,和确实是个团结的大会。
齐王府这大堂,算得上是一个半敞殿,靠左阙的一面没有墙,只有一些大柱子撑着,使得这间宫殿就像一个巨大的阳台一样,站在左阙后面的殿中,可以纵情观赏齐王府雪后的风景。
宽阔的视野能让人心胸更加开阔,陈绍以前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些宫殿修建的如此恢宏,单纯就是铺张浪费。
此时才知道,这都是有原因的。
很多事,享受过才知道有多好。
酒宴过后,陈绍回到后宅,他这次是携带者家眷一起来的。
并且就不打算让她们回去了。
齐王府,也比兴庆府里自己住的地方更好。
不用陈绍来说,魏礼开始逐一安排。
首先是派翟奉达出使云内州,和女真人继续交涉,购买契丹西京府的书籍典藏。
然后是派人去汴梁,给官家赵佶送去了丰厚的礼物,这次陈绍学乖了,让蔡鞗捎回去很多奇珍异宝给蔡京。
这大宋的君臣,没有他想象中务实,陈绍和他们彼此间都有误会。
陈绍觉得对方应该是很尊重自己的,结果人家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蔡京等人,则觉得陈绍应该是自居为他的门下,结果陈绍给自己的定位是一时之雄...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点甜头,只要能买住他们,不破坏定难军商队与中原的贸易,那花的钱都是值得的。
这种事,在别的朝代,根本就不可能。
一个正常点的皇帝和蔡京这种明白人宰相,怎么可能会同意手握重兵的藩镇源源不断地赚中原的钱呢。
而且陈绍的商队进入中原,已经打通了无数水路通道,太平日子运的是各种货物,一旦开战就是粮道。
定难军商队运送辎重的能力,在平定方腊的时候,已经验证过了。
所以这件事,放在其他朝代,估计是千难万难。
但是在大宋,花点钱就能办了,这真的是很良心了。
所以陈绍乐意花这个钱...
他的这个给官家上供的行为,还给足了赵佶面子。
当然,这次也不完全是团结的大会,野利峻等人就十分不满。
节帅直接不回兴庆府了,野利部的利益又一次被触犯,只能是怒气冲冲地回兴庆府。
一路上,没少骂陈绍和他的心腹,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广源堂记录的清清楚楚。
一柄针对他们的刀,已经在磨了,陈绍如今要收拾他们,不需要证据。
不满就是取死之道!
因为他们本就是西夏的余孽,西夏的皇帝还在贺兰山,万一他们反了呢。
你们的利益,既然是和陈绍手下这些新崛起的人是冲突的,难道还指望陈绍帮你们不帮他自己的心腹么。
惩治自己人需要证据,惩治敌人,只需要时机。
----
宣和四年的最后一天。
西平府,齐王府内。
陈绍和一群妻妾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
只有折氏不在,让他有些遗憾。
时至掌灯,陈绍居处正房内恍如白昼,莺莺燕燕笑语声喧。
他在家中素来随意不拘,着朱令姐妹伺候着沐浴更衣之后,只换了一身银红暗纹的茧绸交领中衣,连冠帽网巾也不再用,教师师用一根坠着玉的金丝线将披发束在脑后,赤脚踩着鞋子清清爽爽出了卧室。
“给老爷见礼。”张映晗和翟蕊站起身来,敛衽施礼。
“自家人哪恁多俗套子!”陈绍摆手笑道:“今夜是过新年,阖家守岁,不讲尊卑,百无禁忌。”
陈绍因为和手下吃饱喝足了,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吃酒。
做了一把手之后,陈绍发现自己越来越看重‘团结’,不光希望手下团结,也希望内宅也一样。
他有点庆幸自己娶了个天真烂漫的少妻,虽然时不时和自己对着干,但是至少还不懂妒忌。
只要不给自己添堵,不是勾心斗角,暗敲闷棍使绊子,大家其乐融融,陈绍看着也养眼。
他和手下们喝的有些多了,此时酒意上来,颇有些晕乎乎的,左顾右盼,见美艳齐列,佳丽眼前,心中欢畅,斜倚着一个软枕道:“今儿不拘礼数,尽情取乐,想吃什么自取便是。”
“真啰嗦。”种灵溪笑嘻嘻地说道,依旧不给陈大老爷面子。
陈绍也不理她,见李师师吃的不多,已经饱了的样子,就将她拽过来抱在怀里。
守着这么多人,李师师有些害羞,挣扎着要出去。
陈绍不管那么多,醉眼看向师师,数月不见姿形秀丽如故,一张娇小的鹅蛋脸因吃了酒,红晕晕的,愈增娇艳。
因为被自己抱在软榻上,一双修长玉腿在薄薄的玉色撒花百褶裙下半屈轻叠,身姿曲线窈窕风流,勾人心魂。
“你别动,我抱着你一起守夜。”
李师师听完,就不再挣扎,陈绍笑着说道:“你知道么,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匆匆从河西回来的。”
这句话,就纯属是扯淡,但是李师师一介女流,毕竟见识有限。
最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愿意相信,闻言顿时美目稍带迷离,轻轻柔声道:“郎君大事要紧,千万不要因为师师,误了正事。”
......
长夜将尽,东方微微泛白。
陈绍倏地睁开双眼,轻轻掀开帷帐,蹑手蹑脚下床。
床上师师熟睡正酣,睫毛长长,樱唇微张,吹弹可破的粉面红润可喜,随着间隔悠长的一呼一吸,胸前锦被微微起伏。
一般她都是会比陈绍先起床,然后伺候陈绍穿衣吃早膳,但是昨晚太累,以至于根本起不来。
陈绍自己穿好衣服,来到外面,心中有些恍惚。
宣和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大事,很多都足以改变整个民族的命运。
陈绍匆匆吃过早饭,就直奔魏礼的衙署。
宣和四年结束了,但是时局的动荡没有结束,接下来无疑是更重要的一年。
----
汴梁城。
丝毫没有因为前线的失利,而影响到汴梁城中过节的气氛。
作为天下最繁盛的都会,度岁节日自然热闹到了万分。哪怕以后世的目光而言,这新年的年味也很是不赖。
汴梁这几年每到冬天,都格外寒冷,但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汴梁依然四门大开,金吾不禁!
满城都重新装点,到处皆张灯结彩。街市当中,人头攒动,爆竹烟花,将黑夜都映成了白天。
男男女女,簪花穿行,酒肆瓦舍,丝竹弦乐之声直到天明。
刘光烈登高而望,就看见四下里流光溢彩,都朝着汴梁雄城汇聚。
而方圆数十里的汴梁城在这夜里,也大放光明。
城中沿街建筑,全都张灯结彩,但凡店铺,都搭起席棚,扎起灯山。
禁中方向,更是燃放起无数灯火,更有烟火冲天而起。
瓦舍勾栏,装点着花钿的娇俏女郎倚楼半醉半笑,干花果子,纷纷而下,宛若下了一场花雨。
他的心中,却并不痛快,因为他爹刘延庆被童贯给卖了。
童贯将伐辽的失败,推到了刘延庆身上,尤其是高粱河之败。
高粱河之败,刘延庆有责任么?无疑是有的,而且很大。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菜么?
那就未必了。
当时童贯已经完全不能主事了,躲在河间府不敢北上;
就算是西军中的老种也不干净,他为了保存西军的力量,坐视刘延庆被围,根本不出兵策应;
朝廷没来由调换人家西军的中低层武将,换了一群纨绔子弟来,结果一打仗全跑了;
让命令传不下去,士卒失去了控制...
凡此种种,都是溃败的缘由,但是童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刘延庆身上。
刘光烈手里握有很多资源,都是定难军的,他在犹豫要不要利用这些资源,来救他爹。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崔林来了。
“三爷。”
刘光烈转过身,强忍住心绪,笑道:“你来了。”
“祝三爷新年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