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第404节

  骑在马上的锦衣少年人,瞧着欧阳修这布衣旧衫的模样,哼笑一声:

  “这条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怎么就溅到你们这几个乡下人的衣角了?”

  “你!”

  欧阳修大怒,指着骑在马上的人道:

  “便是你的马溅脏我等的衣裳,如何能不认?”

  “哈哈哈。”李君佑用马鞭指着欧阳修嗤笑:

  “你这穷酸,怎么证明泥点是我马踏的,说不定你本来就是衣衫褴褛,想要讹本公子的钱。”

  仆人在一旁咒骂道:“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送你去开封府吃板子。”

  “谁看见了?”

  欧阳修指着那马上的锦衣少年气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商贩连忙劝导自认倒霉,人家一瞧就是家世显赫。

  没有人看见,更是不想招惹麻烦。

  欧阳修面色铁青,可是他又无法反驳。

  没有人愿意出头帮他说话,可是自己若是没有,那便是诬告!

  这个律法欧阳修还是懂得。

  “《宋刑统·杂律》:纵马街衢伤人者,笞四十;溅污他人衣,偿涤资。”

  一句话。

  便让众人全都望向宋煊。

  李君佑面色不愉的瞧着那个从人群当中走出来的精壮之徒。

  一瞧有人敢当街对抗高官之子,人群立马就主动让道,供宋煊走进来。

  看热闹的最喜欢看这种王对王对的戏码了。

  宋煊带着王保从人群当中走进来,瞥了骑着马的少年郎:

  “我看见了是你骑马伤人,溅污他人衣服。”

  “任何人都不得在三人以上的地方纵马,如今证人、证据、苦主,都有了,既然你主动要求伏法,那咱们就去开封府走一遭吧。”

  仆人下意识的看向自家主子,谁承想大宋律法当中真有这一条啊?

  李君佑也一下子被宋煊给唬住了。

  瞧他一身锦衣,面容英俊,再加上他背后那个仆人,也是身穿华服,极为雄壮。

  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

  欧阳修当然不懂刑法,可是一听宋煊如此言语,先是行礼,这才挺起胸膛,瞧着那恶少年。

  李君佑举着马鞭道:“你唬我,真让我是吓大的!”

  “呵。”

  宋煊直接拉住那匹马的缰绳:“走,那咱们开封府走一遭,今日这件事我管定了。”

  “走。”

  王保当即大叫着:“报官,报官,只要是衣服被他马匹溅脏了,都可以要求赔洗涤钱,同去同去。”

  随着王保的叫嚷,方才看热闹的人立即附和:

  “同去同去,我的衣服就是被他给溅脏了。”

  “对对对,还有我的。”

  反正又没法子辩驳真假。

  李君佑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他在东京虽然跋扈,可是真没有对上当官的。

  关键还把大宋律法拿了出来,若是去见官,岂不是丢了自家爷爷的脸?

  围观群众本来就是看热闹的,未曾想竟然有如此好处,全都指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子是他弄的。

  甚至还有人往自己衣服上甩泥点子,白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你可是家父是谁?”

  李君佑俯下身子意图吓退宋煊。

  “纵然是宰相之子,当街犯了大宋律法也要伏法,莫非大宋的律法,姓你家的姓?”

  宋煊如此诛心之言,搞得李君佑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不就是赔钱嘛,我陪还不成嘛。”

  李君佑连忙从马上滚下来,示意仆人赔钱。

  “你还的向那老妇人道歉!”欧阳修在一旁瞪着他。

  “道歉,我道歉。”

  李君佑极为痛快的低头认错,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给我等着!

  宋煊这才松开缰绳,任由人群拥挤过来伸手要洗涤衣服的钱。

  “在下欧阳修,多谢同窗方才出手相帮。”

  欧阳修手里攥着铜钱,终于从热闹的人群当中挤出来,对着宋煊行礼。

  “欧阳修?”

  宋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随即也回礼道:

  “在下宋煊。”

  “宋煊?”

  欧阳修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煊,颇为惊喜的道:

  “莫不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正是在下。”

  欧阳修一听这话,更是十分高兴,连忙说自己最喜欢那首水调歌头。

  宋煊的诗词不同于西昆体,而是有一股子复古的意思。

  在一处茶摊坐下聊的时候,欧阳修把唐人韩愈的《昌黎先生文集》拿出来让宋煊看,他最喜欢韩愈的文风了,手不释卷。

  “哈哈哈。”

  宋煊接过韩愈的文章:

  “我其实没怎么看过韩愈的文集,但是我觉得如今的西昆体并不符合大宋。”

  听到这话,欧阳修当即把宋煊引为知己,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只恨自己声名不显以及财力不足,无法引领诸多学子。

  “十二郎若是喜欢昌黎先生的文集,我再誊抄一份送给你。”

  因为韩愈的文集并不是那么的流行,市面上存量极少,他也是偶然间得到的。

  “这个倒是不急。”

  宋煊给欧阳修倒了杯茶,他比宋煊还要年长一岁:

  “如今我等前来参加省试,自是要以通过为主,莫要把时间与心思放在这上面。”

  “欲速则不达啊!”

  宋煊觉得不能犯盲目主义,因为盲目必然会遭遇失败的。

  欧阳修颔首。

  他心中已然明白宋煊参加省试的目标是夺取会元,故而不想分心。

  “我着实没想到十二郎竟然会对大宋刑律如此熟悉。”

  欧阳修显得很是惊喜。

  宋煊摊手笑道:“其实大宋律法根本就没有这一条。”

  “啊?”

  欧阳修本来大喜的脸上,一时间竟是惊诧之色。

  因为大宋马匹本来就是极少,目前也没有这个具体的案例判罚。

  “十二郎。”

  欧阳修指了指跟那人要钱的百姓,以及自己荷包里应有的赔偿洗衣钱。

  “痛快吗?”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壶:“我就问你。”

  “痛快。”

  欧阳修莞尔一笑,如此一来定然能过遏制住这帮人纵马骑行的猖狂之行。

  就是不知道能过瞒多久。

  “哈哈哈,在下佩服。”欧阳修再次拱手:“原本的刑法是什么?”

  “凡在城内街道或人群聚集处无故纵马驰车者,鞭打五十下;若因此致人伤亡,按‘斗殴杀伤罪’减一等惩处;致牲畜死伤,按市价赔偿。”

  “但若因紧急公务或特殊要务(如军情、救灾)而驰马者,免罪;若因此误伤人命,按‘过失杀人’论处;若因马匹受惊失控伤人,再减过失罪二等处罚。”

  “原来如此。”

  欧阳修连连颔首,随即大惊失色:

  “十二郎,如何对大宋律法这般熟悉?”

  “我喜欢断案,幼时便通读大宋律法,就犹如你幼时喜欢看昌黎先生文集一个样。”

  “可是,可是,他家世显赫,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算了的。”

  “那你欧阳永叔为什么要挺身而出呢?”

  “路见不平,自是要出声制止,否则我辈读书人,还做什么官呐!”

  宋煊饮了一口茶笑道:“我相信那个骑马之人,今日吃了亏,明日也不敢随意宣扬的。”

  “啊?”欧阳修不理解。

  “我估摸他就在东京生活,其实赔点钱对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是面子跌了,若是被他那帮狐朋狗友知道了此事,定然会耻笑于他。”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东京城的纨绔子弟也有各自的圈子以及鄙视之人,他遇到了这种事,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今后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等他回过味来了,我等早就金榜题名了,他还想报复大宋官员吗?”

  成为大宋官员,你的阶级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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