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应龙急眼了:“三天前你说神仙上身。这次又说神仙托梦。好你个胆大包天之徒,什么弥天大谎都敢撒。”
“皇帝面前,岂容你上蹿下跳?”
连一向脾气好的弥勒佛黄锦都看不下去了。他开口道:“邹御史,究竟是谁在上蹿下跳?大家有目共睹。”
“你怎么就这么急?先看看林十三所说是否属实不行吗?”
邹应龙道:“他说金龟会在靠近岸边的水中给皇上磕头。可如今哪里有金龟的影子?”
林十三微微一笑:“邹御史有所不知。金龟乃是散仙。大明官员出行都得有个仪仗。散仙亦然。”
“需用干花瓣一路迎接金龟散仙。它敬皇爷,咱们也得敬它。”
说完林十三一拍手。
陈矩指挥二十名小宦抬着八个木桶,上了四条小舟。木桶里装满了干花瓣。
自然,众人只看到了上面的干花瓣。看不到干花瓣下面是小清虾。
金龟即将向嘉靖帝磕头。
邹应龙即将成为今日的跳梁小丑。
而林十三,他即将成为平息政潮的第一功臣。
15号这两章,都是5000字章节。也是1万字。但是半夜12点没法更了。明天白天和晚上更。因为胖作者肠胃性感冒。大肚子叽里咕噜,咳嗽,各种大黏糊痰。还是会保证每天一万字更新的。
第105章 秦始皇吃花椒,又赢麻了(五千字章)
屎肯定没有小清虾好吃。
一群小宦乘舟抛洒着干花瓣。随干花瓣一起落入水中的,还有一把一把的小清虾。
金龟显然没林十三梦中那么有骨气。见到小清虾,三百多斤的它立即浮水。
陈矩指挥着小宦们将小舟往岸边划。一边划一边以小清虾诱之。
岸边的严世蕃大喜过望:“瞧瞧!太清道德天尊果然说话算话!金龟这不是回来了嘛?”
邹应龙和一众言官长大了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金龟终于在岸边停下。正好对着嘉靖帝御辇的位置。
吕芳掀起了御辇上的青纱。金龟直面嘉靖帝。
金龟伸着头捕捉小清虾的样子,宛若正在给嘉靖帝磕头。
林十三突然一声高呼:“金龟散仙,拜见万寿帝君、忠孝帝君喽!嘉靖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皆是一愣。
吕芳会意,跟着高喊一声:“嘉靖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内宦、重臣们也开始齐声山呼万岁。
最后连那些言官也只能无奈的山呼万岁。
嘉靖帝龙颜大悦:“册封金龟为大明护国水师总兵,仪同正二品。”
众宦高声道:“皇上,圣明啊!”
严世蕃挑衅似的走到了邹应龙和一众言官面前。
他抬手一指金龟:“你们不是说皇上冤枉了忠臣,导致金龟祥瑞消失嘛?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那是何物?”
邹应龙又气又急,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士,士,士可杀不可辱。你身为工部堂官,怎能说朝廷的御史言官是狗?”
严世蕃这人聪明,但又飞扬跋扈。他怒道:“骂你们是轻的!你们再无理取闹,颠倒黑白,我第一个参你们!”
此言一出,言官大哗。这帮人是煮得熟的鸭子煮不烂的嘴。他们正要反驳呢,次辅徐阶开口:“不要再说了。”
嘉靖帝“当”敲响了铜磬。
吕芳高声道:“北镇抚司总旗、传奉官林十三在三日前的确是被太清道德天尊附身。他代仙家传仙谕有功。言官不得再参劾于他。”
好家伙,此言一出。林十三成了太上老君在人间的替身。
不过林十三心中有数:神仙上身的把戏是万不得已为了保命才玩了这么一次。
以后可不敢再玩了。这种把戏耍多了不但遭官员们恨,甚至会遭皇帝恨。
林十三跪地叩首:“臣谢皇上隆恩!”
“当当”铜磬又响了两声。
吕芳又道:“有上谕。邹应龙等言官险些冤枉林十三。应向其拱手致歉!”
嘉靖帝这是在打压言官的气焰。
你们刚才不是说士可杀不可辱嘛?多年以来,文官不是一直反对传奉官制度嘛?朕偏偏要你们给朕的传奉官拱手致歉。
邹应龙打算争辩。他的老师徐阶开腔:“邹应龙,你要抗旨嘛?”
没有办法,邹应龙和几十名言官只得走到了林十三面前。朝着他齐齐拱手。
邹应龙道:“林传俸,我们错怪你了。请你海涵。”
林十三笑道:“误会是难免的。大家都是同为皇爷办事,殊途同归嘛。”
严世蕃高声挖苦道:“看到了嘛?小小总旗的肚量都这么大。有些人的心眼儿却如针鼻儿一般。”
严嵩喝止他:“世蕃,够了!不要再说了。”
老严嵩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
吕芳又代嘉靖帝传旨:“圣驾回宫!着严嵩、吕芳、陆炳、徐阶留在此处,赏金龟而谢天尊。其余官员一律散去。”
嘉靖帝的御辇缓缓启程。
吕芳走到林十三身边,低声道:“你也在此地留一会儿。我办完正事儿再与你说话。”
林十三拱手:“是,舅舅。”
几个小宦搬来了桌子、椅子,放在太液池的岸边。又有几个小宦在桌子上摆上了茶盅、茶盘。
吕芳亲自给严嵩、陆炳、徐阶斟茶:“请茶。”
三人喝了茶。
吕芳再次斟茶:“再请茶”。
三人又喝了一盅茶。
吕芳道:“这张桌边坐着的,除我之外,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大明的国柱。”
“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全在你们肩膀上担着。”
“左传里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大家平日在朝堂上政见不和,那是常事。但如今东南倭寇肆虐,正是‘外御其侮’之时。”
“为了沈炼的事,你们已经闹腾了两三个月。闹得皇爷寝食难安。”
说罢,吕芳看向了陆炳。
陆炳道:“这场政潮的起因,是沈炼上奏疏参劾严阁老。如今沈炼已经知错,上了服辩奏疏。”
说完陆炳将那份假的服辩奏疏摆在了桌面上。
严嵩没有去看,徐阶亦没有去看。
对于严嵩来说,服辩奏疏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沈炼服软的态度。
对于徐阶来说,保沈炼只是他给严党施加压力的一个由头。至于沈炼本人.轻于鸿毛。
吕芳又道:“我提出一个方案。二位阁老和陆都督听听看。”
“其一,沈炼风闻言事,弹劾忠臣。着锦衣卫打廷杖二十,全家发配保安。”
“其二,吏部立即给王本固开官凭、委札。外放其为浙江巡按御史。”
“其三,邹应龙无故生事,替罪臣沈炼说话,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其四,胡宗宪去‘署理’二字,正式担任浙江巡抚。”
政治是妥协和交易的艺术。
四件事中,发配沈炼、罚俸邹应龙、胡宗宪转正。这三件事有利于严嵩。
王本固外放浙江巡按御史,这件事有利于徐阶。
一对三,徐阶吃亏。
但徐阶只能妥协。谁让此次“金龟”事件中,他占了劣势?若无金龟事件,他绝不会同意吕芳所说。这场政潮也不会被平息。
吕芳道:“若三位同意这四件事,便请饮了这杯茶。”
严、徐、陆同时拿起了茶盅。
吕芳道:“好。沈炼的这场风波到此为止,雨过天晴了。”
严嵩道:“内阁还有几件事,少湖,我们去值房好好议一议吧。”
徐阶搀扶着严嵩:“阁老,我搀您走。”
二人仿佛不是什么朝堂死敌,而是一对儿异父异母的亲热兄弟。
两位阁老走后,吕芳朝着林十三招了招手。
林十三快步走了过来。
吕芳道:“两件事。第一件事,今夜你跟我去趟东厂。给你使绊子放走金龟的人捉住了。”
“你若想在西苑长久立足,就得杀鸡儆猴。让西苑的人知道,你不是好欺的。”
林十三拱手:“是。”
吕芳又道:“第二件事。你寻回金龟,平息了这场政潮。皇爷万分满意。他明着不会赏你什么。暗里一定有赏赐。”
一旁的陆炳开腔:“你三个月内从驯象所堂贴校尉升至北镇抚司总旗。说是平步青云都不为过。”
“年轻人升的太快不是好事,这一番我就不升你了。只给你个中功,着经历司记档。”
林十三拱手:“多谢陆都督。”
陆炳却道:“以后称我大掌柜。”
只有陆炳的心腹才能当面称他为“大掌柜”。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一个陆炳欲将林十三收为心腹的信号。
林十三连忙道:“属下记住了。大掌柜。”
吕芳笑道:“我还得提前恭喜你发财呢。你寻回金龟,帮了严党的大忙。严党会视你为功臣。”
“严党有钱啊,不得以重金相报?”
这是吕芳在试探林十三。
林十三立马反应过来:“舅舅,大掌柜。水有源,树有根。我林十三这棵小树,根子在西苑,在司礼监,在锦衣卫。”
“我绝不会这山望着那山高。严家那些门生故旧待我再好,他们也是外人。”
“舅舅和大掌柜才是我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