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傻乐的一个人。
冒犯了他,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赵怀于是又沉默了一阵,然后看着门外,问仆人,“还没有从涅城回来吗?”
“秦国那边,也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仆人摇了摇头。
赵怀靠在几上,垂着头叹息,“我恐怕熬不过这个月了。”
“如果我请求太子章成为国君后,继续寻找朝,他会答应吗?”
仆人说,“我不知道。”
“是啊……太子章从小就很聪慧,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会浪费这么多精力,去找朝的踪迹。”
转而,他又掐着手指,小声说道,“十年了,如果当初把人留在中牟,我只怕已经做了祖父。”
“我刚刚又梦到了那一天,如果那天不和朝吵架就好了。”
越到生命的尽头,对人生的一些事情,就越发后悔。
等再过两天,
去涅城的使者回来了,
赵怀让人搀扶起自己,接见了他。
“怎么样?”赵怀期待的问。
使者先是叩首,然后说,“鬼神显灵,但说祂也不知道。”
“公子已经走的太远了。”
赵怀于是对仆人下意识的说,“走的这么远,朝应该吃了很多苦吧。”
他说完,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赵怀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太子章和公子承,还有一些臣子,都围绕在旁边。
因此赵怀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国家以后,就是您的了。”
“希望您可以做好仁慈的君主,延续赵氏的社稷。”
他对太子章喘息着说道。
太子章握住叔父的手,口中应道,“会的,寡人会的。”
对他还没有完全坐上位子,却已经自称“寡人”的事,赵怀一点反应也没有。
反正君位一直都是太子章的,谁也不会和他抢。
赵怀只是请求他,“以后还能帮我询问,长子朝的消息吗?”
太子章露出为难的表情,“派人去西边啊……这有些难了。”
“万一魏国觉得赵国想要和秦国联手,又该怎么办呢?”
这几年魏秦时刻打架,甚至还一时不慎,被秦国抢回了一部分的河西之地,又是设陕县,又是设立属于秦国的西河郡,气的魏侯击不断的给国内将领施压,要求其一雪前耻。
如果赵国这时候和秦频频往来,会不会引起魏国的针对呢?
于是赵怀心中无奈,又问自己的二儿子,“我死之后,在祭祀我的宗庙旁边,替你的兄长准备一个位子,知道吗?”
公子承随意的点点头,“好。”
他对自己的兄长一点印象也没有,不免觉得父亲还要替其考虑死后的祭祀之事,有些溺爱了。
“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我就要去见赵氏的祖先了。”
赵怀握着二儿子的手,想从公子承脸上,看到一些长子的影子。
但两个人实在太不像了。
赵怀没有看到,也再也看不到了。
当夜,
赵国执政赵怀去世,
因为其执掌赵国十多年,稳定了赵氏的基业,因此新君章嘉奖他,愿意追认他的国君地位。
于是死后,赵怀被追谥为“武”,是为赵武侯。
……
“赵朝,你是不是想死!”
在遥远的某个地方,灰头土脸的公子朝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对着东方发了一会呆。
结果差点就被追杀他们的蛮夷给一矛捅死了。
好在随巢反应及时,不仅杀了敌人,还顺带给了赵朝一巴掌,并且呵斥他。
走出诸夏,已经很多年了。
公子朝也不再被人尊称为公子,大家也习惯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诸夏之外的地方,都是不讲周礼的,诸夏的人来到这里,哪里还分高低贵贱呢?
“就是突然悲伤起来了。”
赵朝也羞愧了一下,向着随巢道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乃公救你这傻子,都不知道多少次了!”随巢对着他出口成脏。
“我们的记录呢?”赵朝乖乖被骂了一顿,然后转移话题。
“丢了,刚刚被追得急切,掉地上了!”
“那可不行,要拿回来!”
“还转回去干什么?你不要命啦!”
“记录就是我的命啊!”赵朝抓着武器,骑上马,对随巢说,“没有记录,我走了这么远,谁知道我来过这里!”
“鬼神给的纸墨,也不能流落到这些禽兽的手里啊!”
赵朝一直以为,诸夏周边的蛮夷,已经很不配为人了。
结果来到这破地方,才恍然发觉,老家那一圈的北狄南蛮西戎东夷,已经很拟人了,哪天超进化也不是不行。
哪里像这里的,长得比鬼还难看,还粗鲁的一点人文都没有,完全就是两足禽兽!
要是让自己的心血被禽兽给糟蹋了,赵朝还不如死了呢!
“你是条狗!傻狗!”
随巢气的大骂,但还是跟上去,又叫上一些人,去拾回丢失的记录册子了。
好在此时,追击的蛮夷们也没有太多力气,更没想过会有人去而复返,一点准备都没有,后方空虚无人。
赵朝他们不仅捡回了记录,还没有人受伤。
有惊无险。
赵朝抱着经历了许多年,仍旧洁白牢固,难以撕毁的记录,心中大为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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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隐忧
天子骄十三年,也就是魏侯击七年的时候,
秦侵魏国阴晋,魏将吴起以少胜多,大败秦军。
今年,吴起又进攻被秦国占据的武城,一路拔城取胜,深入了秦国腹地。
最终携大胜而归。
这本是魏国的喜事。
魏相公叔痤却是惴惴不安。
他私底下对自己的亲信说,“文侯留下来的老臣子,已经不多了。”
“李悝随文侯之后而亡,翟璜在国君二年的时候老病而死,乐羊氏如今迁居灵寿,西门豹因为直言进谏,被国君冷漠。”
“但吴起仍旧担任河西郡守,并且取得了对秦国的战功。”
“他有这样的资历,又有这样的功劳,会不会取代我的位置,成为国相呢?”
亲信说,“对付吴起,其实很简单。”
“国相觉得他功劳大,难道国君不会觉得他功劳大吗?”
“吴起这个人,性格激烈,并且重视名声地位,在朝堂上,经常以文侯老臣的身份,反驳国君的话,国君心里对他肯定是不喜欢的。”
公叔痤连说,“对对对,他是臣子,怎么能反驳自己的君主呢?这是大不忠啊!”
亲信又继续说,“所以,利用吴起的性格,国相想要对付他,又有什么难事呢?”
他凑过去,对公叔痤小声说了些话。
公叔痤想了想,觉得这个计谋的确可行。
于是他高兴的赏赐亲信百金,并且许诺要推荐他成为魏国的官员。
“西门豹当初一个平民,都能成为大夫,你是我的亲信,以后肯定比他还要得用!”
亲信也高兴的向公叔痤叩拜起来。
至于他们针对吴起的谋划,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对公叔痤来说,却是不关心的。
国家虽然重要,
但他的家族,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他向国君出谋划策,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壮大家族的力量,又怎么能在好不容易当上魏国国相之后,将位置让出去呢?
随后,公叔痤就求见魏侯,向他进谏。
“吴起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这次立下了大功劳,我想询问国君,该怎么奖赏他?”
魏侯反而大怒,“奖赏?”
“他是河西郡守,河西那么大的地方,在他手里丢失,又被他拿了回来而已,这样也算功劳吗?”
“寡人之前没有责怪他,已经很大度了!”
魏侯击,本来就是个气急的人。
只是以前,有他的父亲魏文侯在,有一群老臣在,同时魏击也知道克制,因此没有造成过问题?
现在他已经五十了,父亲留下来的老臣,大部分已经去世,他提拔了自己喜欢的臣子,做了自己喜欢的决策,缺陷愈发得到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