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32节

  所以,既然留在河西、河东两郡都难以立足,仅剩的家产显然也不足以让刘氏继续维持富贵多久,还不如趁着眼下还算有人有钱,跑路最新开发的东郡,去那片待开发的地方,占几个生态位。

  只要能够在东郡发展一段时间,日后再返回河东河西,刘氏也能有更多底气。

  “可是去了东郡,我们又该在何处立足呢?”

  既然是一郡所在,东郡拥有的城邑,自然不会少。

  像一些比较有名,且有规模的城邑,便有朝歌、汤阴、山阳等等。

  “不!”

  “那些大城邑,我们都不去!”

  刘平眼睛一眯,揪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我们去邺县!”

  “邺?”

  “就是那个新设的县?”刘升对对父亲的安排十分震惊,“我听说那里很荒凉,而且位于赵、魏之间,恐怕还会有危险。”

  “而且邺县在东郡之北,路途遥远,何不在迁居山阳?”

  山阳城在东郡之西,依靠丹水,四周小城众多,十分繁华。

  “你懂什么!”

  “你这样的短浅眼光,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家族交给你呢!”

  父亲瞪了儿子一眼,“你也不想想,为何我刘氏要搬离此处,去往东郡?”

  “是因为此处并无我刘氏立足的机会!”儿子自信答道。

  父亲哼了一声,“那东郡繁华之处,就会有我刘氏的立足之机了?”

  天底下的道理,

  总是简单粗暴的。

  那便是美而好的东西,早早有人占据。

  刘氏迁居东郡,本质上当初从秦国迁来河西,并没有太大差别。

  只是东郡和河西郡有所不同而已。

  “刘氏若安于享乐,那重新富贵家族,只会是妄想!”

  “但是直接去邺县,也着实冒险。”儿子刘升仍旧不解。

  刘平捻须笑道,“平日里让你不要心疼钱财,要多多的同那些卿士公子来往,原因便在于此了。”

  “为父已经从一位公子口中得知,国君派遣了西门豹去治理邺县。”

  “那西门豹乃是有能的君子,也是国君信任的臣子,想来足以让邺县安定下来。”

  “那也可以再等一段时间过去,何必如此急切?”

  若是等西门豹治理好了邺县,他们再去,不就更加舒适了?

  刘平拍着矮桌大为叹息,“愚蠢啊愚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嗣!”

  “邺县若是繁华安定了,刘氏再去,还能得到西门豹的重视吗?”

  “你这个蠢货不要再抱怨了,还是去检查下行李,以免落下了东西!”

  刘升于是出去,找到自己的妻子,“东西都清点好了吗?”

  “都清点好了,”他的妻子道,“只是我担心路途遥远,和的身体受不了。”

  刘和,

  是刘升的儿子,如今还不满八岁,是刘氏迁居河西后出生的。

  刘升对妻子道,“家族多难,又能如何呢?”

  “只能希望先祖保佑,让我刘氏能够顺利到达邺地,兴复家庙罢了。”

第33章 春

  刘氏开始小心翼翼的赶路。

  而在邺县,

  何博正在清点自己的收获。

  “春天马上就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何博拢着手,上了岸,在青草绵绵的河岸慢慢走着。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实际上,

  他只是在看自己的进度条。

  “铜鞮山的快刷满了呢!”

  在何博眼中,那代表“山神”权柄的青色进度条,已经快要加载完成了。

  可能是因为铜鞮山水本就一体,也有可能是因为铜鞮乡民们,直接将何博当做了山神祭祀,让他可以借“名”而得“实”……

  总之,铜鞮山的进度,比何博想象的要快一些。

  而近来的香火,也收获不菲。

  开春之后,便要耕耘。

  种田、收获、吃饭,从古至今,都是人生大事。

  所以西门豹带领邺县乡民,先是在河伯的庙宇前举行了一次祭祀,告知河伯邺地的开耕之事,乡民在祷告之时,也更加认真,祈求今年风调雨顺。

  这自然为何博贡献了不少香火愿力。

  随即,他们牵着贵重到有专人伺候的黄牛,来到田地中,细心耕种起来。

  与此同时,西门豹计划中的新水渠也得以修建。

  在经历了冬季的短暂休息后,人间又风风火火起来。

  而何博,很喜欢这种热闹。

  所以当邺县、铜鞮,或者两岸其他的城邑需要浇灌的水时,他常常给予的很大方。

  如今的时代,人口不多,耕地也不多,需要的用水量,自然比不上后世那样的恐怖。

  即便何博大手大脚的挥洒起来,漳水的水位也从未下降过,甚至还有一些上升。

  因为春季,雨水渐多,多地溢出的雨水汇聚到漳河中,让何博的家底更加丰厚。

  而随着春天的生机弥漫,漳河两岸的景物也大为变化。

  当初何博完全融为漳河,成为河伯时,已经到了秋天。

  草木已经枯黄起来,

  一些小动物也降低了活动频率。

  这让何博很多时候,只能待在漳水里进行真正的摸鱼。

  可眼下,

  很多动物都抖擞精神,开展自己的春季特别行动。

  比如说,何博的不远处,就有一对正在野合的兔子。

  公兔趴在自己的配偶身上,两下,僵直身体,就倒了。

  然后它又爬起来,再两下,僵直身体,又倒了。

  如此重复多次。

  配偶一直静静的蹲在原地,一脸冷漠的啃食着脆嫩的青草,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再远处一些,还有野鹿、野猪出现,低头饮用着河水。

  也许是春天食物众多,哪怕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偶尔凑在了一块,也只是懒洋洋的甩了下尾巴,先喝了水再说。

  偶尔有鱼儿浮出水面,不知为何,仰望起了天空。

  “可惜了,喜不在这里,不然看到这鱼,只怕又要自讨没趣了。”

  何博想起了那空军一生但屡败屡战的钓鱼佬。

  这段时间,喜应了西门豹的请求,时常在梦中,和对方互相教学——

  西门豹教导喜读书识字,

  而喜则是教导西门豹如何种田施肥。

  西门豹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却是有能力接触到学习,拜入西河学派的平民。

  他还有姓氏,可见先祖是为子孙留下了一些资产的,不过时运不济,从过去的贵族,变成了这代的平民。

  可如此,他即便要务农,也不会像喜这种连姓氏都没有的“鄙贱之人”一样细致清楚,更没怎么经历过,堆肥这样的事。

  但邺地此前荒凉,乡民们收成不多,只想着是祭祀神灵不够,宁愿投人入河都不愿琢磨种田犁地的法子,可见在农事上,是不如平阳这等繁华处精通的。

  而喜能够给自己攒出不少钓鱼的时间,还能以鳏夫之身,扶养儿子长大娶妻,在种田一事上,也的确有称道之处。

  于是西门豹不耻下问,喜也乐意倾囊相授,让这铁犁牛耕正逐渐推广,引发天下震动的时代,再多出一些味道来。

  何博在初时也跟着围观学习了一阵。

  在后世,以何博的出身,早早就脱离了黄土地。

  虽不至于五谷不分,但除了能认清楚自己入口之物的原貌外,怎么种它怎么收它,何博就一眼黑了。

  而在战国之初,后世所熟悉、老旧、以至于被时代逐渐抛弃遗忘的一切,都还在像个孩子一样,茁壮成长,有些甚至连苗头都未曾出现。

  像何博还做人时,路过乡野田间见到的那一条条田垄,在耕耘制度上,被称之为“代田法”,乃是西汉时期的发明,距离这三家分晋才三年不到,田氏代齐更是没有发生的战国时代,相差了三百来年。

  不过“代田法”,也不是一夜之间突然窜出来的,此时此刻,已经有了点苗头。

  在喜的指点下,西门豹命人根据田地位置的高低,挖了些沟,起了些垄,然后种植作物,覆盖上堆好的土肥。

  高田种在沟里,低田种在垄上,以便排水防涝。

  比起“代田”的规整,还有些粗糙。

  但西门豹仍然觉得,这种种田办法,相比之前,已然十分先进了。

  毕竟邺地之前的种地,还是休闲制,一块地种一年要休一年,等着土地自己恢复肥力。

  喜对此也有些得意,“这种法子,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在这时,能多收一些粮食,就能多挣一点命。

  如此的“保命之法”,自然是值得人珍藏的。

  虽然多看看,也能自己学会,但对邺县人来说,前提是外出学习先进的种田技术后,还能回来——

  在西门豹到来之前,

  只有邺地人往外面跑,是不见外地人入邺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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