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会因此逃亡秦国,并在秦国留下了血脉亲人。
之后返回晋国,只带回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人便留在秦国繁衍,并且以居住地“刘”为氏,用以和晋国的本家做区分,并且在秦国出任官员,成为了小贵族。
这几年,随着魏国的强大,夺取了本属于秦国的西河之地并设立郡治后,他们这一支也作为战利品,被迫迁移到魏国境内,以前的家族经营,也不得不尽数抛弃。
身为族长,刘平必须为家族的未来,进行更多的安排,以求在这个暗流汹涌的三晋,存活下去。
首先,
他们的本家范氏,早就在晋国卿士大逃杀的活动中,被淘汰出局了,如今更是没剩下多少人,残余的后人势力,只怕还比不上一直龟缩在秦国的刘氏。
所以靠亲戚,是靠不住的。
其次,
作为被征服的秦国贵族之一,他们的大部分家产,已经理所应当的,为魏国所掠夺。
至于地位官职,那更是不可能保留了。
魏国新立,又因为国君魏斯不拘一格用人才,正是人才济济之时,无论哪个官职,都轮不到刘氏这个外地的来当。
特别是西河之地经过多年开发,已经有成为魏国新经济中心的趋势,魏国的大夫卿士们,自己都忙着抢这里的肉,刘氏被排斥在外面,连个渣渣都看不到。
甚至因为失去了原本的贵族身份,刘氏如今只能算是有些家底的豪绅,很容易吸引来其他的肉食者。
而河东郡那边,本就是魏国核心所在,魏氏几百年的经营,早就容不下他人了。
所以,既然留在河西、河东两郡都难以立足,仅剩的家产显然也不足以让刘氏继续维持富贵多久,还不如趁着眼下还算有人有钱,跑路最新开发的东郡,去那片待开发的地方,占几个生态位。
只要能够在东郡发展一段时间,日后再返回河东河西,刘氏也能有更多底气。
“可是去了东郡,我们又该在何处立足呢?”
既然是一郡所在,东郡拥有的城邑,自然不会少。
像一些比较有名,且有规模的城邑,便有朝歌、汤阴、山阳等等。
“不!”
“那些大城邑,我们都不去!”
刘平眼睛一眯,揪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我们去邺县!”
“邺?”
“就是那个新设的县?”刘升对对父亲的安排十分震惊,“我听说那里很荒凉,而且位于赵、魏之间,恐怕还会有危险。”
“而且邺县在东郡之北,路途遥远,何不在迁居山阳?”
山阳城在东郡之西,依靠丹水,四周小城众多,十分繁华。
“你懂什么!”
“你这样的短浅眼光,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家族交给你呢!”
父亲瞪了儿子一眼,“你也不想想,为何我刘氏要搬离此处,去往东郡?”
“是因为此处并无我刘氏立足的机会!”儿子自信答道。
父亲哼了一声,“那东郡繁华之处,就会有我刘氏的立足之机了?”
天底下的道理,
总是简单粗暴的。
那便是美而好的东西,早早有人占据。
刘氏迁居东郡,本质上当初从秦国迁来河西,并没有太大差别。
只是东郡和河西郡有所不同而已。
“刘氏若安于享乐,那重新富贵家族,只会是妄想!”
“但是直接去邺县,也着实冒险。”儿子刘升仍旧不解。
刘平捻须笑道,“平日里让你不要心疼钱财,要多多的同那些卿士公子来往,原因便在于此了。”
“为父已经从一位公子口中得知,国君派遣了西门豹去治理邺县。”
“那西门豹乃是有能的君子,也是国君信任的臣子,想来足以让邺县安定下来。”
“那也可以再等一段时间过去,何必如此急切?”
若是等西门豹治理好了邺县,他们再去,不就更加舒适了?
刘平拍着矮桌大为叹息,“愚蠢啊愚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嗣!”
“邺县若是繁华安定了,刘氏再去,还能得到西门豹的重视吗?”
“你这个蠢货不要再抱怨了,还是去检查下行李,以免落下了东西!”
刘升于是出去,找到自己的妻子,“东西都清点好了吗?”
“都清点好了,”他的妻子道,“只是我担心路途遥远,和的身体受不了。”
刘和,
是刘升的儿子,如今还不满八岁,是刘氏迁居河西后出生的。
刘升对妻子道,“家族多难,又能如何呢?”
“只能希望先祖保佑,让我刘氏能够顺利到达邺地,兴复家庙罢了。”
第33章 春
刘氏开始小心翼翼的赶路。
而在邺县,
何博正在清点自己的收获。
“春天马上就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何博拢着手,上了岸,在青草绵绵的河岸慢慢走着。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实际上,
他只是在看自己的进度条。
“铜鞮山的快刷满了呢!”
在何博眼中,那代表“山神”权柄的青色进度条,已经快要加载完成了。
可能是因为铜鞮山水本就一体,也有可能是因为铜鞮乡民们,直接将何博当做了山神祭祀,让他可以借“名”而得“实”……
总之,铜鞮山的进度,比何博想象的要快一些。
而近来的香火,也收获不菲。
开春之后,便要耕耘。
种田、收获、吃饭,从古至今,都是人生大事。
所以西门豹带领邺县乡民,先是在河伯的庙宇前举行了一次祭祀,告知河伯邺地的开耕之事,乡民在祷告之时,也更加认真,祈求今年风调雨顺。
这自然为何博贡献了不少香火愿力。
随即,他们牵着贵重到有专人伺候的黄牛,来到田地中,细心耕种起来。
与此同时,西门豹计划中的新水渠也得以修建。
在经历了冬季的短暂休息后,人间又风风火火起来。
而何博,很喜欢这种热闹。
所以当邺县、铜鞮,或者两岸其他的城邑需要浇灌的水时,他常常给予的很大方。
如今的时代,人口不多,耕地也不多,需要的用水量,自然比不上后世那样的恐怖。
即便何博大手大脚的挥洒起来,漳水的水位也从未下降过,甚至还有一些上升。
因为春季,雨水渐多,多地溢出的雨水汇聚到漳河中,让何博的家底更加丰厚。
而随着春天的生机弥漫,漳河两岸的景物也大为变化。
当初何博完全融为漳河,成为河伯时,已经到了秋天。
草木已经枯黄起来,
一些小动物也降低了活动频率。
这让何博很多时候,只能待在漳水里进行真正的摸鱼。
可眼下,
很多动物都抖擞精神,开展自己的春季特别行动。
比如说,何博的不远处,就有一对正在野合的兔子。
公兔趴在自己的配偶身上,两下,僵直身体,就倒了。
然后它又爬起来,再两下,僵直身体,又倒了。
如此重复多次。
配偶一直静静的蹲在原地,一脸冷漠的啃食着脆嫩的青草,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再远处一些,还有野鹿、野猪出现,低头饮用着河水。
也许是春天食物众多,哪怕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偶尔凑在了一块,也只是懒洋洋的甩了下尾巴,先喝了水再说。
偶尔有鱼儿浮出水面,不知为何,仰望起了天空。
“可惜了,喜不在这里,不然看到这鱼,只怕又要自讨没趣了。”
何博想起了那空军一生但屡败屡战的钓鱼佬。
这段时间,喜应了西门豹的请求,时常在梦中,和对方互相教学——
西门豹教导喜读书识字,
而喜则是教导西门豹如何种田施肥。
西门豹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却是有能力接触到学习,拜入西河学派的平民。
他还有姓氏,可见先祖是为子孙留下了一些资产的,不过时运不济,从过去的贵族,变成了这代的平民。
可如此,他即便要务农,也不会像喜这种连姓氏都没有的“鄙贱之人”一样细致清楚,更没怎么经历过,堆肥这样的事。
但邺地此前荒凉,乡民们收成不多,只想着是祭祀神灵不够,宁愿投人入河都不愿琢磨种田犁地的法子,可见在农事上,是不如平阳这等繁华处精通的。
而喜能够给自己攒出不少钓鱼的时间,还能以鳏夫之身,扶养儿子长大娶妻,在种田一事上,也的确有称道之处。
于是西门豹不耻下问,喜也乐意倾囊相授,让这铁犁牛耕正逐渐推广,引发天下震动的时代,再多出一些味道来。
何博在初时也跟着围观学习了一阵。
在后世,以何博的出身,早早就脱离了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