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129节

  聪明睿智为献。

  于是,

  秦献公嬴师隰的一生,得到了盖棺定论。

  秦国上下缟素,

  敲响的铜钟用自己浑厚长久的声音,将这个消息传遍天下。

  天子扁很伤心。

  其他诸侯们却很高兴,

  这个振兴秦国的君主终于死去了。

  而魏侯瑩,显然是最高兴的那个。

  他在宫室中举行了连夜的歌舞庆祝,并定下明年就迁都大梁的决策。

  安邑城中,

  卫鞅静静的观察着,期待下一位秦君的表现。

  而在洛邑,

  好不容易从书山史海间爬出来的何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收服伊水,终于将自己扎根在大河南岸的快乐,就立马伤心了起来。

  “当年我在安邑的涑水边上,和他钓过鱼。”

  “他逃出安邑,返回秦国的时候,也是我划着船,送他到达的大河。”

  “我和这位秦献公,也算是朋友了。”

  何博心里有些遗憾,

  觉得如果他直接去秦国那边的话,指不定就能留下对方的鬼魂,让他享受死后的生活。

  但是现在,

  消息传达四方,

  已经是来不及了。

  明明已经老的要死,但一直没有死掉的太史儋仍旧裹着他的衣服,抵御着秋末的凉气。

  他对鬼神说道,“鬼神也会因为人的生死,而感到悲伤吗?”

  何博叹息着说,“山里的飞鸟,水里的游鱼,都会眷念树林和河水,何况我一个能跑能跳的鬼神呢?”

  于是太史儋劝慰他,“人之生死,是天地的道理。”

  “凡生者必死,幼者必衰。”

  “就像我一样。”

  太史儋指着自己稀疏到没几根的头发说,“从黑的变成白的,然后掉落成了这样。”

  “也许这个冬天,我就要埋到黄土之下,去见我的老师了。”

  何博跟这位老太史待了一年,有些舍不得他,于是他问太史儋,“你真的不想去蒿里吗?”

  “不要。”

  太史儋依旧拒绝。

  小老头一直坚持自己“遵循自然”的道理。

  既然他没有出生的时候,对人间和天地没有任何感知。

  那么在他死后,也应该对人间和天地没有任何感知。

  在这纷纷扰扰的人间活到如今,已经足够了。

  完全没必要在死后,继续给自己增加苦恼。

  鬼神也拿他没办法。

  谁让太史儋是老子的弟子呢?

第116章 公叔痤

  也许是一语成谶,

  在天子扁八年还差几天的时候,

  太史儋突然就死了。

  在此之前,他的弟子们陆陆续续的返回洛邑,将从各地收集来的史料整理,堆放入守藏室中。

  其中有个从楚国回来的,对老师很自责的说道,“楚王还是不答应归还当年王子朝带过去的典籍。”

  太史儋闻言,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无妨,我已经拜托了一位友人。”

  “先贤的史册,终究是能够流传下去的。”

  只要能够让后人知晓这些典籍,

  那么有没有保管在守藏室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累了,要歇息了,你们也去歇息吧。”

  太史儋驱散了弟子们,然后躺在柔软温和的席上,翻过身去。

  等弟子们再来时,

  他已经没了气息。

  何博没有现身到哭丧的弟子面前,只是对着太史儋的鬼魂,仍在挽留,“真的不跟我去蒿里啊?”

  “不去!”

  太史儋的魂体越来越淡,但声音还是很清晰。

  于是,

  何博只能看着,这个相处了一年的小老头消散在自己面前。

  太史儋彻底的消亡了,

  但他的弟子们还在,

  他们继续整理着守藏室,日复一日的记录着这个时代的变动。

  何博暗中观察了下他们的行动,觉得他们传承了太史儋的遗志后,便通过伊水,返回了大河北岸。

  喜等鬼吏看到何博的时候,都快高兴哭了。

  “还以为鬼神要去很久呢!”

  鬼神和凡人,到底是不同的。

  特别在他们自己都变成死鬼之后,更能理解“岁月如梭”的意义——

  对于不老不死的鬼神来说,

  人间种种,

  四季轮转,

  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已。

  之前鬼神常常出没于大河北岸,万一祂去了南岸之后,表示“南北支流都是自己的翅膀,待遇一定要对等”,然后一口气停留个几十年,又该怎么办?

  难道他们真的要一口气工作个几十年,一点都不带休息的吗?

  何博也很想念他们,特别是在洛邑当了一年的无情抄书工具后,更加能够体会到做牛马的痛苦。

  于是,

  他直接来到自己在蒿里的宫殿中,自掏法力,变化出一场巨大的宴席,邀请鬼国的官吏们一同宴饮欢乐。

  鬼民们通过当地的“弱水”,也可以来到蒿里,参加这场宴会。

  巨大的欢浪,

  在三晋之下的鬼国中掀起。

  只有曾经身为魏侯,如今只是个普通鬼民的魏击,没有沉浸在这样的欢乐中。

  他坐在阴间“安邑”的房子里,不断的叹气。

  因为再过不久,

  魏国的国都就要迁移了。

  他那个本就不孝,连父亲托梦,要求他多烧点东西下来,结果都能认为是“恶鬼索命”,从而对此避之不及,死活不肯干的儿子瑩,就要变得更加不孝,抛弃祖宗的坟墓,抛弃先祖打下的河西之地,前往大梁了。

  对此,

  魏击怎么可能高兴呢?

  特别是宴席上还有西门豹夫妇。

  魏击还是要脸的,可不想过去挨母老虎的白眼。

  “唉……”

  魏击又发出来一声长叹,心里再次庆幸,他父亲文侯没有在阴间存续着。

  不然的话,

  自己还得多挨一顿打。

  ……

  天子扁八年夏,

  新登基的秦君嬴渠梁在稳定了自己的地位后,向天下发出了一道“求贤令”。

  他在这封写给天下贤人的公开信中说:

  我的年纪不大,德行浅薄,对于该如何治理国家,心里十分疑惑。

  因此,我希望可以召集天下的贤才,来教导我治国的道理。

  如果可以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那我愿意和他一起分享国君的权柄。

  于是,

  在“求贤令”的感召之下,有许多自认有才能的人,都开始赶往秦国。

  卫鞅也想要动身。

  但是公叔痤让他再停留一段时间。

  他对卫鞅说,“我的身体已经很不行了,希望你不要着急离开,以成全你我之间的情谊。”

  卫鞅来到安邑以后,就一直在公叔痤府上当门客,也的确承受了他的恩德。

  于是卫鞅迟疑了一会,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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