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得合身!”苏武点着头,很认真。
刘光世连忙就出们去,片刻就回,一套铁甲在手抱着,可不轻。
苏武哪里管得那个,站起身来,又是大手一挥:“来,伺候李总管着甲,试一试,合身最好。”
李彦当真也站起来了,看来看去,刘光世岂能不伺候?
穿吧……
刘光世其实也在忍着笑,刚才不懂,此时还能不懂吗?自家哥哥在给他出气呢!
这般手段,真是高明!
便也是想,唯有自家哥哥,才想得出这般高明之法。
就看这阉货的小身板,这身甲胄,嘿嘿……
穿,穿好,穿紧,还得勒一勒,还得说话:“总管海涵,这甲胄当穿紧,衔接之处,要严密重合,如此不留破绽,流矢不可入!”
“嗯……”李彦点头,却是身形被刘光世“勒”得是左摇右摆。
穿得差不多了,刘光世一语叹息:“大了!”
苏武大手一挥:“无妨,着匠人来改!”
“这就去!”刘光世哪能不伺候好?连忙再卸甲。
李彦被摆弄一通,其实也还好,感受到了份量,但也不是不能承受。
却听苏武这边来问:“李总管可擅打马?”
李彦自就来答:“倒是一路上来,也会。”
“再好不过!天子慧眼识人呐,明日,我欲往延州边境去巡,正是去查看那边防疏漏之处,此本是监军之职也,也想李总管第一次上阵监军,便带着李总管先熟悉一二!”
苏武如此来言,不用说,就是要让李彦吃点苦头。
其中深意,就是想让李彦知难而退,知道这打仗是一件艰苦卓绝之事,往后就在城里好好待着就行,别把军将当狗来耍弄了,更别指手画脚……
这大概也是先礼后兵,只看李彦是否知机……
若是李彦不知机,有些事,苏武其实不愿意做,毕竟那般事做来,怎么都有风险,更也很麻烦,真要让李彦死得极为合理,不免还是要借党项之手,甚至还要在战阵的机会上来做,真不好弄……
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不必横生枝节……
但不得不做的时候,苏武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且看李彦自己的选择了。
倒是李彦点头来道:“也好,来得许多日了,倒也不曾真去看过边塞!”
“那李总管明日早早就起,那甲胄,今夜也改好合身!”苏武还真是操心。
“是!”刘光世也配合。
如此,再散,苏武出城有事,大军在后要来,还当寻一处驻扎之地,地要广大方便圈马,最好沿河好取水。
刘延庆亲自作陪去寻,也是向导,也有几处备选,待苏武去看。
那监军自是无事,来了许多日了,除了行那权柄,折腾军将军汉,他也真无所事事,也不知道该干啥,但他知道,此来三十万大军伐党项,功成而回,那功勋之大,不可想象。
也更知道,党项全国上下,也凑不出十万兵来,三十万打十万,如今大宋之威,那自是要怎么胜就怎么胜!
自是东京城里,谁人都这么说,天子也这么说。
第二日大早,当真大早而起,骑兵六七百,军将刘光世。
往北去,那甲胄自是改好了,倒也不穿,绑扎在马背之上,一路往北去。
还真就巡边,苏武不是玩笑,他显然真没见识过黄土高原,他得亲自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
河谷沟壑,山川丘陵,一个一个光秃秃的土岗土包……
真来三十万大军,苏武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便是来个五万大军,只怕已然是满坑满谷拥挤不堪……
这地方打仗,当完全是另外一个思路,不真到处走走,只看舆图,何以能胜?
一路去,一个一个的堡寨,金明寨,龙安寨,安塞堡……
那监军李彦,不知皱眉抱怨了多少次,此时又在开口:“这里比东京,着实不可比,唉……真是要命……”
苏武还说:“此战怕是难打啊……”
“这般鬼地方,那党项还连年来犯……”李彦话语倒是不说完,其意不免就是,这种鬼地方,党项人来打它作甚?
粮能产多少去?能榨出什么油水来?
只看过中原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广大平原,这里比起来,当真就是“鬼地方”。
苏武假模假式来解释:“总管也是从关中而来,关中与中原一样,是那平原富庶之地,这里便是关中之屏障,党项人所想,自是要越过这里,取那关中京兆府之地!”
李彦当真恍然一悟,点头来:“党项当真狼子野心。”
也是这李彦,随在赵佶这般天子身边,又能知道多少天下大事?更何况他周边之人,不免也都是宦官,与他打交道的官员,更也多是讨好阿谀之辈……
大宋朝,太割裂,一面是那东京城里的繁华富庶,一面是这黄土高原上的贫瘠与血战……
东京城里的人,不知西北之苦。西北的土包子,也不知东京城到底是何等纸醉金迷……
这也是中国历史之分界线,宋以前,中国的中心,从来都是西边,更贴切说,就在黄土高原南边的关中平原,是那长安。
大宋之后,中国的中心,就再也不在西边了。
也说那京兆府长安城,从汉而下到唐,其环境之破坏,也是不可想象的,史书有载,唐之长安,到后来,打不出一口甜水井,地下水都是咸的臭的……
那关中周遭,连伐木都伐不到了,别说建筑用木,连柴火都缺。
何也?千年中心之代价,人口一多,不断开垦,不断砍伐,也说那长安城几十上百万人口,千百年生活垃圾与污水,不断堆积……
乃至还说,黄河老早是清水河,一面是气候变化,一面也是农耕开垦与砍伐……
西北如今之衰落,长安城如今之衰落,原因很多,还要加一条,那就是丝绸之路不通了。
党项无论如何,得干,干了,丝绸之路就再通了。
苏武再往北去,其实就到了平戎寨,前面就是白于山,也称为横山,白玉山。
平戎寨把守的就是这山路之口,往北去,过了山,就是党项洪州,洪州城大致也是把守这山口之路。
如此,两军对峙,这里,也是蔡攸丧命之地。
看了一圈平戎寨,住了一夜,第二日,苏武打马再要往北。
李彦跟着走,走着走着,李彦才发觉不对劲,怎么还在往北走?
李彦立马来问:“苏学士,何以还要往北啊?再往北可就是党项人了!”
苏武只管一语:“自是还要往北,巡边嘛,当就要去边境之处看看!”
李彦闻言又愣:“若是碰到党项人如何是好?咱就带了这六七百号人马,也听得党项人动辄数千骑来去!”
这是怕了……
苏武一语:“总管放心,咱也带了许多马,若是远远看得党项人数千骑,自是打马转头回就是……”
既然都到这里了,自也就要好好吓唬一下李彦,不把他吓唬老实了,这一趟不白来了吗?
苏武自是知道,党项人哪里来的什么数钱骑来去?
当然,苏武也还知道,党项人最近游骑肯定是多了许多,有蔡攸一番装逼,党项人岂能不多点防备。
游骑多,再好不过,此去,就是去碰游骑的,乃至也要到洪州城下去看看。
他妈的,苏武老早军令就来了,要开始滋扰之事,乃至寻得时机,可以先攻打城池试试。
这李彦竟是下令不准轻举妄动。
也好,这不苏武带着李彦亲自来了吗?亲自来行滋扰之事,亲自来轻举妄动一番。
李彦看着苏武,又看左右之人,看苏武认真,看左右之人都不发表反对意见,他自与刘光世去说:“小刘总管,此般,岂不是犯险?我等大军还未聚,两个主帅岂能如此立于危墙之下?”
话语倒是说得好听。
但都到这里了,刘光世看了看苏武,只道:“末将自听二位主帅的!”
李彦连忙又去看苏武:“苏学士,咱不能犯险才是!”
苏武一语来:“此非犯险,而是身为主帅,自当亲自来查看地形,来日出兵之时,也好了然于胸!”
“诶,苏学士,此处再往前去,那可就真要碰上党项了!”李彦有些慌了。
苏武可不开玩笑了,监军这么好当?一语就说:“天子之恩,百死难报,查看地形而已,岂非将帅之职责?”
说着,苏武打马就往前去,还故意加快马速,又道:“李总管若是不愿去,自就先回!此战事关重大,不敢懈怠分毫,我自当往前再去看看,如此才能心安!”
众骑自都随着苏武往前去,那李彦岂能不是当场纠结?
他知道了,他不傻,他明白过来了,那头前苏武,这是故意在给他难堪,来这一趟,许不是什么巡边之事,就是在这里等着他李彦呢……
李彦本也是人精之辈,就是那般与人斗争上的人精,宫闱出来的,岂能不是斗这个斗那个斗出来的?
就好比宫闱之争,那苏武岂不就是等着他李彦出丑了,好赶紧往东京报给天子知晓?
不免就是他李彦胆怯,贪生怕死,怕党项人,连查看地形都不亲自而为,失职……
如此种种……
这不就是斗人之法?
这回好似真栽了一番,便是真不懂军事,真以为是来巡边督导……
无妨,不是要往北去吗?那就去。
倒也不信了,他苏武当真就敢带着五六百骑,真敢去看那党项数千骑来去?他就不怕?
不过就是恐吓他李彦不懂军事而已……
去!
只管此番一遭,来日,且看那苏武还有什么手段!
只待此番一过,也教那苏武知道知道厉害!
就看身后李彦跟着来了,苏武也不多看,只是往北去,脸上微微是笑。
李彦愣了一会儿思索,此时还在后面,旁边刘光世也是笑脸与苏武轻声来说:“那厮还真随着来了!”
“正是要一路去洪州看看!”苏武点头说着。
“甚好甚好,嘿嘿……还是哥哥有手段!”刘光世笑得开心,但并不笑声,又道:“哥哥,进山口往东边走,昨夜平戎寨的游骑禀报过,东边多一些,好几群……”
“嗯,甚好!”苏武点着头,滋扰滋扰,那就要寻到人去滋扰。
苏武还没与党项人打过,先试一试看看,先杀几个,看看党项人一枪戳去,是不是也能戳死,毕竟以往从来没见过……
就看李彦当真近前走来了,苏武还转头一语:“总管当真有昔日枢相之风!”
李彦面色不好,只道:“岂敢辜负圣恩!”
便是岂能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唬住?他李彦斗人的时候,苏武开裆裤还没穿上呢……
倒也是差点被唬住了,好在他李彦斗争经验丰富。
那就走吧,往北继续走,这白玉山,其实煤炭资源极其丰富,来日这里不免也要开采起来,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