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414节

  也说这战事,这战事吧,真看纸面,军汉军将,其实谈不上多大功劳,苏武心知肚明。但不免也是那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伐辽的故事,真把事情如实说起来,也没什么精彩纷呈,世人听故事,若是听得一万兵大破十万敌,那自是激动不已,牛逼牛逼,厉害厉害,无敌无敌!

  若是如苏武这般,二十万军,步步为营,打了个几千骑,这故事听来,哦,胜了?不胜才奇怪呢。

  但世人哪里又知,世间真会发生二十万军被几千骑打得尸横遍野之事?即便知道,那也是以前的故事,那是那故事里的人是傻逼!

  苏武其实不难受不烦恼,有些事,不得不想,有些事,未必不好。

  世人之视野,都是从上至下的,都以为权柄在东京,大事要事,前程前景,都在东京。

  但苏武视野不同,他的视野里,是从下至上的,他的权柄,在地方,在那些泥腿子军汉,在地方上的人心民心。

  他唯一担忧的是,自己不能回到京东,只要能回京东,再好不过,许多事,经营与发展,他在当面,更来得直接,更来得方便。

  若他在京,本就是时不我待之局,自还有很多不方便,乃至效率低下。

  与东京那些虫豸为伍,一来心情不好,二来效率低下。

  三来,许还真一个不慎,要着了那些老家伙的道,每日来来去去,占据苏武脑海里的事,都是应对应付这些事,着实疲惫。

  不如归京东去,一心谋事,来日战事不可避免,来日,这大宋朝,还能有谁?

  乃至,苏武与天子那点事,有时候,距离还能产生美,白月光就是最好的,不用日日相伴,日日相伴,反而可能生厌。

  许不全是担忧天子对他苏武生厌,而是苏武担心自己,怕自己厌得越来越多了,一时忍不住当场要发作!

  只看童贯满脸是幸福,正在吃酒,吃得是摇头晃脑,哪哪都美。

  苏武也想,圣旨可能就要来了吧,当就在路上了……

  (兄弟们,晚安!)

第254章 哥哥此话当真?

  天子南去,燕京城里人山人海,御驾车辇,白马六匹来拉,前面是宫女,后面是太监,左右自是军汉来护卫。

  才出宫门,宫女先哭,太监再哭。

  宫门之外,三五成群的故旧臣子,便是跪满一地,李处温第一个跪在当场,还带着家眷奴仆百十人来。

  哭,一起哭!

  便是皇城门前广场之上,两三千人,那就已经哭成一片。

  只带车架往前慢慢走,众人起身来,跟着天子车架一路哭去。

  然后,就是百姓四面八方涌来,许也不一定是来哭天子,这般热闹,怎么都招人,但哭天子的也不是少数。

  场面便是越来越大。

  呼啊喊啊,天子保重,天子保重!陛下啊……

  陛下不免也把车帘掀起来看看,心中岂能不感动?燕云一百八十载,教百姓如此来念,岂不也是契丹耶律之成就?

  天子慢慢招手去:“回吧,都回去吧……”

  只管天子一露面来,那恸哭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左右也有军汉来喊:“放心放心,诸位放心,我大宋天子要见兄弟,自会对兄弟照拂有加!”

  “陛下啊!一路多多保重!”

  天子也喊:“回吧,好好过日子,我去东京,诸位不必担忧……”

  这也喊来那也叫,具体谁人能听到什么话语,也不重要,只管是天子泪眼也是两行来,擦了又擦,拭了又拭,便是哪里想到,我契丹大辽,竟是如此深入人心!

  军汉们也并不粗鲁,哪怕推推搡搡来挤,军汉们也只是保持一下队形,偶尔,有一两个忠义之士突破军汉封锁,冲到天子车窗之下,虽然也有军汉来押,却也并不是那殴打驱赶。

  那冲到近前的忠义汉子呼喊不已:“陛下一定要再回来啊!”

  这一语来,天子已然泣不成声,还回得来吗?

  怕是回不来了……

  但他又说不出口,只管点点头招招手:“嗯,嗯,你回吧,回去吧……”

  这出城之路几里地,这般慢慢走下去,怕是天黑都出不到城门。

  但满场没有一个人着急。

  苏武坐在后面的车架里,便也是来送,送的不是天子,送的是童贯、谭稹、赵良嗣。

  童贯也时不时掀起车帘去看看外面,也看苏武:“这是你弄出来的?”

  苏武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枢相……”

  童贯点点头,却是赵良嗣来言:“苏帅此举,当真高明得紧!”

  童贯便也说:“是啊,历朝历代,有几回亡国,是这般的?有几番亡国天子,有这般待遇?”

  只说这手段高明非常,谭稹一时也愣,往外看看,往里看看,似也有疑惑,疑惑这般手段,到底高明在哪里?

  苏武便来说:“枢相,入京之后,也当禀明天子,当礼遇有加,最好,封燕王之尊的,将养在东京,也不必如何圈禁,便是有故旧辽人到得燕京去看他,也当应允不必去管……”

  童贯点头来:“嗯,便依你之意……”

  苏武此言,自也还有深意,契丹人,也可以还有一个精神上的支柱,这是没问题的,苏武也有意把耶律淳往这个方向去打造。

  便是谭稹一语来:“枢相,学士,如此,岂能不防那些辽人私下密谋复国之事?”

  赵良嗣笑来:“谭相公,密谋也无妨,真要说复国,辽之国,非亡大宋之手,辽之国,也并不真在燕云之地,辽之国在上京临潢府,在中京大定府,在东京辽阳府,那西京大同府还在与女真苦战,这南京之处,这燕京城里,咱们也不曾为难谁人去,学士之意,便是这辽人若真能凝聚此心,自是一心与女真为难……如此,不是什么坏事……”

  谭稹恍然大悟,不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醍醐灌顶之下,连连点头来说:“哦,原是这般,那着实高明得紧!”

  苏武看得一眼谭稹,微微笑着。

  谭稹又来说:“也就是说这燕京城之处,当也无有辽人会与咱们为难……好事好事,如此,安定得好!”

  众人便也都笑,童贯更说:“有得你们,有得子卿,这些事也着实就教人放心了……”

  车驾慢慢在行,轮子虽然一直在转,掀起车帘一看,也没走出多远去。

  刚才只是哭啊喊啊,此时竟是有人开始送吃的了,给天子送鸡蛋,给天子送坛酒,给天子送腊肉,让天子路上吃路上喝……

  那军汉着实是好,虽然不放人过去,却还真帮着传递东西,只管在百姓手中接过来,往那天子车驾里去送。

  天子更是涕泪俱下老泪纵横……

  吃,说吃就吃,鸡蛋是煮熟的,剥开就吃,酒也来喝,还往外与众人致意。

  那皇后萧普贤女,更是泣不成声来,你说,如此之国,何以会亡?

  天子之罪也,奸佞之罪也,乱臣贼子之罪也,说的是那耶律延禧,说的是那萧奉先、萧嗣先,说的也是那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正带领麾下投降的辽军,猛攻西京大同之城池!

  耶律大石就在城池之内,自也与耶律余睹死磕!

  天子耶律延禧,当真把耶律大石来重用,说不得其他,就说耶律大石带领数万军民前来投效,天子也不能把耶律大石拿来惩治。

  不免也在大同商议来去。

  也还有一班满朝文武,耶律大石隐隐之间,不免是大权在握,他激战而罢,从城楼之处到得这大殿来,那是气愤与怒火交加。

  怎么说呢?他岂能听不到那爬墙攻城之人,有说汉话的、有说契丹话的、有说奚人话语的?

  城上守城之人,与城下攻城之人,本是一奶同胞,却是兵戈相向,杀得尸山血海!

  耶律大石岂能不气怒?只管上得大殿,满身浴血,虎目一张,左右去看。

  耶律延禧如今,那自是大不同,气势威势也好,乃至面相气质也罢,都与以往那地广万里天朝上国之大辽皇帝陛下相去甚远。

  此时见得耶律大石入殿来,只管一语:“林牙此番御敌,大功也,当重赏!”

  耶律大石左右扫视一番,躬身拱手一语来:“臣,请斩萧奉先!”

  “啊?”天子耶律延禧便是一愣。

  那萧奉先就在当场,更是急忙来说:“林牙这是哪里话?”

  耶律大石斜眼看去,只管拱手来言:“城外,耶律余睹麾下大军三四万之多,为女真之马前卒,爬墙奋勇,手足自相残杀,何也?奸佞作乱也!臣,请斩奸佞萧奉先!家国倾颓之际,还一心蝇营狗苟争权夺利,耶律余睹叛国之事,萧奉先有一半大罪!”

  “他叛国投敌,这怎么能怪我呢?”萧奉先大急,如今只看大殿之外,甲士不少,那些人都听耶律大石的,小小年轻人,如今真是大权在握了。

  却听萧干也来言:“臣萧干,也请斩萧奉先!”

  只待萧干一语也来,萧奉先面色煞白,天子也吞了吞口水,不免也在去想,耶律大石之言,是不是有些道理。

  真去想来,岂能没有道理?

  天子一语叹去:“唉……斩就不必了,奉先爱卿,你自回家去吧,你自……你自去吧……”

  “还请天子言明!”耶律大石再拱手。

  耶律延禧便也点点头:“已然言明了,教他回家去,回家去自我了结!”

  耶律大石点头来:“陛下圣明,只待今夜,奸佞伏法,明日尸首挂在城墙之上,也看耶律余睹与麾下军将,能不能回心转意一些!”

  这么做,自也有目的,尽人事听天命,城外耶律余睹在奋勇攻城,更还有数万女真之骑,来去纵横,这场仗,耶律大石知道,凶多吉少了……

  只能守一日是一日,真说起来,这西京城内,更也是人心不稳,人心惶惶……

  乃至就说在场之人,所谓文武百官,有没有人?有多少人?是不是已经派人往城外耶律余睹去过信了?

  这事耶律大石不知道,但耶律大石却知道,一定有人已经这么干了。

  这些人,昔日能从燕京里仓惶出逃,今日便也能与耶律余睹媾和来去。

  天子啊天子,耶律大石抬头去看,心中在叹气,兴许天子心中,只道这些人都跟着他跑,便是忠心……

  就听天子来说:“甚好甚好,希望耶律余睹能回心转意,倒戈来助!”

  这话听来,耶律大石心中又叹,这话何其幼稚?

  耶律大石想的只是能不能回心转意一些,能不能瓦解一下敌人军将之心。

  天子却想耶律余睹一个已然叛国之辈,倒戈回来,这怎么可能?

  无奈,就看那萧奉先,已然瘫软在地,慢慢去爬,想与天子磕头求恩。

  耶律大石一挥手来:“来人,将他架回家去,好生看管,今日若是不得体面,明日大早,自当体面!”

  耶律大石,那自也是威势十足,满城文武,哪个敢有二话?

  当面自是不敢了,背后,那又说不定。

  只管看着甲士来架萧奉先。

  朝会,便也算无甚事了,耶律大石转头也去,只管再忙城防,也想一事,若是真城池难守,当如何去走,往西如何奔逃……

  那宋人要马,这马在大同也弄不到,也还要往西边北边去弄,往草原里去。

  许往草原去,战事战略上,反而还多几分主动,至少草原广大,回旋之余地极多,困守城池,那就是一败而皆亡……

  真想起来,契丹祖先,从山林而下,在大兴安岭西边寻个草原开始驻扎,开始游牧,那里就是上京临潢府,祖宗发祥之地也。

  而今再入草原去,满场这些人,不知还有多少住得惯毡房,吃得惯风雪。

  也想草原之上,这么多年,好几百年来,诸部与契丹,世代交好的有,姻亲来去的有,反复叛乱的也有……

  想得复杂,也想得多,想得也没什么真正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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