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373节

  这话一说,李清照就懂了,便答:“年岁三十有二……”

  “想来定也是饱读诗书之辈,不知他是否愿意到京东两路兵马总管衙门来做个录事参军?”

  苏武这么问,其实这事,对于如今这些高门大户的子弟而言,并不一定是个什么诱惑。

  换句话说,人家高门大族,富有非常,在家里过的日子如神仙一样,小小官职,其实是苦差,受人管制,还要受人差遣,还要背井离乡,何必呢?

  也好比王家,王仲山也懒得出仕,王唤也懒得去当官,找个女婿秦桧,奋进非常。

  直到国破家亡的时候,巨大财富都带不走,众人都跑到南方去重新开始了,王仲山也就愿意当知府了,李迒也愿意在临安城里当个小小官职了,许就为挣一份俸禄。

  这种家族,与张叔夜还有宗泽,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此时此刻就真靠工资养家糊口,儿子大了得干活。

  所以,苏武如此来问,是询问李清照的意见。

  李清照当真也来答:“若是帮得上学士,家中小弟懒散经年,也当做些事了。”

  苏武自把喜悦写在脸上让李清照看到,也言:“那也再好不过,只要他愿意到东平府来,差事上倒是不强求什么,只愿他多多走动,多多交际,便把他带在身边就是……”

  “嗯,好,只到齐州,我自与小弟来说。”李清照都明白,苏武要的,她能帮就帮。

  “当也是三顾茅庐,我亲自去齐州来请!”苏武不是说笑,他真要这么干。

  稳住地盘,稳住大后方,经营根据地,那刘备之法,从来好用。

  “倒也不必如此……”李清照却还摆手。

  “此言,我当不听易安居士的……”苏武笑着。

  李清照装作无奈,慢慢来说:“齐州是好地方,自古就是要地,桓公会齐侯与泺,曾学士命了趵突泉……学士当多留几日,多看看……”

  “当去看看……”苏武点着头,也看前方路。

  曾学士,说的是曾巩,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学生,与苏轼同门,嘉佑二年龙虎榜上的进士,一门三进士。

  他的弟弟曾布,也同中进士,官居宰执,算起来,也大蔡京十岁左右,身为宰执的时候,与蔡京争权,最后还是败了……

  曾巩乃当时枢密院副使、参知政事欧阳修门下,苏轼苏辙亦然,曾布,则出王安石门下。

  其实,还是一圈人,蔡京的弟弟蔡卞又是王安石的女婿。

  兴许,这也是北宋的政治斗争与政治倾轧,并不真正见血的原因所在。

  权力中心里,政治斗争胜了的人,就当宰相,政治斗争败了的人,就去地方当市长,真犯不着玩命。

  最惨莫过于苏轼,两边都得罪,两边都贬他,贬得满世界跑,但也不妨碍他弟弟苏辙节节高升。

  且苏轼被到处贬完之后回来的路上,还去江宁见了致仕的王安石一面,两人一笑泯恩仇,还互相讥讽笑骂,写诗词来和。

  一说苏轼之豁达,也说这个圈子里,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甚至也不妨碍后来苏轼的子弟官场高升。

  真说起来,兴许只有苏武是异类,做事做得绝,不讲人情世故。

  也是赵佶登基后的这二十来年,蔡京宰执的这二十年,打破了以往之惯例,以往从仁宗到神宗,朝堂权力中心,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有近二十年,真有人可以一手遮天这么久。

  路慢慢来行,还走大名府,苏武得去看看梁世杰走后的局势,李纲大概是要来的……

  也去安抚一下索超,乃至也要再见一见闻达与李成,人情已然有了,该见就要见,该拉拢就要拉拢,乃至来日也要用,即便不用在战场上,也要用在后勤之上。

  战争是个巨大的体系,这个体系里每一个环节,苏武都要心中有点数。

  只待大名府留了一两日,苏武再启程,就回东平府了。

  这一路上,苏武与李清照时不时有一些交谈,有时候就是闲话,问问到哪里了,累不累,还有几日路程……

  有时候,不免也看李清照新填的几曲词来,有时候是悲戚,有时候,不免也是跳脱,乃至高兴……

  苏武自不装逼了,诗词一道,是李清照的赛道,逼让她一个人装完就是。

  苏武只管呼喊牛逼就行,也可惜,身边无人可唱。

  还有时候,不免也说一说朝堂局势,说一说京东局势,说一说齐州如何……

  但苏武几乎不言军中之事,他如今慢慢学会低调了,不能让人当真注意到他在东平府养得数万大军。

  这种事,只要无人当真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事,一旦真有人把注意力关注来了,那许也是大事,特别是战后,更是麻烦得紧。

  苏武也在未雨绸缪,一旦燕云之事当真得胜,他这五万大军可怎么办?怎么才能藏得住?

  这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大命题。

  一定要提前想好办法来藏,而不是事到临头,真让人拿来说。

  所谓藏,不免也是在枢密院的框架之下,把这些兵马分散了去,却还要在掌控之内。

  要一呼而全来,明面上,账面上,苏武手头上又还没有。

  枢密院的权柄,苏武还得要!

  苏武要回东平府了,自也又有望眼欲穿,孟娘子这肚子又大不少,本是六七个月,如今已然就要到八九个月了,不得多久,便要生产。

  早已快马把消息带回来,说苏学士要归了。

  孟玉楼就差人在西城门处日日去看,只要看到了苏学士的马队,立马回来报。

  府衙之内,程小娘更是望眼欲穿,更也是庆幸,苏武走的时候,只怕他要失魂落魄而归,如今消息回来了,不是失魂落魄,岂能不喜?

  这些日子,担忧也是无数。

  程万里倒也是望眼欲穿,只道他这个贤婿,当真了不得,如今之大名,更甚从前,都说他是清流魁首人物……

  这话虽然是夸,但听来不免也喜,清流魁首,许久不曾听闻过这个词了……

  却还有担忧,也不知将来如何,是好是坏,而今算是与蔡太师站在了对立面,着实有些骇人。

  扈三娘也时不时打马往西城去看,望了又望……虽然是程小娘差遣,但也是她自己非要来,程小娘本差遣的是府中差役,却是扈三娘非要自己来。

  只管是望去那官道……

  一等三日去,终于是等来了,车架连绵不绝,骑士威武来去。

  那车架里,装的都是易安居士的行李,书籍许多,诸般器物也多,乃至书画之物,还有易安居士喜饮的好酒,好茶,平常里习惯用的手边物品,还有打马用的棋牌,“打马”是一种棋牌游戏,可以赌钱。

  易安居士最擅长打马,几乎是赌神一样,逢赌必赢,还专门写过赌神秘籍,名唤《打马图经》。

  车内装的钱财之物,更不用说,布帛之类,香料之类,乃至带回齐州给诸多亲戚朋友的礼物……

  富婆,着实富得不可想象,也难怪王仲山说要给路费的……

  是苏武头前没有预料到富婆这么富,只以为三两车的事,没想到是个“商队”。

  倒是李清照路上也说要给点钱,这事,苏武自然万万不能要了。

  来了,苏学士来了,打马在最头前,一眼就看到了城门处坐在马上的扈三娘。

  那扈三娘好似要转身走,却是又顿了顿,并没有走。

  苏武远远在喊:“三娘!”

  那扈三娘似乎又勒马要转头去,想来是去汇报什么之类的,但苏武这么一喊,她又停住了。

  这两番犹豫,苏武都看在眼里,再喊:“三娘,作甚呢?不愿见人了?”

  那三娘好似是无奈,把马往前驱了驱,上前来见:“拜见学士相公。”

  苏武大喇喇问:“你怎在此?莫不是等我?”

  扈三娘低头摇头:“不是不是,恰好在此……”

  苏武马慢慢往前走,那扈三娘便是打马在旁跟着,苏武随口在说:“近来可好?”

  “好,无甚不好……”

  “怎么回事?如今怎么这般扭捏了?昔日里,你可是打马来去,日月双刀在手,好一番飒爽英姿,怎么如今倒是变了人?”

  苏武当真在问,便是觉得这扈三娘奇奇怪怪的。

  却是不想,苏武一问,这三娘更奇怪了,忽然马腹一夹,马匹抽头而出,快步就走,还有一语:“相公回来了,我先回去禀告程娘子……”

  “你这……”苏武还愣了愣,搞什么呢?

  苏武自也不好去追,只管尴尬笑了笑,左右百姓也围来在看,军汉们也在招手。

  苏武还得左右去回应一下。

  却是旁边车帘掀起来了,是那李清照,她呵呵笑着,来问:“学士不知?”

  “知什么?”苏武回头来问。

  “刚才那女子,打马走了的女子……”易安居士笑容更甚,她本就是跳脱之人,也是乐子人,这是看到乐子了。

  这一路来好些日子,苏武与她,自是越发熟悉,易安居士岂能不起哄?

  “她啊?她可不是一般女子,舞枪弄棒的巾帼之辈,一身好武艺!”苏武只把扈三娘来夸。

  “哦……那学士你是真不知了……”李清照笑容里带着一种玩味。

  “到底知什么啊?”苏武更问。

  “我有一曲《点绛唇》,正应了此景,学士听听如何?”李姐在笑。

  苏武在愣:“哦……”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此曲《点绛唇》,如何?”

  李清照说着,便是掩面来笑。

  苏武脑袋一懵,哪里还不知道李清照说的什么话?只管一语来:“易安居士当真是乱弹琴!”

  “那女子适才不就是在看人何处吗?不免也是在望断归来路!”李清照还要起哄。

  苏武心中岂能没有思索?只念:莫不当真?

  “学士不知女儿心,无趣无趣!”李清照在骂人。

  “易安居士万万不要说笑。”苏武在说,李姐,我老实了。

  “是不是说笑,谁人心事谁人知。”李清照倚在车窗处,稍稍探头,还去看前方打马去的那扈三娘的背影。

  府衙之内,程万里与乖女也在小书房里说话。

  程万里只管来说:“此番子卿回来了,当是近期不会再走,就可以成婚了,要赶紧去寻人看个日子,越快越好。”

  这番话,若是头前说来,乖女自是娇嗔而去,今日说来,乖女只管点头:“嗯,父亲快快操持才是,不然又不知哪日去了……”

  “你倒心急了,真是女生外向,我养育你十几年,却也不敌这短短时日,着实气煞人来!”老父亲又要难受。

  乖女也笑着来安抚:“父亲,我这嫁人去,自又不离家,倒是你得了个好贤婿,有什么好气?”

  老父亲心情好多了,点头也说:“近来倒是可以不离家,将来啊,还是要离家的,总不能真是个赘婿模样,我倒是无妨,也怕人笑话了子卿。”

  “那我也常在家住就是……”乖女岂能搞不定老父?

  “如此,倒也甚好,只怕你要不得几年,却又忘记了。”老父要一个保证。

  “忘不了,定是忘不了,多回家就是!”

  却是老父又一语来:“回家多了,也怕人笑话,只以为你在夫家过得不好……”

  “唉……哪里有这么多笑话……”乖女也有些不耐烦了。

  只听得外间脚步急来,三娘已然先到家,便喊:“到了到了,入城了!”

  父女二人皆是起身,程万里自是高高兴兴往前衙去,程小娘却是又坐回了小书房里,心中莫名就在乱跳,满脸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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