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大喜就去,脚步飞奔,生怕苏武后悔一般。
有时候苏武也想,这大宋朝的软骨头,何其多也,是好是坏?
当然是坏,但对苏武而言,仿佛也不一定那么坏,软骨头多了,其实也挺好,只待有朝一日掀桌子的时候,这些软骨头都可以一用……
自有大儒为苏武辨经。
谁来写退位诏书,谁来主持登基大典?谁来解释受命于天?谁来说明大宋气数已尽?
乃至,秦桧其人,历史上也很有趣,汴京未破之前,他是大声疾呼,要打要干。
汴京一破,立马就跪在地上了,从此在卖国的路上一去不返。
这种人,也有用,苏武未把桌子掀翻的时候,秦桧当是大宋中流砥柱,苏武把桌子彻底掀翻了,这秦桧当是许多人的榜样,只管让他带头往地上跪去就是。
这顿饭得吃,只管又准备礼物,第二天前去赴宴。
王家府邸,那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府邸可比,占地之广,不知几何……
门口早有人迎接等候,王家长子王唤看到苏武马匹到了,便是上前拱手。
苏武自也回礼,下马随着进宅,往那大厅去。
王仲山也在大厅坐着,便也起身来礼。
苏武只管躬身:“不敢不敢,王相公快坐。”
都是初见,来去寒暄,左右来见。
苏武只把秦桧多看几番,妈的,也不是长个尖嘴猴腮的模样,相反还有几分相貌堂堂。
这个时代当官,乃至科举里点名次,讲究一个“身言书判”,这不是什么明文规定的标准,但却是一直通行的规则。
身,就是长相与身材,就是外貌,就是要长得漂亮,乃至体态仪容。
先长得漂亮,才是言,就是说话,口才,沟通能力,情商高低……
书,不必说,书法与文笔。
判,就是行政能力,对事物的认知能力。
说白了,长得丑,在许多朝代里,当官都当不了,长得好,当官还有优势,提拔任用都能得好处,美丰姿,极其重要。
乃至科举之时,所谓探花郎,最早,就是指进士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一个。
秦桧,岂能不是一表人才?
苏武很是失望,秦桧,就合该长个尖嘴猴腮的模样才符合苏武所想。
只管落座,酒菜也来,分餐而食,一人一席,一人一座。
王仲山还专门往后去了一会儿,不久之后,李清照便也就往前来了,李清照也不是什么闺房淑女,本也是场面人物,进了厅内,倒也大大方方。
李清照也先开口问:“苏学士近来可都好?”
苏武答:“都好,易安居士近来可都好?”
“我有什么好与不好……”李清照如此一语。
苏武只能苦笑,也是知道,二人已算相熟,熟人之间,李清照这般人,就不会那么装了,只有真性情。
还是王仲山来圆场:“都好都好,吃酒吃酒。”
却是李清照一语来:“怎好意思与苏学士吃酒?苏学士最是瞧我不起,岂不为难贵人?”李清照阴阳怪气。
苏武更是苦笑:“易安居士这是哪里话?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人了?”
“我那词啊,着实是差,却也天下传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清照自己端着酒杯,轻轻一饮,低头却又斜眼,便是去看苏武。
这是杠上了,王唤王会,那是一言不发,秦桧,更是在长见识。
王仲山本要说点什么,却是忽然一想,也不插言。
只留苏武尴尬,但苏武能尴尬吗?那就给点.易安居士尝一尝,便是苏武开口:“我也只是说那一曲,不是说易安居士所有的词都不好。”
“那你便再说说,到底这一曲《如梦令》,哪里不好?”李清照面色难看,却也正目抬头。
便是今日,苏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定是誓不甘休。
苏武当真开口:“易安居士,试问卷帘人,这卷帘人,是何许人也?”
李清照只管来答:“自是身边伺候之人。”
苏武点头:“丫鬟,奴仆,苦命人也,这般人,白日伺候主人,洗衣做饭针织洒扫擦拭,忙碌不停,夜间入眠,也随时要听主人召唤,生怕怠慢,早间更要比主人起得早,生怕起迟,便是这般人,你大早起来,就问她昨夜的风雨,有没有把海棠花打落,她只想着下雨不好晒衣,又哪里有闲心去关注那几朵海棠?知否知否,自是话语声急,怪罪那苦命人不怜花草,易安居士何其苛刻?这岂能是好词?”
就听这一语去,满场禁声,针落可闻。
王仲山一脸意外,左边看看苏武,右边看看李清照。
三个小辈,那更是瞠目结舌,曾几何时,何曾想过,大表姐何等人物,竟也会被人这么怼?
“你……你……”李清照言语之间,竟一时真无言以对,也是苏武说得自也不错。
苏武还说:“自是易安居士高门之女,掌上明珠,日日饮酒作乐,爱得花草,忧虑海棠,岂能容不得那苦命之人,无心花草,只一心伺候主人,生怕怠慢吃罪?”
“我未作此念也,只是一时心急海棠罢了!”李清照如此一语。
苏武更是来说:“我有一新词,易安居士愿听否?”
“你说!”易安居士已然把头偏向一边。
苏武自是来说:“文艺女青年之无病呻吟!”
“什么?”李清照转头回来,她许一时听不懂“文艺女青年”,但她听得懂“无病呻吟”,岂不就是在说她李清照待人苛刻,自身矫情……
“这算什么好词?着实不堪入目,不值一哂,连儿女情长都算不上,若天下人皆是这般,若士子文人皆是这般,国将不国!若是天下士子,皆是如此顾影自怜,矫情来去,亡国之日,不远也!”
苏武铁拳连挥,只管把李清照拿来胖揍!
“你你……”李清照何等善辩之人,一时间,竟是出言不得。
“得罪!”苏武拱手一礼,心中憋着笑,脸上差点也忍不住了。
“我……”李清照起了身,一语不发,拂袖就去。
苏武终于把那忍不住的笑脸笑出来一些,左右拱手:“得罪得罪……”
“哈哈……从未有人能将她如此来说,我这辈子啊,也从未见她如此无奈无法,平常里只有她说别人的,何曾有过别人来说她,哈哈……”
王仲山摆手连连在笑,却是笑到一半,陡然一止,往后看了看,生怕李清照听见他的笑声又出来了。
苏武也笑:“怕是往后,易安居士,恨我入骨了……”
王仲山摆摆手:“哪里话,她岂能心服口服?此时气上心头,自是去也,片刻之后,定是想方设法与你来论……不争个长短输赢,她是放不过你了。”
“苦也!”苏武苦笑一语。
“吃酒吃酒!”王仲山抬杯来说。
那王唤更是下桌而来,走到近前,与苏武笑来一语:“学士,佩服佩服,我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便是昔日小苏学士当面,也不曾占得便宜去,学士之辩才,堪称绝世!”
随之,王会也下桌来,笑道:“正是正是,昔日里,何人与她不低眉?我等自小,不知挨了多少欺负呢……”
苏武点头,一时间,还真有点成就感,只管来说:“都是玩笑罢了……”
却是秦桧也跟着下桌而来,抬杯:“苏学士,有暇往太学来坐坐。”
苏武横眉而去,冷冷一语:“太学?太学我不去!”
“啊?”秦桧陡然一愣,这是什么渊源缘故?这是有什么故事吗?也不好多问,那就把酒一敬:“学士请饮此杯。”
却是不想,苏武又道:“太学的酒,我也不吃!”
秦桧当场就愣,太学怎么就把这位苏学士得罪至此?
还是王仲山笑道:“苏学士狂放之人也,都是说笑……会之不必在意……”
苏武也才笑而一语:“适才相戏尔,学正莫要当真。”
秦桧陪了个笑脸:“学士果真不羁之人也!有先贤之风!”
(兄弟们,今日早更,是提前紧着码出来了,因为晚上有事要出门。这几章剧情,其实也有深意,此时的大宋是什么样的一个大宋,管中窥豹,且苏武来日要面对的也是这些人这些事,这大宋朝要掀翻,这些人,就要有一个写照,不是黑白分明的角色,是一个个复杂的人与事,甚至将来如何合理过渡,也在这一段中可见一斑,接下来的剧情,也就要往北去了。)
第216章 复汉唐之土,尊天可汗之名!
一顿饭,倒也吃得高高兴兴。
苏武回去之后,王家偏院之中,两个表弟来看表姐。
表姐只管是气呼呼坐在客厅之中,手中拿着一本书,其实一页也没看进去。
王唤与王会进来坐在一旁,两人对视一眼,大哥王唤才开口来说:“姐姐不必与那苏学士见气,他许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随口说说?”李姐把眼眉一抬,着实还有几分“凶恶”。
王会连忙接着说:“姐姐,那苏学士或也只是取乐,打趣,对,就是打趣……”
“拿我打趣?”李姐又把眉眼“抬到”王会这边来。
兄弟俩有些尴尬,又是对视一眼,王唤陡然灵光一闪,又道:“姐姐,那苏学士就是恃才自傲,自以为有几分才学,有几分本事,有了学士的名头,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姐姐何等人物?岂能受他欺辱,得好好教训他一二!”
王会立马又接话:“对,兄长说的对,就当好好给点颜色与他瞧瞧!”
李姐便是把书一放,面色好看多了,却还是阴阳怪气一语:“只道你二人是那苏武的亲眷呢,哦,原来还是我的表弟呢……”
兄弟俩尴尬一笑,便是陪着笑脸,还做出几分谄媚,王唤来说:“姐姐,这是哪里话,我自看那苏学……苏武,如何也看不过眼,便是不喜他!”
“我也最不喜他!”王会又跟着说。
“哦?你二人竟如此不喜他?那倒也好,你二人可敢上街去寻他?”李清照又问。
“不知寻他作甚?”王唤心中已然知道不好。
李清照幽幽一语来:“自是寻他麻烦,你两人打他一个,只管将他在大街上痛打一番,如何?”
“啊?”
兄弟俩是目瞪口呆。
王唤一脸尴尬,连连摆手:“姐姐,我二人……你看那苏武何等壮硕,我二人如何打得过他?”
“是啊……”弟弟来说。
“你家中护院小厮,只管带得几十人去,几十人还打不过他?”李清照又问。
“那那……”王唤算是彻底尬住了。
王会苦着脸:“说笑,说笑,姐姐是说笑,他那麾下军汉如狼似虎的,便是去再多护院小厮,那也是打不过……”
“哼!”李姐把脸一偏,又说:“你们两个没良心东西,自小我如何照顾你们?你们都忘记了,旁人嘲笑与我,倒也罢了,还听说你们二人在那厅中,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着实气煞人也!”
王唤连忙起身:“没有,万万没有!哪个人如此胡说八道?我怎可能与旁人一道笑话姐姐?天打五雷轰,谣传,皆是谣传,我自是与那苏武怒目而瞪,便是要与他誓不甘休!”
“我……我我也一样!”王会更也连忙表态。
如此,李姐好似才心中舒畅一些,左右看了看两人,顿了顿,却是来问:“我当真是那苏子卿说的那般人?”
“哪般人?”王唤装作一脸不解。
“他说我什么?”李姐来问。
“我……我着实想不起来了!”王唤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