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327节

  赵良嗣,就是辽人马植,也是宋使李良嗣,而今已然被天子赐姓为赵,就是当初苏武护送着他渡海去见金人的那个宋使。

  “得令!”苏武严肃一番。

  童贯点头,叹息来说:“而今呐,我麾下,最信你不过,大事要事,便都要你来操持……”

  “下官本份之事也!”苏武点头。

  “嗯,这一趟入京,也不着急,来去时间也还充裕,我呢,回去还要与官家多多禀奏,还要与诸位相公多多商议,要当真想促成伐辽这般天大之事,也还有许多难处。你呢,在京中多留几日,置办个宅邸,也算有个安身之处,不论是此番,还是往后,你总是要来东京长住久居,早早备好总没坏处,京中之人,也当多多走动……”

  童贯这话语里,看似说闲常,其实有深意,说是置办宅子,其实就是暗示苏武定会往权力最中心去,暗示苏武要当东京人。

  苏武只管说道:“拜谢枢相提携!”

  “是你自己有本事,我不提携你,自也有人提携你!”童贯虽然这么说,却也满脸是笑,心中蜜甜。

  童贯又道:“人生,苦短。一辈子,说过去就过去了,倒是你,如此年轻,二十二了?”

  苏武点头:“满了!”

  “真好,二十二,不过二十二岁!岂不就是霍去病?”童贯满脸是笑。

  “枢相谬赞。”

  “你我之间……唉……子卿啊……你……你若是我儿,该是多好……”童贯陡然断断续续,如此一语。

  苏武闻言,心中一紧,这是某种暗示,一定是。

  也是这个时代,拜个干爹也好,义父也罢,都是常有之事,民间很盛行,并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苏武知道,童贯显然是在暗示苏武做这件事,也知道童贯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苏武却答:“枢相好似是祥符人士,我想……当是近宗已无,但远宗肯定还有,只待入京去,下官着人去寻访一二,寻得远宗之子弟,找几人来伺候在身边,且看枢相看重哪个,如此岂不是美事?”

  苏武要给童贯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

  童贯脸色稍稍有变,摆摆手说道:“不必了,要做此事,我早就去做了,你知我意也……”

  苏武点头。

  “但你不愿……”童贯是问。

  苏武其实尴尬,童贯不是恶意,但苏武着实做不来,那能如何?

  说什么辈分不合适,其实苍白。

  苏武只管换得一个话题:“枢相要那燕云十六州,我豁出命去,定把燕云十六州夺回来!”

  “好!”童贯点头,摆摆手:“你许是有心气,有大志,我老了……”

  苏武拱手一礼:“枢相恕罪!”

  “罢了罢了,许也是我陡然间多想了,你是好汉子,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我一个阉宦之辈,不合适,不妥当,是我想差了去!”童贯好似心中也有难受。

  苏武陡然一想,自己差点真就成了曹老板,有个宦官之先辈。

  其实,并不是不能,在这个时代而言,不算什么。只是苏武如何也接受不了,他的观念着实不一样!

  一旁有唐恪,他是士大夫,此时去看苏武,不免心中也高看几分。

  苏武自不在乎唐恪是不是高看自己,只是说正事:“枢相,此番班师,是所有军伍皆先往汴京,再各自归去?还是半路各自散去?”

  “先往汴京吧,军汉不易,来的时候,也不曾真正在汴京里见见,都在城外军营,此番大胜,又都得了钱财,当让他们也去汴京看看……汴京之百姓,见得强军,想来也是心生欢喜,可安定民心,若是天子也想看看,那更好不过,此乃枢密院之荣耀也!”

  童贯想得真多。

  苏武多说一语:“京中诸位相公若是看一看,也更利于促成伐辽大业!”

  “哈哈……然也,正是此理,京中许多人,其实还是反对真正出兵去伐辽的……”童贯答着。

  “那两浙就交给王禀,如此稳妥。”这是苏武自己的安排,需要在童贯这里认证一下。

  “他人手够吗?万万不可让江南两浙之贼,死灰复燃,便是大军班师,也要清剿得一干二净。”童贯担忧在这里。

  苏武点头:“够,他招募了三四万之乡勇,只管清剿各地山林残贼,再把江南两浙之禁厢补充了数目,其余再解散了去,如此便是妥当。”

  童贯点头:“有你在我身侧,着实省心省力,就依你此般谋划行事,王禀大功,先行擢升王禀为两浙路兵马都总管,枢密院的文书你来草拟,要说清道明,我来签押盖印。”

  “得令!”苏武拱手,事成了。

  却听童贯一语:“那婺州王禀,往后啊,是你的人了,本也是你一力发掘抬举,往后你自己还要多多提携,多多督导,堪用就要多用。天下堪用之兵不多,到时候,都要到河北去!”

  还是燕云十六州的事,童贯如今,好似一切都围绕着这件事在做。

  “得令!”

  “回京了,最好还要给你谋一个官职,枢密院里的官职……”童贯自己也在沉思,显然这件事很难。

  苏武也在想,还能怎么谋?他已然是都承旨了,枢密院直学士的名誉头像?还是签书枢密院事的实权官职?

  苏武显然也够不上……

  却是童贯忽然一语来:“无事啊,这回去的路上也好,入京之后也罢,你多填词,多填!嗯……这回去一路,你呢,再写一篇《淫祀十论》之策论,写好了,让你麾下那些僚属好好润色,回京呈报天子当面。嗯……写诗会不会?若会,也写……”

  淫祀,就是不合礼制的祭祀,换句话说,就是邪教。大宋朝,或者说历代皇朝,对神仙都是有官方规定的,受百姓香火供奉的神仙,那都要在朝廷登记,受天子来封。

  这对历代王朝而言,是一件很严谨很严肃的大事,特别是赵佶这种道君教主皇帝,更是很重视这种事。

  摩尼显然就是淫祀,童贯是要苏武写一篇策论,这个策论可不仅仅是说邪教之事,更是要借着摩尼作乱之事,详细来论其中邪教蛊惑人心的方式方法与手段,怎么管理,怎么处置,怎么应对……

  诸如此类,定是要说个详细,说到赵佶这位道君教主皇帝的心坎上去。

  又要苏武写策论,要要填词作诗,苏武也还要弄个进士出身的名头,这是做什么?

  苏武陡然有点会意到了,这是摁着苏武的头去弄个枢密院直学士的头衔。

  苏武谦虚一语:“枢相这般,怕是……于规制不合,到时候只怕御史言官……”

  哪里知道,童贯抬手一挥:“无妨,先这么谋划,成与不成,尽人事,看运气,只看官家如何说,那宰相王黼,超晋八级,于规制也是不合,天子不也一手促成?这些事啊,就要趁着此番大功大喜一并来,过了这个村,那就没有这个店了,机会难得,往后再想这般机会,那就难了……哪怕是不成,也无妨,官家之性子,此番若是未允了你,他来日心中还会生出愧疚,下一次,就更好说一些……只当补你这次……所以,这些事,成也好,不成也罢,都当这么来谋……”

  童贯是真把赵佶研究透彻了。

  苏武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难怪说,君心难测,当皇帝的人,就要保持威严,不可与臣子过于亲近……

  为何?道理就在这里,一个上位者,就是不能把底裤露出来给人看清楚了,否则,下面的人,就会有一万种办法来引导、对付你。

  也是赵佶其人,过于容易让人琢磨透彻,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心计城府在胸。

  也说这赵佶,当什么皇帝?当个邻居热心好大哥不好吗?

  “多谢枢相教导。”苏武拱手来,童贯这么直白来言,岂不也就是在教导苏武,让苏武知道来日怎么与皇帝打交道?

  一旁还有唐恪,耳朵竖起来听,那是听得……心中大喜,仿佛也学到了什么武功秘籍一般。

  童贯还来看一眼唐恪,未想唐恪也拱手一礼:“多谢枢相不吝教诲。”

  童贯点了点头,也说:“杭州之事,就都托付唐相公了!”

  唐恪连连点头:“皆是小事尔,好说好说!”

  杭州什么事?童贯与苏武的巨大资产,房产地产的巨大投资!一定要唐恪配合,才能真正完全铺开展开。

  “拜托唐相公!”苏武起身,也与唐恪一礼,刚才初见的时候,童贯自是抽空介绍过了,基本礼节。

  唐恪摆摆手:“哪里哪里,来日同朝为官,苏……相公也多多照拂。”

  唐恪,就是这么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中规中矩的官,为官之道,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突出,甚至还有点老实。

  但此人,却也能办事。

  “好了,吃饭!”童贯抬手去招,自有美味佳肴一一来摆,那花魁班子,自是轮番来唱,这个唱罢,那个登场。

  酒也来斟,童贯自言:“我老了,不多饮,唐相公也是不胜酒力之人,今日倒是无人能陪子卿多饮……”

  童贯说着就笑,只管也是眉头一挑,程浩岂能不安排?

  那自是几个唱罢的花魁,就往苏武身边来坐。

  程浩还得亲自安排这些事,便是到得苏武旁边,轻声耳语:“妹夫啊,你你……好生着些。”

  苏武也笑:“要不,程编修同坐?”

  “我不坐,你……我家妹子虽然泼辣难缠,但也是个好女子,你要待她好才是……”程浩给苏武这边安排两个,又给苏武那边安排两个……

  “哈哈……”苏武笑得前仰后合。

  童贯侧目来看,也笑着一语呵斥:“你这厮,休要聒噪!去去去……”

  看着童贯抬手在挥,程浩低头就走……

  便是苏武也来言:“枢相,其实我也不宜多饮,回头去,就当写一写那《淫祀十论》,只待军中僚属到了,再细致商议,定把此策论写好,让官家满意。”

  童贯笑道:“你啊,自便就是……”

  苏武点头,只是左右花魁,颇有失望,显然她们也知道当面这位苏将军往后就是自己的主人了。

  这个主人当真好,年富力强,身强体壮,长得英俊,才华横溢,更能通晓音律平仄,还已然身居高位前程似锦,不知比那些老头老汉好多倍去。

  若是真能在府中得个小小的名分,得几分小小的宠爱,再生个一儿半女,那这辈子,也不白活了……

  可惜可惜……今日可惜……

  却听童贯还要笑语:“这还没成亲过门呢,便是家有悍妇!哈哈……”

  苏武也不尴尬,只道:“枢相,来日方长,正事为要。”

  一旁程浩,只管在想,得赶紧去信东平府,让妹子赶紧回京来!这还了得?

  当然,这不仅仅是简单之事,苏武年轻,那些事少不得,但嫡长嫡长,最好是个又嫡又长。

  程浩自是不知苏武还有一个孟娘子,已然身怀六甲。

  童贯那边在笑:“子卿啊,你这人,就是这般好!对人有情有义,对麾下如此,对亲眷如此,对我也是如此!可惜可惜……”

  当是又说到义父之事去了,苏武只管笑着拿起酒杯:“枢相,请!”

  “与你满饮一杯……”童贯刚才还说多吃,此时当真满饮。

  酒宴结束得不快,慢慢来说,慢慢来言,也慢慢来饮,说不多吃的童贯,也吃得个脚步虚浮满脸通红。

  只待当真要结束了,程浩去扶童贯,也与苏武交代一语,说一会儿聊两句。

  只待把童贯安排好了,衙门偏厅里,程浩与苏武坐在了一处。

  程浩面前,也还有酒菜,他刚才其实饿着,都伺候人去了,主要是伺候童贯,此时才吃。

  “你这也不容易……”苏武笑着。

  “这有什么不容易的,哪般伺候人,不是这般伺候的?童枢密以往伺候官家,不也当如此?”程浩狼吞虎咽在说,着实饿得不轻。

  “你回去也当升官……”苏武笑着。

  程浩狼吞虎咽的动作一停,两眼有光,就问:“妹夫,我当升个什么官?”

  “枢密副承旨吧……”苏武说着。

  “能这么快?”程浩不信。

  “七品而已,有什么快不快的,这才刚入踏进官场之门。有些人步步有难,有些人,就该是如此步步而起,这世间之事啊,从来都是这般。”

  苏武如此说道。

  程浩口中还有食物,却是莫名就去抹泪……

  “你这是怎么了?”苏武一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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