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妨,一旁长梯上也是蚁附在爬。
那城头之上,武松三层铁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管把那硕大的朴刀挥舞来去,那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至于那打来的兵器,打在武松身上,武松浑然未觉,只管左右突击,在这城头狭窄之地占到位置,便是长梯之中,源源不断是铁甲在上。
只看不远处,方杰一时大惊失色,他说了无数,想了无数,自信无数。
但他从没有真正见过这支官军攻城之景象,今日才是初见。甚至,方杰也是第一次打这守城之战……
在他想来,官军有石砲车,躲着就是,官军有床子弩,躲着就是,官军有云梯车,点燃就是……
居高临下,官军来爬,那只管是檑木滚石一应招呼,上城来了几个,也是无妨,城内大军精锐多的是,只管打杀下去。
想法自也不差,却是万万没料到有那官军之军将,上来就能立马站稳脚跟,好生悍勇。
方杰已然心急,只管呼喊:“高玉,高玉,速速带人去把那边之宋贼赶下去。”
自有那叫做高玉的军将立马拢得无数铁甲往武松那边冲去,当真也是悍勇,狭窄的城道上,瞬间水泄不通,铁甲对铁甲,敲来砸去,一时间激烈非常。
便是武松,再如何大力冲撞,竟也不太见效了,只因为人挤人,实在密密麻麻,武松便是再如何大力,也撞不动这般密密麻麻的人群。
便也只管挥着朴刀去打,一时间,自也是正在苦战支撑。
敌人援助来得极快,武松身后,自也密密麻麻在爬。
这般苦战鏖战,一时间,只有胶着。
(昨日生日,三十五岁整,谢谢兄弟们的祝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明显精力大不如前,尴尬的年岁。)
第199章 走走,圣公快走!
战事胶着在打,如此战局,若是这么长久消耗下去,要破城池,实在千难万难。
也是苏武此番,也走了捷径,若是苏武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来打,带着几万大军连克数个城池,再打到清溪,数万大军围孤城,效果定然不是如此。
那时候,苏武自是兵强马壮,城内自是人心惶惶。
奈何苏武仗着水道之利,绕过数个城池来围,兵力上捉襟见肘不说,这城内之贼,本就是方腊亲信嫡系,更还多几分士气在身。
其实还要说可悲,可悲在于方腊这些嫡系,大多数本是真真正正的官逼民反,这也是他们士气与战斗力的来源。
方腊败在一事,他并没有真正的革命纲领,更没有真正去执行某种革命的纲领,真把这些最底层活不下去的百姓发动起来之后,却又成了更加暴力的压迫者与加害者。
如此,这般局势就成了一场情绪上的发泄,并非一场来自被压迫者的革命。
本是值得怜悯的好人,如今也变成了坏人,说不得好坏了,便只有又可怜又可恨。
这岂不就是可悲?
苏武带着大宋的军汉,本也是底层最苦的人,来打另外一群本也是底层活不下去的人。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可悲的?
也许也还有过吧,就好比大唐那香积寺里,全大唐最精锐的军汉,穿着铁甲,分成两边,互相死战不退,死伤殆尽。
苏武坐在将台之上,看着悲剧在发生……
却还依旧在喊:“加鼓!”
鼓声似比雨点还要密,那击鼓的汉子,在这还并不暖和的春初,浑身肌肉鼓动,汗如雨下,把那牛皮大鼓敲得震颤不停。
西城墙,不过二里多长,上面爬满了人,听得鼓声在加,不知多少军官在呼喊催促,上啊冲啊杀啊……
军汉们铆着一股劲去,前赴后继,不断攀爬。
数千骑士,来回驰骋,其他几面城墙,也早已在爬,虽然不过千八百人,也爬得奋勇非常。
不免也想,若真是这么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去打,这西军的精锐,要消耗多少去。
换句话说来,底层百姓的反抗,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之大,也着实不可想象。
历史上自古如此,但凡底层百姓真正揭竿而起了,成了一番势头之后,不论成败,每一次都能给朝廷与国家带来无比巨大的伤害与打击。
却听苏武还有呼喊:“再加鼓!”
那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的人,贼寇与官军,对峙胶着,互相厮杀,来去拉扯。
那武松,更是悍勇,身后已然站上去了七八十人,当真就在城头上稳稳站住了脚跟。
他依旧一马当先在前,左冲右突,手中的大朴刀每一次都奋力去击,即便密密麻麻之下,也依旧势不可挡。
来了,高玉亲自往前头来,高玉,官拜兵部侍郎,理论上他还是王寅的下属,但其实方腊麾下的官职,并非真成了系统,反而像是分出去的名头与利益。
那高玉上前而来,当然是去挡武松,三层铁甲在身的武松,臃肿庞大得不似人形,真如一个杀戮机器一般。
便是兵刃打在他身上,他好似浑然不觉,他的兵刃打在别人身上,非死即伤,便是推也推不倒,打也打不倒,就是屹立当场,步步推进。
若是不把这武松解决掉,这城墙之上的争夺战,官军必然会慢慢占尽优势。
高玉持锤就来,从一人之后拥挤而出,奋勇向前,高高一跃,一锤子就往武松头颅而去。
不是他托大,是这巨大的汉子,浑身上下,唯有头颅是破绽,身上能披三层甲,但头上万万不可能戴三个铁盔。
人,最脆弱的也是头,只要头部受到重击,再强横的汉子,也会昏懵倒地。
高玉来此,就是为了把武松这一步赶下城头,他也无奈,唯有如此一搏,如此战阵,一搏的机会也就一次,容不得什么花里胡哨的来去。
武松身材实在高大,高玉唯有高高跃起才能击打到武松的头颅。
其实这一跃,岂又不是先露破绽,即便先露破绽,高玉依旧如此选择,战阵用命,就是生死一搏。
只寄希望于如当面这般巨大的汉子,定然动作缓慢,反应迟钝,搏命一番,精准一击就倒。
就看高玉高高跃去,武松抬头一瞧,那面目之中,狰狞凶恶,已然不似人间表情,武松又岂能是那身形巨大却反应迟钝之人?
只看武松,一只手迅速伸出去,双脚弓步往前一迈,凌空之间,那巨大的手掌已然就要抓到空中那人的脖颈。
高玉锤头已然也打下来,当真也精准,却是武松头颅稍稍一偏,那锤头贴着武松脸颊之甲击打而下,打在了武松肩膀之上,一时间火星四溅。
却是武松身形岿然不动,那手掌立马抓在了高玉正要落地的脖颈之间,随后奋力往下一摁,一个大汉之躯体,就这么陡然被武松凌空摁往地面。
只看武松弯腰,这大汉高玉,当真就这么重重砸在地上,再看武松抬腿去,便是猛里去跺。
也还能看到高玉脸上惊恐万分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只管是那大脚板跺来,就跺在面门之上,一下,又一下。
两下之后,武松直起腰板,看也不看地面之人,迈步越过,再往前去。
前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人,武松能看到一个一个的表情,只管是哪个贼人的表情越惊恐,他便越是往哪个贼人去打杀。
武松适合这般长久鏖战,鲁达适合一阵冲锋。
城楼之旁,方杰左右去看,刚才右边过来,只看得刚才派高玉去赶官军下城,此时再看,左边竟是官军越打越多。
方杰便是喝问左右:“高玉呢?”
旁边自也有人帮他观战场之情况,立马抬手去指,一语来答:“没于阵!”
“什么?”方杰一时大惊,哪里敢相信,只不过是往右边去看了一会儿,转回头来,高玉就死了?
方杰连忙往后奔了几步,去看看城内之下,便是一语大喊:“着庞尚书带兵上城来!”
“得令!”立马有令兵飞奔而去。
却是一旁有人提醒:“方将军,庞尚书不在二阵之列,当真如此调拨?”
方杰便是一语呵斥:“那你去?”
提醒之人立马不言。
方杰岂能不是私心?正是危急时刻,也正是立功之时,岂能不上庞万春?
至于什么二阵也好,三阵也罢,谁在城头指挥,就自然听谁的,打胜了,谁也无话可说,便是他方杰指挥得当。
到时候,庞万春既得了功劳,也证明自己,岂能不把他方杰之大恩记在心中?
就看城头之下,远处一彪人马从大道而来,越过好几个部曲,直上城头。
庞万春来了!
上城击宋贼而来。
祖世远岂能不关注战事情况?
第一时间报到圣公当面,便是开口:“圣公,方将军竟是不按事前议定,直接着庞尚书带兵上城了!”
“嗯?”方腊自是意外非常。
祖世远立马再加一语唏嘘:“方将军,当真如此心急乎?当真如此要急着收买人心乎?”
只待这一语,方腊面色已然铁青,却说:“无妨,庞万春乃忠义之将也,忠的是朕永乐之国!”
祖世远点着头:“但愿如此!”
就看城头之上,庞万春带兵上城,自也是要去阻挡武松,赶武松下城去。
许多时候,城池之战,并非登上城头就是大胜,许多战事里,城头之拉锯,不知要来去多少次,要攻多少番,甚至攻得几个月之拉扯,依旧不下。
所以先登之难,就难在这里,并不是登上城头就是先登之功,而是要真正经历反复拉扯之厮杀,经历敌人密密麻麻,己方难以为继。
然后,苦战鏖战之下,坚持住,活下去,一直活到真正胜利了。
如此,才是先登之功。
庞万春已然到场,眼前之景象,就是一片小小区域内,已然站着一百多号官军,两边密密麻麻都是贼军。
那官军进攻的方向,正是刚才庞万春登城头的台阶,那领头一个,正在大杀四方,庞万春岂能不认识他?
他名唤武松,真是苏武将军麾下第一骁勇。
前方还拥堵了不少人,正在那第一骁勇之下死伤不断。
庞万春来,站定当场,一时间并不去挤。
便是左右有人来问:“庞尚书速速下令,我等冲上去堵住他们!”
庞万春皱着眉头,却答一语:“圣公与方将军有定计,我等要引贼。”
“引贼?什么引贼?”这说话之人,便是庞万春之心腹雷炯,便也是副将之一,一直随着他上阵,此番也随着他趁夜而逃。
庞万春看了看雷炯,终是一语来:“引贼,听我的就是,随着我,看我如何做,你便如何做。”
庞万春并不解释,便也是知道,雷炯从来都对自己无比信任。
果真,雷炯当真不多言,便随庞万春站定当场,身后还有不少人,皆是有些不解,却也并不去拥挤向前。
这一群人,就这么堵在城墙城道之上,也堵在上城的阶梯之处,既不退也不进。
武松陡然感觉眼前压力一松,往前去,脚步越迈越快,他如今早已是老战阵,岂能不知为何?
战阵之道,所谓前赴后继,前赴之人,即便心生胆怯,但拥挤在前,退不得,唯有进。
一旦后继不拥,那前赴之人,就容得胆怯了,容得犹豫不前,甚至也容得脚步后退。
武松心中更知,定是庞万春来了!
倒也并不如何大喜,武松只管加速推进,既然敌人前难赴后不继,那自是武松身后,前赴后继飞快。
本还只有一百多人上城来,不得几个片刻,便是三四百人上城来。
庞万春身旁雷炯,已然大急,又问:“将军,到底哪般引贼啊?”
庞万春只答:“圣公与方将军自有定计,你不必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