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248节

  “苏将军这一曲,在这冬日里,胜却人间无数!”

  “今夜,得此一曲,足矣!”

  那二楼栏杆处看热闹的范云,只看众人都在夸,便也跟着大呼一声:“好!”

  倒是喊完这一语,范云也转头来问:“娘子,将军这词好在何处?”

  小枝娘微微笑言:“将军这词,说的是冬日之梅,说梅花品性之高洁,不惧寂寞,不怕牺牲,但行品格贵重之事,不问前程结果,一说君子之德,努力进取,一说君子之行,在于脚下。似是勉励人心,也似言说志向,许也说军汉为国效死的那份甘愿……”

  范云听来,只管点头:“好好好,今夜,我就学这个,就写这个,背下写下!”

  “嗯……”小枝娘认真点着头。

  城内在热闹,城外军中,少了几分喜气,多了几分忧思,军汉们吃得自是比平常好,也能饮一些酒,但也不免思乡。

  苏将军一部一部去走,与所有人都见一面,与所有人都饮一杯,说上几句话语闲谈,勉励几句。

  只管让将士们奋进,回乡去,该是衣锦。

  军汉们思乡换成了激动,将军说,该是衣锦,自不会是假话,出来搏命,就为了这份衣锦还乡。

  回到中军大帐里,将军自也饮了些酒,自也在思乡。

  乡关何处是?

  也不知程相公可好……

  不知程小娘怎么过这年节,不知大舅哥是不是在来江南的路上了。

  孟玉楼,也该是在思念自己吧?

  也不知孟玉楼的怀了孕的肚子多大了,一走数月去,是不是回去的时候,孩子就该生了?

  赶不赶得上?

  苏武却是不知,东平府衙里,也有宴席,京东两路制置使程万里端坐在首,新任知东平府事宗泽陪坐在旁。

  这是家宴,程小娘自也在席,却是苏武万万想不到,这府衙里的家宴,会多一个人来,正是那孟玉楼。

  孟玉楼一脸紧张,坐在一旁,低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言,她便是在如何经过世面,又何曾见过程万里这般的朝廷封疆大吏?

  只管是府衙里派人来请,孟玉楼又如何敢拒绝不去?

  见了人落了座,那程相公便是频频打量,甚至也看她的孕肚。

  那程小娘呢,还与她轻声说话:“莫怕……”

  孟玉楼只管点头:“嗯……”

  她实在有些怕,心中忐忑自不用说。

  却听那程相公开口来:“我本不该逾越如此,只是子卿啊,父母早去,也无旁亲,此时他一人正在江南苦战,说不得什么了,我若不为他操持这些,便也觉心中有愧,既然事情已是这般了,来日啊……终究是一家人,要走动,你呢,只当是那苏家的席面就是,不久,程家也好,苏家也罢,终是一家,孟娘子,你啊,稍安,也问老宗相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宗泽最近,虽然工作上依旧勤勉,但心情极差,不为其他,就为了故乡正在遭受战火之苦难,不仅如此,他儿子宗颖此时就在家乡婺州义乌,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消息全无……

  不是他不愿意带着儿子外出当官,实在是他这几十年来,都当那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今年辗转在这里,明年便就辗转在那里……

  家中自也有人,有一些小小的产业,旁支也有,总是需要一个顶事的,这儿子也就留在家中顶事了,更也是年想着儿子在家乡读书进考,只能在籍贯之地来考,也想着儿子能考到东京城里去放榜。

  谁知道,竟是这郎朗大宋朝,会起百万贼。

  程万里请他赴家宴,便也头前也说过,苏武在江南,定是会帮着问,更也会努力去庇护。

  苏武自也真做了这件事,让王禀回婺州去联系人来投军,宗泽一家,就在其中之列。

  宗泽听着程万里的话语,便也知道程万里是故意来问他,打破他这些思绪,便是来答:“自是这个理,子卿无亲,程苏自是一家,孟娘子不必想得太多,程相公,也是积善之人,这程家,当也是积善之家。”

  孟玉楼自是起身来福:“多谢程相公,多谢宗相公!”

  却又看了看程小娘,自是再福:“多谢程娘子……”

  程小娘端坐正直,竖脖正头,微微颔首一笑,自已有了几分大妇主母的模样,再来说:“坐就是……”

  孟玉楼再坐,好似真放松了几分,却也依旧拘谨,便是不知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是个什么章程与规矩,也怕露怯失礼。

  倒也没什么章程规矩,程万里左右一抬手,便动了筷子,还与宗泽说话:“我这家啊,怪也怪了,女婿儿子,都上阵打仗去了,留得老父与女眷,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头前啊,我也还心中暗自来怪,怪子卿怎的这般行事,此时此刻,倒也怪不出来了,你说这军汉上阵,有今日没明日,岂能不快快留个后人?”

  宗泽点着头:“是这般道理,只是这年节时分,不该说这些。”

  程万里摆摆手:“不说不说……嗯,说点其他吧,子卿走的时候说了个事,我差点还给忘记了,说是把那阳谷的知县,调到莱州去主政……这事,年后得办,老宗相公,你记一下,免得年后我又忘记了……”

  “好……”宗泽点着头,他虽然已是东平知府了,却还当真程万里的助理,他也是干得起劲。

  程万里陡然又想来一事:“那赵明诚,青州来人报,年前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了,当也派人去吊唁一番,嗯,当派两拨人去,一拨是制置使衙门去的,他与子卿有旧,另外一拨,就当是子卿派人去的……”

  赵家毕竟是京东高门,前一辈还当过宰相,后一辈为官也多,合该派人去一下。

  “这事好说。”宗泽再点头记下。

  “吃酒……”程万里心情其实也不好,就如他言,女婿儿子,都在战场,这年过得其实没味道。

  宗泽提杯,两个老汉共饮,两个女眷自是不参与。

  只待两个老汉饮得几杯来,程万里又问:“孟娘子,那子卿的宅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武在置宅,置了宅子自就需要修缮,乃至装修,置办诸般器具。

  本是苏武吩咐孟玉楼的事,但如今就不同了,那当是苏武娶亲的宅子,程万里过问一二,也是应当,乃至帮着操持,他也觉得是分内之事,便是苏武无亲,不当外人了。

  “回相公话语,宅子置下来了,正是修缮,也不知……”孟玉楼顿了顿,又看程小娘,再说:“便是过了年,还请程娘子去看看才好,挑个喜好,如此才是正理。”

  程万里闻言点头,只管一挥手:“嗯,你们啊,一起把这事操持下来,只管子卿回来的时候,便不必他来操心了。”

  孟玉楼点着头,但不说话,只看程小娘。

  程小娘与孟玉楼对视一眼,便也来点头:“父亲,我知晓了。”

  程万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看了看宗泽,又道:“哪怕是子卿回来了,大战又要起,所以啊,要快,什么事都要快。”

  程万里说的是北方,苏武就是这个命了,连带着程家,也就是这个命了。

  岂能不快?置宅也罢,成婚也好,都要快,若是慢了,只怕到时候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也想,那不成器的儿子程浩,合该也再说门亲事了,最好也要快,如今随了恩相去,与苏武也是一样了。

  说谁家呢?

  程万里想不来,如今,昔日那些同僚之辈,他看不上了,他看得上的那些,与他也不熟,乃至与他这个阉宦门生也难来往。

  也是麻烦……

  不免还是想到恩相,让恩相来操持,许是好事,西北几家,种家、折家、刘家,其实都可以。

  这般去想,更也有政治上的考量,既然走了这条路,来日不免就在枢密院了,与这般家族联姻,将来好多事,便利。

  “吃酒吃酒……”程万里边想着,边招呼宗泽。

  宗泽点着头,只管吃酒,今日月还明,故乡更思念,若是酒醉人,飞渡江湖去。

  那两个女眷,似也在说私语。

  说些呢,听不清,便也不必去听,只看那孟玉楼,越发少了拘谨。

  扈三娘,今日自是回家去了,五十里外独龙岗,也在热闹,却是不知多少子弟在奋战,热闹里,多了几分忧愁。

  大宋开封汴京城里,天子也在过年,只待初一日,要祭天地,祭拜祖先,在宗庙里要与祖先去说当今天子之功绩……

  说西北如何安定,说百姓如何安居乐业,说与金结盟,欲取燕云,以承祖先之志,如此种种。

  却也告罪,说山东起大贼,江南起大贼。

  天子赵佶,其实还是个老实人。

  只从宗庙而出,却看那宰相王黼飞快奔来,送来几封奏疏,其实这奏疏来了有几天了,王黼非要这个时候呈上来,为何?

  当然王黼也知道,不必去瞒,瞒是瞒不住的,拖这几天,只为一事,就是要选这个最合适的机会,让皇帝情绪上最喜悦。

  自是江南捷报,有枢密院那边来的,童贯不在,枢密院那边来的也到了中书门下,也有苏州湖州之地来的,便是一大摞。

  王黼只管大喊:“官家,陛下,大喜大喜,先祖先皇庇佑,天子恩德,江南大捷!”

  天子刚在宗庙里告了罪,也祈了福,竟是捷报就来!

  自是捷报在手,天子在看,岂能不喜?

  只管大手一挥:“随朕再入宗庙,再请太常焚香祷祝!”

  就看天子几步回头就奔,入得宗庙,便是激动不已,亲自来念捷报与先祖先皇来听。

  苏武苏武是苏武!

  虽然中书门下也知道都是苏武,但皇帝总是要看的……

  都是苏武也无妨,一介武夫,怎么都无妨,武夫再如何起势,也不过几十年前狄青那般而已,前人如何处置,后人学着做就是。

  那狄青之辈,只说他家中长灵芝,养的狗也能长角,说他家中藏黄袍,岂不就是个惶恐郁郁而终?

  苏武又如何?

  只看皇帝惊喜万分,也在夸赞:“好苏武,好苏武啊,百万军中生死不惧,报国效死悍勇无当!当赏,当重重封赏。”

  更也说:“列祖列宗在上,拜谢列祖列宗之庇佑,大宋出此悍勇之将,正是天命所归也!乱臣贼子,不日就灭,逆反天命之贼,当不得好死!先祖同鉴!”

  天子在磕头,众人跟着也在磕头。

  这个年节,过得极好,只待众人随着天子出了宗庙,天子喜不自禁,只管左右去说:“都有封赏,都有都有!”

  王黼来言:“只要官家开怀,正是臣等之大幸事,官家实不必破费。”

  梁师成便也来说:“官家大喜,如此开年,今年必多是喜上加喜!”

  吉利话只管说,天子只管笑:“入席,今日痛饮!”

  汴京好,东京之风华,国破家亡也还有人会梦到……

  转过年来,就是正月,江南的正月,能看到枯黄里已然发出了嫩芽,天气已然就在转温热。

  大宋朝,宣和三年正月。

  四路宣抚使童贯、两浙制置使谭稹,率京畿、西北、河东共十五万大军下江南!

  陆上千军万马来,水中船舶望不到边。

  本也当在苏州附近为集结,却是如今换了位置,大军直扑湖州而来。

  湖州城外,不知来得多少百姓看热闹,便是这辈子,如何见过这般场景?

  比那十万贼都多,比那十万贼更是雄壮威武,朝廷大军来了,百万之贼,覆灭已是顷刻之间。

  湖州百姓,比任何人都要乐观,没有丝毫战争的肃杀,只有看热闹的好心情。

  这二十来天,苏武早早提前就在扩建营寨,湖州城内,也是出人出力出物,帮着忙碌非常。

  只待大军到了,入营就住。

  中军大帐更是扩建了几番,诸多官员将军,济济一堂,后续之军,还有许多,也在快速而来,带来的钱粮物资,更是堆了又堆,放了又放……

  这大宋朝,还是有钱!

  童枢相端坐正中,满脸和善在笑,左右去看,再把眼神定在苏武身上,上下打量几番,先说:“不见瘦!”

  苏武摆着手:“回枢相,江南不比边关,倒也不苦。”

  童贯哈哈笑着,再看众人,抬手往苏武身上一比:“都认一认,这位就是苏武苏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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