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235节

  那些小厮、家丁、护卫、门客,便是其中主要。

  这些人,身份地位不高,但多又能基本吃饱,其实也算是良家子的范畴。

  再加上杜兴的宣传,宣传军中之月例俸钱,军中如何赏赐,军汉们一战而下,能得多少,便是吸引力也极其大……

  初初招兵,倒也还算得上热闹。

  便是一个一个的汉子,从城内往军营里来,开始熟悉辅兵之事。

  说江南之人不善战,其实这句话有很大的偏颇,这个偏颇的认知,只因为江南富庶之人比旁处更多,在许多危机之时,其中就会出更多软骨头。

  但江南之地,并非全是富庶之人,历朝历代,依旧出得不少能征善战之兵,便不一一赘述。

  终究是一个道理,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这件事,从古至今,古今中外,还是靠良家子。当然,也有少数富裕阶层也能做得到。

  所有问题,自都辨证来看。

  湖州府衙,自也帮着在忙……

  湖州城外,堆了万具尸体的京观,京观堆了两座,冬日,倒也不急,可多堆一些时日。

  至于往后到底把这些人埋到哪里去,这就是湖州府衙要考虑的事情了。

  这京观堆起来,便是为了给湖州人一个巨大的信心,虽然几百年不闻战事了,但人类,终究是一个残忍好斗的物种,这是基因里带来的。

  见得此番一战与这一幕京观的湖州人,往后再面对战事,必然不会转身就逃,定然也敢拿着兵器上城头来。

  苏将军带人往湖州里去,杜兴有许多任务,采买做军衣的布料,多招募木匠铁匠之人,乃至更多买一些粮草之物。

  苏武则要去府衙里,收到了这么多钱与物资,也该与湖州城的那些大小官吏与达官显贵见一见,感谢一下,这就是人情往来。

  苏武打马入城去,湖州城内,倒也热闹,诸般店铺都在营业,百姓们依旧如往日一般生活。

  只看得苏武高头大马而来,街道上的行人虽然不认识他,却多是与他拱手行礼,苏武也到处点头示意。

  百姓,永远是可爱的,不论哪里的百姓。

  入得府衙去,少不得一顿酒宴,苏武倒也不多吃,只管感谢在座之人。

  在座之人,自也个个开怀,便是知道,苏将军只要在这里,这湖州城定然遭不了贼,这一战,着实给这湖州人开了眼界。

  这份信心,百倍千倍的多。

  这般情景之下,苏武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再要钱了,倒是知府邢岳来说:“将军只管作战,但再在湖州之地与贼开战,赏兵之钱,将军不必担忧。”

  众人也一个个笑着作保,更有人说:“将军放心,但有贼人再来,赏兵的钱,不在话下,只要将军在湖州境内一日,粮草之事,永远无忧,便是将军来日转战他处,粮草但凡有缺,只管往湖州来说,我等也当为将军想尽办法去运。”

  苏武其实很感动,这战争,当真要人亲眼得见,也难怪西军善战,西军之善战,就是边境之民永远都能有切身体会,所以,军民之间的关系,处在这种正向循环里。

  苏武相信今日在场这些人的话语,他甚至觉得,哪怕他回到了山东去,来日但凡派人派船到湖州来,说要筹集粮草或者采买物资,这些人虽然不一定会多么慷慨大方无私,但也定然不会让苏武失望。

  这就是基本的人心。

  这一战,值得,苏武交到了整个湖州人的真心。

  苏武多话不言,只管起身一礼,一盏老酒,一饮而尽。

  苏武陡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好似喝的是黄酒,虽然湖州并不以黄酒闻名,但今日就是喝的黄酒。

  他想起了老宗泽,婺州义乌人宗泽,他昔日说过要请苏武尝一尝江南之黄酒。

  再斟满,苏武再饮了一盏,便当是宗泽请的,苏武尝到了。

  一场大宴散去,苏武出城。

  回到军中,稍稍散了酒意,烤着炭火,朱武来报:“将军,今日招得八百余人,这是其中名册与湖州府衙送来的户籍……”

  苏武接过,稍稍看了看:“尽快操练,虽然操练不得多久,但也要让这些人知道如何做一个好辅兵。”

  “将军放心就是。”朱武点着头。

  如今苏武这摊子彻底铺开了,许多事,真就只需要一个命令一句话,所有人都会恪守职责,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这一点很重要,一个组织里,就得需要这种生命力,生命力旺盛之时,这个群体组织就会蒸蒸日上,一旦生命力下降了,这个组织就慢慢在腐朽。

  闻焕章又送来一叠文书,说:“将军,此乃各部扩充之编制……”

  苏武看得几眼,各营,五百之数,皆扩充到了七八百之数,便也点头:“甚好,交代下去,便是对于同袍,定要多有照拂,若出什么欺压之事,从指挥使到都头,再到队头,全部严惩不贷。”

  苏武所言,都是小事,但到得基层军汉,那自都是大事。

  朱武来问:“要不在军纪之中,再加一条,每日来背,不得欺压同袍。”

  “可以,加六个字。”苏武点头认可,便是苏武学了一招办法,把军纪之事,编成了简短之语,让军汉们每日来读,无事就背。

  便也让铁叫子乐和在编曲调,编成一首曲子,曲子得朗朗上口,让军汉们日日传唱,起床了先唱一唱,吃饭了也先唱一唱。

  最直白的洗脑之法,但定然会好用。

  思想政治工作,就是这样从细微之处开始的,从来不是从讲大道理开始的……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令兵禀报:“禀告将军,营外来了一群人,数百之多,说是要请见将军。”

  苏武微微皱眉,已然落夜,湖州城早就关门了,哪里还有数百人来见自己?莫不是贼人有叛逃的?

  便问:“哪里人?”

  “说是什么婺州人,差点与游骑打起来了,他们说自己是官军,但怎么看都不像,皆是破衣烂衫,丢盔弃甲的,那领头一个,倒是看起来高大壮硕。”

  苏武皱眉再想,婺州?

  “把那领头之人叫进来!”苏武点着头。

  婺州,此时应该已经深陷战火之中,何以有婺州官军出现在四百里外的湖州之地?

  倒是四百里也不算远……

  只待等着,不得多久,一个壮硕高大的汉子便进了大帐,苏武正在打量,那人躬身一礼:“卑职婺州步军都虞侯王禀,拜见苏将军!”

  苏武闻言一愣,立马站起身来,再把王禀上下一打量,当真也是一条大汉,却是面容上又有几分江南之婉约,便是秀气,面容与这身材还真有些不相符。

  苏武只管请一手:“王虞侯请坐就是。”

  王禀拱手一礼,却问:“不知苏将军可否赐一些吃食来,卑职一路带人一路从婺州,过新城,从昌华过安吉,到的湖州,沿路着实困顿……”

  苏武立马呼喊:“快,上酒菜,把营外婺州之人都请进来,安顿饭食炭火!”

  喊完,苏武又抬手一招:“坐到近前,烤一烤炭火!”

  那王禀当真不矫情,便搬着大帐里的马扎,往苏武跟前去坐,也有话语:“拜谢将军,卑职本是在婺州与杭州边界之处与贼周旋,陡然看到有许多溃兵往新城之处来驻,抓了几人,得知苏将军在湖州大展神威,一万之兵大败吕师囊十万之众,卑职便立马率领部众前来投效,还望将军不弃!”

  便是话语在说,又是大礼。

  “你部众还有多少人?”苏武问道。

  “卑职部下,还有八百余人。”王禀答着,只看先来了头前苏武吃剩下的两个面饼,王禀拿在手中就啃。

  苏武听来看来,便知其中之苦,新城,是杭州之南的一个县城,王禀是从婺州通过杭州地界到得湖州,其中危险重重自不用说。

  许是翻山越岭,许是昼伏夜出。

  江南都打成了一锅粥,唯有这婺州王禀,却能坚持与贼周旋到如今,方腊百万之贼,王禀几百之兵,依旧还在坚持周旋战斗。

  这两三个月来,王禀过的什么日子,自就不必多言了。

  难怪,历史上的王禀以一个婺州步军都虞侯的小小职位,一战之下,就被童贯看中,直接带到北方去,升任河东路兵马副总管,太原重镇兵马都总管。

  这王禀,当真是个狠厉角色,历史上,金军南下之时,北方全线溃败,城池到处陷落,唯有他镇守的太原,坚若磐石。

  金人久攻不下,拿王禀一点办法都没有,金人最后与宋廷谈判,宋廷直接把太原割让给了金人,换一时苟安。

  王禀接到了圣旨,让他出城投降,他不尊圣旨,继续坚守太原,连金宋都暂时罢兵了,整个天下,还有太原王禀一人,在太原与金人奋战。

  八个多月,城中粮草吃尽,牲畜马匹皆无,便是连树皮都吃完了,依旧奋战,不知杀伤多少金人。

  最后,城破,王禀便是带着百人依旧巷战不止,杀敌无数,最终身中数十枪捅刺而亡。

  金人气愤到了极致,便是连王禀的尸首,也要反复用马蹄践踏,并最终剁成肉泥。

  苏武就看眼前之王禀,正是一脸坚毅,饿急了啃着面饼,脸颊之间,咬肌上下在动。

  苏武开口:“你放心,既是到得我这里来了,我自待你如自家兄弟,江南今日多怯懦,唯有虞侯真豪杰。”

  王禀闻言一愣,看向苏武,他年纪比苏武大许多,甚至他的儿子此时也不小了,王禀已然五十出头岁,五十多岁,小小官职……

  他本是个硬汉,却是苏武如此一语,王禀竟是起了动容,拱手一礼:“将军……”

  苏武点着头:“吃,多吃,水也来了,你既到我这里来了,想来你麾下八百人,定都是悍勇效死之忠义,钱粮与我麾下无异,甲胄军械兵刃,自当也与你最好的,我当还为你往枢密院去报功,便属你是江南抗贼第一功!”

  苏武于私,当拉拢人心,于公,更是要让王禀这辈子值得。

  王禀脸上动容更甚,竟是有一把泪水在眶,这段时间,他过得太苦太难,他的那些上官,大多难以言说,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一个步军都虞侯领了兵马。

  他领了兵马,转战周旋两三个月,为何这些兵马又对他王禀不离不弃?

  不必多言,只因为王禀昔日,对军汉贴心有恩,人品贵重。

  哪怕历史上,他一人坚守太原,何以圣旨都可不顾,麾下军汉依旧对他不离不弃?与他同生共死?

  这般的王禀,当真怎么夸都不为过。

  便听王禀来言:“今日得见将军,卑职才知,这两月之苦,不白受,苏将军再受我一拜!”

  苏武连忙就扶,直把王禀扶上座去,想来历史上,王禀也是这么遇到童贯的,童贯当时应该也是感怀不已,如此才重用王禀在身边。

  历史上更是王禀第一个打进了杭州城。

  苏武更知道,江南婺州之人,从来善战,婺州何处,金华市所在之处,更是义乌所在之处。

  哪怕到得明朝,南征北战之戚继光麾下,戚家军,也是义乌兵为主。

  此时,苏武其实激动不已,本就是来参加这场风云际会,风云际会第一个人,王禀已然出现在眼前。

  苏武起身来:“王虞侯,当一起去看看你麾下兵马。”

  王禀早已几口把面饼啃下,起身:“将军请!”

  苏武头前,带着王禀出大帐去,八百婺州兵,正在将台之下围着,篝火在点,营帐在立,还有饭菜在上。

  苏武直接上得将台去看,众多婺州兵抱着碗,看到了苏武与王禀,便都往将台围过来,篝火许多,照得有亮。

  苏武左右去看,一个个狼狈不堪,疲态尽显,却是一个个又眼神坚毅。

  苏武再一次对自己主动来当先锋这件事很是庆幸,是他先来的,是他先碰上了这群婺州兵。

  苏武挥着手:“吃,先吃饱,再温汤沐浴!”

  王禀也摆摆手去,众人慢慢左右去散。

  苏武在喊:“杜兴!”

  “在!”

  “厚衣,被褥,军帐,都备好,发钱,一人先发十贯,甲胄弓弩兵刃,都配置妥当!”苏武连连在喊,就是要大声来喊。

  喊得所有人都转头来看他。

  也喊得王禀再次躬身大礼:“拜谢将军,蒙将军不弃,如此厚待,我等自当用命剿贼!”

  苏武只管去扶:“好虞侯,好军伍啊!”

  苏武每次都是被人这么夸,第一次这么夸人。

  王禀闻言,又左右去看这支只剩下八百人的部曲,竟是当真落了泪,头前还有一个并未去散,便是王禀一言:“将军,此乃我儿王荀,儿啊,快,快来见过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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