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219节

  吴用立马躬身来答:“将军自从那日汴京上船,便常常一人思索,皱眉不止,定是有天大的难事,所以……卑下也是忍不住多猜多想了一些,卑下本是一个乡野村夫,没见过太多世面,却是也知,人以群分,便也争斗……适才岸上来的书信,将军又一人在此皱眉,定是糟心之事也,所以卑下才上前来问,愿为将军分忧!”

  这番话,倒是把事情又说回来了,苏武凶相少了几分,只把吴用上下来打量。

  倒是这吴用躬身下去,却不起身,只等苏武话语。

  苏武又了话语:“站直说话。”

  吴用当真站直,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苏武又看向那水面:“那你就接着说说吧……看看你怎么分忧?”

  “将军不比一般人,最是嫉恶如仇,敢行狠辣之事,那自杀人就好!”吴用如此一语。

  “你还真是不怕死!”苏武冷冷在笑。

  吴用叹息一声:“怕,卑下怕得紧,刚才也有犹豫,但卑下更怕一事,便是不得用处,如此碌碌无为圈禁如笼中之鸟,那此生活去,便了无生趣。”

  “你猜到了?”苏武又问。

  吴用点着头,再左右去看旁边无有三人,轻声再说:“卑下但求一个用处,斗胆乱猜乱想,昔日那贵人,本在梁山山寨之中谈妥了一事,那事正是要把兵败之责推卸在将军身上,却是出了水泊,不久便亡。自不是梁山动的手……所以卑下才说,将军敢做这般事。”

  也还真是,这件事,除了张叔夜知道内情猜得出来,便也就是吴用也知道内情猜得出来了。

  张叔夜不会说,因为他儿子就参与其中。

  但这个吴用,也猜到了,为何不说?

  因为他一个贼寇刺配之人说的,不可能有人信!

  他更也找不到人去说,他也不可能离得开苏武身边。

  但他今日如此来言明,那真有几分富贵险中求的意思了。

  苏武冷冷一笑,看向宽阔江水,只问:“吴押司既然说得这番话语了,便是命悬一线,且看吴押司如何求生?”

  吴用立马答话:“卑下有一计,可杀朱勔!”

  苏武立马转头去看吴用,又是一番打量,还别说,这种鸡零狗碎的事,还真适合吴用出谋划策,苏武莫名就信吴用之计,十有八九,真能成。

  “说……”苏武又去看江水,若是吴用狗屁不通,便就看吴用有没有阮家兄弟那般好水性了,当然,先砍几刀再下水比较稳妥。

  吴用已然是满头大汗,却是哪里还等,立马轻声快语:“太湖有水贼四人,将军说他们不愿从方腊之贼谋反,那必是心中多少有些忠义,将军又说他们兴许也不愿从军从官,想来也是对朝廷抱怨极深,自就是对那朱勔抱怨极深,既是忠义之辈,又仇恨朱勔,此等江湖人物,怕是一拍即合!”

  苏武慢慢把视线从水面转了回来,脚步也动了一二,身形完全转过来,再开口:“如何一拍即合?”

  “让他们诛杀朱勔,他们既不是方腊之下,那就自然不会给那方腊增添威名,只待除掉朱勔,他们反而声名鹊起,说不得也好利用一二,还可分化从贼之民心民意……”

  吴用慢慢说着,却并不抬头。

  “有趣,但这些道理无甚……”苏武要的是行动方案。

  “将军,既是这般定计,做起来,反而不难……只需让那朱勔出现在水边就是……”吴用答着。

  苏武闻言就笑:“不难?我看可千难万难,他何等之人,怕是城池都不愿出,凭什么出现在水边?”

  “他身家豪富,自会出现在水边!”吴用如此一语。

  苏武皱眉就想,身家豪富就会出现在水边?

  倒也是这个道理……

  钱太多了,贼太大,金银财物还留在这里,岂能安心?岂能不先走?

  朱勔在江南,经营十五六年之久,江南朝廷一应在手,更是胆大至极,连私人武装都敢养数千之多,那豪富可见一斑,怕是数百万贯的资财都打不住,这么多钱,可不是一斤两斤,那不得用船拉?

  而今,江南大贼一起,江北的船多不敢来,南方的船又被堵在贼手,这运河之上,一路行来,其实没什么真正走商的大船了。

  苏武的船来了,那朱勔岂能不用?

  苏武的人,他定是不会用的,到时候只管找苏武要了船只,身家性命上船去的时候,朱勔十有八九会亲自盯一盯。

  这吴用,在这种杀人害人的事情上,还真是聪明。

  若是朱勔死在这般事情上,苏武还可以摆脱嫌疑,甚至也没什么嫌疑需要摆脱。

  倒是还有一个问题,苏武问:“那太湖水贼,岂不还要上岸来打?那朱勔麾下,可是有数千庄客家丁之辈。”

  吴用只管一语:“一不做二不休,既做此事,自是放手一搏,阮家兄弟,还有一众东溪村与西溪村的汉子,此事可用也!那朱勔麾下养的庄客家丁,必不是精锐之辈,不过是朱勔用来欺压百姓的走狗而已,定无多少战力!”

  “阮家兄弟……他们脸上顶着刺字,一个不慎,怕是叫人看出端倪……”苏武其实已经想到了,但他就是要问。

  “只管把刺字割了去,也没多大一个伤口,再蒙了面,只管定计之后,随太湖水贼一起上岸,只管不说话,若是死了一些,也查不出什么来,若是无有人死,那更好不过。若是真留有活口在当场,将军麾下快马无数,自当第一个从苏州城赶到现场水边来救援朱勔……若是此事成了,朱勔一死,往后自也不会有人当真再来追究……自是那太湖水贼犯下大案。”

  吴用当真狠辣……

  苏武闻言,沉思几番……

  “这是你真正的投名状?”苏武如此一问。

  吴用躬身一礼:“只愿此事过后,卑下在将军身边,真得信任!”

  这话说得直白了。

  这件事若真这么做成了,那吴用还真值得信任了。

  这份投名状,太大太大,可不是简单杀个朱勔,而是吴用还帮苏武谋到了一份巨大的利益,朱勔那豪富的身家,岂能不落水贼之手?

  岂不就是落在了苏武之手?

  这般计策,苏武岂能不动心?

  却是吴用躬身大礼,还有话语:“卑下知晓将军心中有大志,便是将军所言,天下之大,不靠父老子弟,还能靠谁?我等,皆将军父老子弟也!”

  苏武,看着吴用,慢慢点了头:“你活了!”

  吴用大喜,躬身九十度而下:“拜谢将军!只愿来日,随将军真正建功立业,助将军飞黄腾达!”

  “你啊,自己寻到的活路!”苏武如此一语,吴用,命不该绝!

  苏武却又话风一转:“有一事,不得不言,参与此事者,便也是身家性命所在,无有父母家小在乡之人,不得参与。此事结束之后,除了阮家兄弟三人之外,其他人,某便安排人押送,立马返乡归东平府军营里去!只待战事鼎定之后,便也无妨了,到时候自有重赏。”

  苏武终究不是吴用,不会真把所有人都斩杀殆尽灭口,但苏武之法,已然也是保险非常,只管让他们立马回乡,到军营里关着去,且还要用父母家小作保。

  只待这般,战事结束了,苏武也就不担忧了,人死灯灭……

  哪怕案发,这官司也当在天子面前去打,苏武一个剿贼立大功的人,正是奋勇效死高升,如果有人忽然与天子说苏武杀了朱勔,那这事与真相就无关了,这立马就成了派系斗争?

  当然,还有一个案发之隐患,吴用已然在说:“倒是这太湖水贼,不好打发……”

  苏武一摆手:“无妨,他们会出海远走……”

  吴用之语,其实还是毒辣之语,便是提醒苏武要杀人灭口,却是不想苏武这么一语,吴用惊奇就问:“将军何以这般笃定他们会出海远走?”

  苏武只答:“这你就不必多管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后路,他们也会乐见其成的!”

  为何笃定?因为太湖那四贼,便是方腊他们也不从,官府他们也不从,其实就是夹缝里难活了,故事里他们早早就想着要出海远走了,这事一做,他们岂还能不出海远走?

  吴用却急忙道:“将军过于心善,父老子弟,有父母家小作保,这些人,可无作保之处,万万不能留手啊!”

  “到时候,你看着便知了……”苏武摆摆手,如此一语,不容置疑。

  (来了,弄出来了,晚上再来。十八号,可能真要请假,有事外出。)

第159章 有贼有贼!救命救命!

  船只在走,过得几日,那苏州城已然就在视线之中,若是再晚来一个月,这里也会有方腊兵锋到来。

  苏武自就是早来了这一个月,童贯大军再来,至少就在一个月之后了。

  上岸,卸人马,卸货物。

  苏武自是快马往苏州城去,去拜见苏州应奉局的长官朱勔。

  朱勔,其实官职并不太高,此时不过就是宁远军节度使的虚职,换句话说,他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在身,这苏州应奉局,也不是什么朝廷正规衙门。

  但有宋一朝,到得徽宗赵佶这里,官场政治生态已然大乱,太监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加入进士名单甲等,无有什么官职之人,却能在江南之地经营十五六年,一手遮天大权在握。

  只管往那应奉局衙门去,衙门着实是大,比东京城里的枢密院还大,那门楼更是雄伟非常,苏武站在门口,得扬头去看。

  其占地面积之广,怕是不知占了多少人家的宅邸地皮,且苏武还知道,朱勔一家还有一处私宅,那也是占地连绵。

  应奉局衙门,几乎就是朱勔私人所有的衙门一般,其中几乎没有朝廷正儿八经编制的官员,里面干活的都是朱勔的私人僚属,门外站哨的也是朱勔私人养的庄客护卫。

  便也就是这个衙门,也没有朝廷的编制与拨款,却又一船一船给皇帝寻好东西去进献,这其中之事,也就不必多言了。

  苏武只管上前投帖,那站哨之人接过之后,就是冷冷一语:“等着就是……”

  苏武也不气,江南小朝廷,那就该有这等威势!

  等着吧……

  等得许久,不知多久,终于有人出来了,便是一个吏员打扮之人,抬头只用下巴一挑:“朱节度见你,只一人啊,跟着来……”

  苏武身后自是还有不少人跟着,也无妨,都等在外面就是,苏武只管跟着那人往衙门里去。

  衙门里,如小皇宫一般,那也是亭台楼阁,奇山怪石,奇花异草,乃至还有禽兽鱼虫之类……

  还别说,这朱勔审美着实不差,或者说,苏州这里,自古就有建造独特园林景观的传统。

  一路曲径通幽,到得一个亭台头前,亭台之上有几个人,这倒是好认,旁人都并不笔直,都是微微躬身模样。

  唯有一位,背对苏武,看着亭前池塘,手中一把鱼食慢慢在撒,那水面之上,诸般锦鲤争相在抢。

  “末将苏武,见过朱节度!”苏武讲礼貌,自有一礼,不称相公,也是因为朱勔从来不是读书人,是入了军籍的军汉,乃至还是童贯给他弄的假功劳当的官。

  那人也不转身,只有话语来:“近前来!”

  这位江南小天子,着实威势不小,想来也是这十几年养出来的气度。

  苏武近前去,站在朱勔身边,侧脸稍稍打量一下,又是个珠圆玉润,且还有白皙俊美,若不是年纪已然不小,那必然是个大帅哥。

  “末将受枢密院之令,为讨贼先锋,先来驰援苏州,带有轻重骑兵三千,步卒五千,水军三千,辅兵五千,马匹九千余,是入城来驻守,还是城外拨个地方扎营,还请朱节度安置一二!”

  苏武公事公办。

  却是朱勔一边撒着鱼食,一边开口:“这是苏州府衙的事,怎的来我这应奉局衙门问啊?”

  苏武眉头一皱,这他妈的……

  也不至于如此吧?前世都不认识,这辈子更是第一次见,耍人玩啊?

  那行吧,苏武点头:“那末将就往苏州府衙去问……”

  “嗯……”朱勔点着头。

  苏武便是拱手一礼,准备走了。

  却是才刚转身,朱勔又说话了:“苏将军,是吧?”

  苏武脚步一停:“正是……”

  朱勔把手里剩下的所有鱼食往水里一扔,拍了拍手,转头来:“听闻苏将军最擅剿贼之事,深得童枢密之信任,此番来,准备如何剿贼啊?”

  苏武只管来答:“自是谨守苏州一线,拢住太湖水道,如此等枢相大军来了之后,再作计较。”

  苏武敷衍一语,当然,这也是童贯所想,但万万不是苏武所想,他来就是要立大功立头功,怎么可能干等一个月之久?

  “嗯,听说你带了很多大船来?”朱勔又问,语气自是高高在上,官职不大,却有小天子的风范。

  也可见,这朱勔是何等的受赵佶宠信,赵佶这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对身边亲信之人特别好。

  赵佶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对身边的人好得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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