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时不我待,当先下苏州,挡住贼人往北的势头,如此,后续之战才好再打,若是再等西北军将到齐,怕是又要放任二三十天之久,贼如野火焚地,二三十天,不知贼势又是如何……”
苏武显然早就开始想这些事,这事着实等不了西北刘延庆了,历史上这一战要打一年多,苏武显然是想把这个时间缩短一些,一年多太久了……
苏武急很多事,他当真极为缺少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内功,苏武需要时间,需要捷径,更需要功勋升迁,权柄在手,放开手脚。
若是在江南打去一年多,那真是不能接受的事。
童贯把眼神从舆图之处转了过来,看向苏武,微微点头:“你孤军先去,怕是到了苏州也难啊……”
什么难?苏州可不是童贯的地盘,那朱勔也不是童贯的势力可触及之处,苏武就这么去苏州,到时候许多事还真不好说。
苏武直接一语:“枢相……我有一事……”
苏武要胆大妄为了,便是先转头与程浩摆摆手,程浩立马转身就出门去,知机非常。
“你说……”童贯点着头。
“当杀朱勔,以平民愤,那方腊之口号,就是诛杀朱勔,那就让朱勔先死,如此,方腊裹挟蛊惑百姓的名义便会大减,许多犹疑之间的百姓,许就不会从贼了。”
苏武说得认真。
童贯转头来,双眼微微瞪圆。
苏武迎着眼神去,认真点着头。
童贯年轻时候,也是做过抗旨不尊之事的,便是轻声问得一语:“你准备如何诛杀?”
童贯知道苏武是聪明人,万万不可能当真提刀就去杀了,那苏武与造反无异,朱勔可是天子之宠臣,岂能乱来?
苏武只答:“上策,死于意外,中策,死于暴民,下策,死于贼手。”
童贯站定,微微抬头,沉默起来……
苏武也不是莽撞,他知道这件事,也符合童贯的利益,不仅仅是平息民愤的利益,也还有朝堂上的利益……
朱勔,与其父朱冲,那真是蔡京亲信之中的最亲信,乃至这父子二人,就是蔡京从苏州带到京城来的,最早设立苏州应奉局,更是蔡京一力推崇,然后提拔了朱勔来负责此事。
当时,童贯也参与了其中,比如蔡京还托付童贯帮朱勔伪造军功得官。
这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童贯还帮蔡京再起复相,只是如今却又不同往日,利合则党,利分则斗。
这些年来,蔡京之势,太大太大,昔日蔡京还要讨好童贯来帮衬,后来童贯在蔡京面前,反而成了“小弟”一般……
甚至如今朱勔,都已经与童贯“平起平坐”了。
童贯在官场上,在政治上,有一个巨大的劣势,因为他是宦官,宦官这个身份是其一,宦官还带来的一个巨大的先天劣势,那就是无人继承政治遗产。
就好比蔡京有子几个,其中以蔡攸为长,如今蔡攸那也是势大非常,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少保,真正的官居一品,深得天子宠信,进宫面圣如同吃饭喝水。
这就是蔡京的优势,他的政治遗产有继承人,还不止一个。
童贯没有这些,又年纪越来越大,其实朝堂上势微非常,所有人都知道,童贯但凡寿终正寝,那就是“身死道消”。
也唯有程万里这种“傻子”,才会往童贯门前去拜。
显然,苏武也与程万里一起走上了这条路,便是一定要在童贯“身死道消”之前,自成一方大势,否则来日,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苏武也知,童贯还且长寿着。
杀朱勔,便去了蔡京一大羽翼。
干是不干?
只听童贯来问:“可万无一失?”
苏武自答:“不得万无一失,定不动手。”
童贯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好……”
便又再言:“再说第三事……南北夹击……”
(兄弟们,今天颇为疲惫,八千,明日继续。)
第157章 那自是越多越好
童贯问南北夹击之事,苏武便来答:“枢相,下官自是从北往南去,若是南边还有一军,从南往北来,此事便就事半功倍,那方腊之贼必然难以应对。”
这个道理简单,童贯只管点头:“此事自是有理,只是南边……江南之地几百年不闻大战,江南之人读书者众,怕是并不善战,你啊,不必抱有太大的期望才是。”
刻板印象,也属正常,让江南之人死战,这件事着实是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
婺州王禀,此时不过无名之辈,官职也小的难以想象,不过就是婺州之下,步军都虞侯,他甚至都不算一个能上得台面的军官,便是在婺州一地,他的上司都能数得出十几个人来。
王禀如何崛起,其实不难想象,那就是悍勇敢死,带着婺州一些军汉,一下一下打出来的名头。
既然童贯如此说了,苏武也不多言,想得王禀来……
便也想到一些可以谋划之事,主要是谋人。
苏武拱手,只说:“那下官只先到了前线之处,再看情况,看看能不能有南北夹击之法,到时候再禀奏枢相知晓。”
童贯点着头:“那你自去,调兵文书你自去填写,勘合虎符你自去领,兵贵神速,京东之军,事不宜迟,即刻就要动身。”
“得令!”苏武拱手一礼。
“嗯,把那……把你那兄长叫进来。”童贯还是记着此事。
“是……”
苏武出门去唤了一声,程浩立马躬身进门来,又是一番拜见。
童贯认真打量了一下,也没有多余话语:“你随差听用,出门速去备车,不懂不知之事便问同僚,我要入宫去……”
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语,便是已然吩咐事情了。
“遵命!”程浩连忙转身去。
苏武此时也拱手:“那下官也就退去了。”
童贯摆摆手,苏武便出门追了几步去,程浩脚步也快,直往衙门侧边去,见得苏武追来,便道:“妹夫,你别担心,我自去问了同僚,寻了车架套了马,到大门处去等着就是。”
这衙门也大,车在哪,马在哪,需要一些什么手续,其实也繁琐,但苏武其实并不担忧这些,他知道程浩是机灵之人,这点小事若是搞不定,那这差事也就别做了。
苏武只言:“此番你真要做好准备,随着大军下江南,有一事你一定记住,遇见军汉,万万莫要颐指气使。”
苏武必须叮嘱一下这些事,这个时代的文人有通病,他只希望程浩能听进去,克服这个通病,这一点很重要。
程浩点着头:“知晓的,妹夫是怕我有那穷人乍富的心思,万万没有,妹夫放心。”
苏武听得这一言,当真放心不少,脚步并不再跟,只看程浩快步去忙差事,便是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大舅子着实不错。
怕是真会有一番前程……
这个大舅子,还真要多上一点心。
苏武便往自己班房去,先写调兵的文书,再寻同僚加印,再去请勘合虎符,又往枢密院北面房交去,北面房就会派遣快马往京东去。
这一套流程,才算走完。
待得办完了,便往枢密院出门,却看门口车架早已等着了,倒是童贯还没出来,苏武心中就有欣慰,程浩办这种差,还真手到擒来。
却也见程浩等在车架之旁,倒是还有几个人正在与他攀谈,看打扮,都是那年轻士子。
却见一人开口:“程兄,你竟是当真这么快就到枢密院上值了?我还以为是我父亲说笑呢……”
程浩点着头:“我已在河西房拜见过令尊,他知我与你交好,还勉励了我几句呢……”
“嘿嘿,我父亲自是会照拂你,不过呢,你可也不能把我忘记了,如今你可不一样了,今夜下了值,可到白樊楼来,我等备宴等着你呢……”
显然说话之人,当是枢密院河西房的一个官员之子。
旁边也有人来说:“程衙内,可一定要来啊,兄弟们都等着你来。”
程浩闻言倒是愣了愣,“程衙内”这种词,听来倒是有些不习惯,当然,衙内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它甚至是个褒义词,大多时候带着一种称呼上的尊重。
昔日里程浩又怎么可能被人称为衙内呢?
而今被称一声衙内,为何?因为他父亲如今有衙门了,经略使衙门。
程浩心态倒是调整得快,苦笑一语:“诸位兄弟,而今不比以往,我自是千般万般想来,只是现在随差了,枢相若是有事,我自就走不开了,枢相若是放了我去,我自飞奔而来……”
“也是也是……程兄所言皆是正理,那这般,我们只管等你来,今日不来明日来,反正这几天,我们都在白樊楼等你就是……”
程浩拱手左右:“多谢诸位兄弟美意,更谢诸位盛情。”
苏武看着,也不停步,只管从旁边过去,自去拴马石旁取马。
却是走过去的时候,众人也都看到了他,也是苏武高大壮硕,身形笔挺,走起路来龙行虎步,格外扎眼。
程浩立马喊了一语:“苏承旨,这是何处去啊?”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惊,脸上更是惊骇,承旨这种称呼,在枢密院里可不是小人物,程浩刚刚上值编修,与承旨之高,那可是天差地别。
程浩岂敢这么去问一个承旨话语?这不是作死的吗?
这就好像是一个刚刚入职的公文员,大喇喇去问市长:市长,你出门干啥去啊?
只因程浩一言,众人皆是胆战心惊,替程浩胆战心惊。
哪知,苏承旨转头笑答:“程编修,我这往天武军去一趟!”
“哦,苏承旨,回见。”程浩接着喊。
“程编修,回见。”苏承旨和善在笑,打马就去。
再看左右之人,一个个是目瞪口呆。
却是程浩还来一语:“那位是枢密院新晋的都承旨……”
还是枢密院都承旨,而不是枢密院承旨,这一字之差,差距可也不小,乃至还有副承旨。
众人再看程浩,那已然是如看神佛,这是多大脸面?
却是这些人哪里知道,那都承旨已然是程家女婿?这事吧,京中,暂时还真只有童贯知晓,童贯无事也不可能随便对人言。
程浩摆着手:“你们去吧,一会儿枢相出来了,咱们聚在此处,着实不好。”
众人连忙拱手:“衙内,我等往白樊楼等你啊……”
“好好好,你们自去。”程浩摆着手。
众人依依不舍离去。
程浩嘿嘿发笑,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这妹夫上道,也聪明,讲义气。
苏武打马远去,自也在笑,这大舅哥,会装,也是人精。
装这种事,很讲技巧,不会装的,那真是装得让人看瞎狗眼,会装的,那真是装的润物细无声。
苏武自是真去天武军营,先是看看军汉们,也要近人情,既然来了东京,已然关了两日了,该有军令去,军中该分批放假出门去看看,让军汉们都逛逛东京城。
马上又要打仗了,放松一下身心。
其次是要找一些人手来,买礼物送礼物,乃至也当帮着老岳父找牙人寻一寻房子,老岳父最近肯定忙碌,他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该走的人情也要走,该会的同僚也要会,该拜的上官也要拜……
都忙……
乃至苏武也要派杜兴去买一些奴仆,家具,牛马车,诸如此类,若是房子看得好,直接下手就买也不是不行。
还有家中那些礼品,也当让杜兴带人去处理一下,换成现钱,杜兴惯走江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再让曹正这个对东京也很熟悉的人一并去,便就妥当了。
苏武带着武松与李成并一些亲卫军汉,林冲带路,开始在东京城四处奔波,枢密院同僚,一家一家上门去见一见,主人不在家也无妨,也不多打扰,投个帖子,一份厚礼,在家的吃杯茶水说些寒暄场面话,不在家的转头就走,如此而已。
办完这些事,苏武还要去寻一个人,东京城外,安仁村里,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读书人,这人去过京东,去过梁山,本以为是一场前程,哪里想到郁郁而回,毛前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