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焕章大急,连忙再说:“太尉,只要登陆,贼事就平啊,大不了留一支兵马守那水寨就是,此时在此纠缠,实非良策也!”
“你一个入仕不得的老书生,懂得什么?你是主帅我是主帅,只管听我的,杀贼务尽,你看身后,多少贼船?若是不打,岂不任由贼人来去,那当损失多少?只管一一绞杀……”
高太尉何等威势?便是面红耳赤一瞪眼,闻焕章立马不敢多言。
只能转头去看众多大小船只与无数小贼船来去缠斗。
闻焕章忽然又听得船只咚咚在响,大急:“太尉,船下又有贼来。”
高俅立马左右去看,也是大喊:“刘梦龙!”
刘梦龙受了命,正在芦苇之中追贼寇船只,此时岂还能来?
好在,不远处还有一艘战船,高俅便是大呼,也让一旁闻焕章与亲卫党家兄弟跟着喊,士卒们也跟着大喊。
还有那传令兵在不断挥旗。
那战船倒是又来了,船只航行,从来不能贴太近,都得拉开距离,防止自家船只互相冲撞,指挥起来,也多靠旗语。
这边挨打,那边来救,其实也是很麻烦的事。
倒是以往有个老板有妙计,铁索连环,船只连成陆地一般……
但那是不能随便学的错误示范。
只管是这艘也来救,一会儿那艘船也来救。
忽然,甲板之下,冲出来一个军汉,急声大呼:“不好了不好了,船漏了!”
闻焕章听得心中一紧:“漏一二处不怕,快堵快堵!”
“漏了好多处,越漏越多……”那军汉抬头大呼。
闻焕章只觉得脑中一炸,再左右一看,四面八方,那芦苇之中,那草甸之后,不知冲出来多少小船,一船七八人十来人,摇桨极快,直往这艘大船而来。
“太尉,怕是中计也!”闻焕章连忙去看高俅。
高俅站在高台上,便是四处去看,也不断呼喊:“令兵,快挥旗,着人来救。”
令兵出自建康水军,只管不断挥旗,旗语漫长……
救是要来救的,只是那水道之中,四处不知出来多少贼船,船都不大,却是堵得到处都是,这边也打,那边也打……
官军只管站在船上射,贼军也射,也下水,乃至有那悍勇之贼,潜水百十步远不出水面,出来之时,便是如鱼出水,一跃而起,抓到船旁一人,便是拖拽而下,片刻之后,便是一片血水……
只待此般场景多有几次,小船上的官军,便是连船帮都不敢多靠,大船上的官军,只管攒射不止。
便是箭矢射在水上,毫无力气,一进就出,立马漂浮。
只看得到处堵的是船,更看得那高太尉的“旗舰”越来越矮。
高太尉在那越来越矮的旗舰高台上,团团在转。
竟是还有许多贼人,就藏在芦苇草甸之中,此时皆是起身,拉弓架弩,不断攒射。
船上的官军,不知多少中箭哀嚎,只待再去反击,那芦苇里草甸中,哪里还有人影?
一时之间,官军好似只在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这八百里水泊,只见茫茫荡荡,尽是芦苇蒹葭,密密遮定港汊水道,这一片水面,更是寻不得几处宽广……
刘梦龙也是焦头烂额,这与南方水战,哪里是一回事?南方水战,只管大江大河大湖,冲撞也好,靠帮也罢,只管是打是战就是,这里完全不是如此。
刘梦龙又何尝真正打过仗?只看那钩锁勾在他战船船帮之上,瞬间爬上七八个恶贼,拿刀就砍,拿叉就捅,刘梦龙麾下之兵,当真人仰马翻,人多势众却也不敢上前。
再看那边高俅旗舰,已然越来越矮,高俅站的舵楼高台,已然就在近了水面。
此时高俅,哪里还有什么威势?
只管满脸是惊慌,开口左右喊:“快快来人救本殿帅!”
真有人答:“太尉,我来救你!”
高俅大喜,转头去看,只看此人满身湿漉,却是不认得此人。
那人忽然抬手,只把高俅官帽巾帻一揪,一手抓住高俅玉带,高俅只觉得天地一转,满口满鼻都是水……
“太尉,太尉!”闻焕章也在高台,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抓也抓不急,只管去喊。
那水里,只看太尉被人抓住脖颈倒拖了去。
抬头再举目四望,官军大船,散乱各处,起火的起火,奔逃的奔逃,哪里还有向前之船?
反倒是那贼寇小船,连连在追。
更有许多官船之上,爬上了许多贼寇,正在砍杀官军。
各处芦苇蒹葭草甸之中,贼人露头无数,箭矢射个不停。
“唉!”闻焕章双手打在膝盖上,跺着脚,便是一声难以言说的叹息。
身旁有一小船停了过来,又那贼人说话:“看你年岁不小了,也不是军汉,想来是官,你是自己上船来?还是让我去揪你来?”
闻焕章答得一语:“我自己上船罢,你搭把手,莫使我落水了。”
“嘿,你这老官,倒也知趣,来,我搭着你,你过来!”那贼汉还真伸手来答,满脸是笑,对于他而言,一场大胜已然就在眼前。
岸边,宗泽与张叔夜,那是望眼欲穿只看水泊。
苏武看久了,也不多看了,只吩咐武松去接自家兵马,点齐就来。
不知多久,已然下午半晌,宗泽忽然远远一指:“诶,有船有船,好似回来了。”
张叔夜也踮脚眺望,立马心中一惊:“怎的就回来了?”
“许是胜得快呢?”宗泽如此来说,却也心中还有一语,许也是败得快。
张叔夜无话,只管踮脚去看,一艘两艘,三艘四艘……十几艘……
不好不好,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都拼命往岸边在行。
更有不好,这些船,并不都是往码头方向有序在行,好似只要是岸边,直直就去,丝毫不怕搁浅……
张叔夜口中有语:“不好不好!”
宗泽也知不好,也是一声长叹:“唉……”
两人都看向苏武,苏武本是坐在草地上,此时已然站起,回头大喊:“李成,上马上马,先入本寨大营!”
说着,苏武已然也往自己的马匹奔去,张叔夜父子三人,宗泽,也都连忙上马去,跟着苏武快走。
那本寨大营一定先要控制住,那里粮草无数,控制住之后,才有拢兵的前提,十几万人,真是不可想象!
只看身后远方,又奔来一队快骑,正是武松带着东平府刚刚赶到的五千人马,苏武只管吩咐:“李成,你速去汇合二郎,让他带兵直入本寨大营!”
(兄弟们,到六千均订了,我再爱你们十八次,一人亲上三口,猛亲!)
第139章 但凡近前,全部斩杀!
一彪快骑直冲高太尉本寨大营,大营门口,有那寨门,寨门倒是开的,但门口有拒马。
还有卫兵不少,也挡在拒马头前,显然,此时此刻,这里,还是殿前司太尉高俅的本寨,不是一般人等能随意进出之地。
有那拒马,苏武自然也不可能打马冲进去,便是到得营门口勒马。
苏武手提马鞭,抬鞭一指:“速速把拒马挪开。”
就听那卫兵领头之人呵斥:“你是何人?拿的哪里军令?”
苏武懒得多言,左右眼神一去,自有军汉下马,上前去挪阻门的拒马。
那卫兵头领连忙上前拦:“大胆!此乃高太尉本寨大营,岂敢乱闯?”
就看苏武马匹稍稍上前一步,心中也急,手中马鞭立马抽打而去,口中有语:“不想死就滚到一边去!”
那卫兵头领被马鞭抽得两眼一黑,往营内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有人劫营了。”
门口其实还有不少卫兵,却是看的一众铁甲如狼似虎下马来搬拒马,往前凑了凑,却又并不真来阻拦,都回头往营内去看。
自是营内真有人闻声赶来,人还不少,呼呼啦啦一大堆,显然这本寨大营里的人还真不少。
守卫营寨的军队,多是高俅从东京带来的京畿禁军,大概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还有众多辅兵,也有两三万人。
冲出来的自就是京畿禁军,只待他们真的到得营门口,那几个拒马早已搬开,苏武第一个打马而入,立在大门之内。
就看四面八方而来的京畿禁军,苏武开口呵斥:“某乃京东两路兵马副总管苏武,高太尉兵败,溃兵乱兵不知几何,此来守卫营寨,只为不出乱事,尔等听令,各自归营。”
众多京畿军汉围在门口,一时之间倒是真不知如何是好,主要是苏武带来的这个消息太过惊骇,惊得人是一愣一愣的……
高太尉兵败?
上午才一千多条船出征,此时不过午后不久,怎么就兵败了?
怎么兵败了,这个京东两路的总管还先知了?
“让开!”苏武马鞭左右一挥。
众人脚步倒是动了动,但显然不是让路,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却是禁军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人,也是一身铁甲,这身铁甲当真耀眼,竟起金色,其中装饰无数,有一口护心镜显然是铜,泛起金色。
甲胄之上许多地方还有金箔其上,一看就是卖相不凡,威势也大。
那人从人群而出,开口:“某乃天子座下,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你一个小小游击将军,岂敢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难怪这甲胄如此骚气,原来是天子亲卫,随天子出入场合,自然要个好卖相。
苏武马步向前:“丘将军,不若你出营登高去看看,再得片刻,不知多少溃兵上岸寻不到官,你若还不快快应对,那些溃兵马上就要上岸乱起来了,就凭这点京畿禁军,你怕是拢不住人去,到时候,天大的乱事就在眼前,你可担待不起。”
丘岳闻言,心中一惊,口中只说:“还敢胡言!”
苏武懒得与他多言,马步再往前去,丘岳自是上前来拦,却听营门之外,轰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他连忙抬眼看出去,铁甲与马,一眼望不到边,皆往营门冲来。
苏武还有话语:“你若再不让,到时候被马蹄踩成肉泥,便算你战死沙场了。”
苏武话音一落,马鞭抽打在马尻之上,踏雪乌骓奋蹄而起,一步就去,只管往人去撞,着实是此事不能拖沓了。
马匹一跃,惊得丘岳下意识往旁一躲,只待再反应过来,苏武大马已然过去,身后骑士跟随在奔,当真就往一众禁军人群去冲。
禁军人群之中,哪个还拦,大呼小叫只管让路去躲。
只看那营门之处,更是呼呼啦啦望不到边的骑士鱼贯而来,瞬间一条钢铁长龙直贯大寨而入。
京畿禁军们,都站两边行注目礼。
丘岳更是一脸懵,这都怎么回事?自家军将冲击自家营寨?还就这么轻松冲进去了?
一时之间,还无计可施,乃至……高太尉兵败了?
怎么回事?
苏武哪里管得他去,只管奔那高俅中军大帐,大帐里除了一些仆人,倒是没有其他人。
苏武进去,军汉只管把人都赶出去,就看苏武往前一坐,开始下令:“二郎,你带两千人,直去粮草军械之处,守着就是,只要没有某的官印,谁人也不准取出一粒米粮,但有敢冲击者,立斩!”
“遵命!”武松拱手,转身就去。
苏武再来:“鲁指挥使,你带一千人去守住马匹,没有某的官印,一匹也不准让人牵走,敢乱来之辈,立斩!”
“遵命,洒家这就去!”鲁达上前拱手,转身而出。
“其他人,就在大帐之外一百步内守卫。”苏武知道,会有大乱,乱了之后,才会慢慢平复,才会进入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