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抬头打断:“怎么?你要回梁山去效死啊?那你自去。”
“不是不是,将军误会,是……我怕教人认出了,拖累将军……”
“有个去处,你去躲避一些时日就是……”苏武早已想到。
“多谢将军,我家小妹……”
“唉,你当贼的时候,你家小妹都好好的,如今还交代什么?速速去寻杜兴,让他派人带你去阳谷县景阳寨!”
苏武着实忙得紧。
“不是,将军误会,我是说我家小妹……将军若是,就是……我家小妹人好……也读书学字,知书达理……”
苏武抬头来:“什么?”
花荣竟有一脸的紧张:“我是说,我家小妹能帮衬着孟娘子办差,算账盘账之类,她都不在话下,便也挣一份干净的营生,有个事做……”
苏武吓得一跳,只管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速去速去。”
“再拜将军!”花荣一礼,退去。
又来人了,亲卫都头李成,拱手拜见之后,站在一旁,就这么站着。
如今,李成也升官了,亲卫营指挥使。
苏武一时倒也没多问,只管干活,许久之后,抬头,看那李成还傻乎乎站在一旁,便问:“你有什么事?”
“哦,将军,我无事……”
“有事就说,无事自去忙,我这里,还用得着你来站班啊?练兵之事,你多操心才是。那营中骑射,都上手了吗?”
苏武只管摆手,活脱脱就是个黑心老板。
“那个……哥哥,我是有事呢……”李成怯生生说着。
“怎么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都当指挥使了,怎的说话还说不清楚了。”苏武案头已然堆满,还有人不断送来,真是头晕眼花。
“是这么个事……”
“什么事,你直接说!”
“那我就说了,哥哥,我想求娶……冬欢。”
“谁?”苏武有些懵。
“冬欢……”
“谁是冬欢?”苏武真懵了。
“啊?”李成也懵了。
“就是你家的冬欢,我与她两情相悦,我……哥哥,要多少彩礼?”
“哦……我家……”苏武好像想起来了,他家还有一个冬欢呢,买来的小厨娘,便又说:“哦,我家的冬欢啊,那不成!”
“啊?哥哥,我求你了!”李成也是说跪就跪,邦邦磕头。
“起来,怎么又来个磕头的,起来!”苏武笑着,也问:“你多大了?”
“十七,不久就十八!”李成跪直了来答。
“冬欢呢?”苏武又问。
“刚刚十五……”李成愣愣答着
“一个十七,一个十五,不成不成……”苏武摆着手。
“哥哥,我可求你了,我喜爱她,她喜爱我,我若是不娶她,我便……我便……”
“你便怎么?你便要死去了?”苏武没个好气,瞟去一眼,想了一想:“这样,娶,可以,生子之事你懂吗?”
“啊?”
“生子,怎么生子,懂不懂?”
“懂得懂得,我会我会……”李成点头如捣蒜。
“十五太小,会难产,待到十七吧,至少十六吧,冬欢她自小没吃过饱饭,瘦成麻杆一样,养一养,养高大一些,养胖一些,养个好身板,再来生子,就这个事。”
苏武起了严肃,但也有笑,这事其实挺好。
“哦,这事我应了就是,哥哥放心,我都明白!哥哥,多少彩礼,我自去筹。”李成激动不已。
“别筹了,到时候啊,送你一间小院,在城里安个家,去吧,便寻孟娘子去,婚事让她安排操持。”
苏武如今,是什么事都往孟玉楼一推,他却也不知道,孟娘子每天也是辛苦非常。
“拜谢哥哥,我给哥哥磕头,磕一百个!”李成咚咚磕头。
“出去,有多远去多远!莫要来烦……”苏武呵斥一语,便是有笑。
李成爬起来,也满脸是笑,起身快跑,刚才来的时候,满心忧愁,只怕哥哥不允,冬欢还等着呢,赶紧把好消息带去给她才是!
(兄弟们,一万一千字。这一章写的人,写的是人心与团队,下一章,节奏就起,高俅来了。)
第137章 老了好,老了就看不到了
有了李成这档子事,苏武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也是类似的事。
比如,花荣的妹妹与武二郎。
武二虽然是个直男,但不代表他不会疼人,花荣也说自家妹子读过书,知书达理的……
当然,也只是暂时想一想,花荣其人,还当过段时间再说。
而今这些事,梁山之事,在苏武心中,其实从未真正过于在意,这只是个开胃菜,也只是苏武的一个阶梯而已。
未来,面对辽金,那才是家国大义之战,那才是真正需要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许多人要死在那里……
乃至……苏武也想过,兴许自己也会死在那里吧?
想到辽金之事,眼前这梁山,又算得什么事呢?
高太尉在来的路上了,各处河道湖泊收拢船只。
梁山上正在加紧操练人手,兴许苏武真帮了他们一下,帮他们精简了不少人员。
东平府里也热闹,李成娶妻,孟玉楼办事真快,便是一接手这件事,就迅速开始操办。
购置了一座小宅,酒宴就在孟娘正店,把李成在山里的父母与嫂嫂侄儿侄女都接来……
冬欢出嫁之处,就是孟玉楼的家,那些嫁衣嫁妆,孟玉楼也一一操持。
如今李成也是指挥使之职,待得枢密院正式的公文来了,李成便有齐州兵马副总管的职位,也有校尉的散官,更也会有一个纽扣大的官印挂在身上。
这般身份,孟玉楼自然要大操大办,为的不是其他,为的是苏武的人心。
正店里一场大宴,便是连差充京东两路安抚招讨制置使的程相公也备了一份礼来,虽然他人并不到场。
其他大小官吏,更不用说。
结婚,李成自己是懵的,只管媒人怎么指挥安排,他便怎么做。
那花荣的妹妹也在帮衬做事,倒是苏武与李成父母一起,上了高堂席座,接受了两个新人的跪拜。
婚礼结束,第二天,苏武自是还要受个跪拜之礼。
李成似也想把父母嫂嫂侄儿侄女都接到城里来,奈何父母不来,嫂嫂与侄子侄女来同住了,如今李成也能挣钱,有了小宅,也算有了家业。
所以,侄儿侄女读个书,也不在话下,这事倒是苏武做的主,侄儿要读书,侄女也要读书。
冬欢便也有了姓氏,苏,而今称呼起来,便是李苏氏,总归正式了些。
结婚之后,自还是在孟玉楼身边随着走动,便也慢慢开始学着管事了,就好比凌振买火药原料之事,便是她来经手,凌振来做,买卖的商行,是孟玉楼去联系。
只待忙完这一趟子事来,高俅大军,已然就到。
苏武打马来到城外十里处相迎,连程万里也一同而来,换句话说,是程万里带着苏武来的。
等候期间,两人闲谈。
苏武近来得了个新消息:“相公,听得那梁山上的首领晁盖,在曾头市受了重伤……”
程万里眉头一皱:“这还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为何?高俅来了,贼人的老大却重伤了,这能是好消息吗?这不老天帮着高俅吗?
程万里又问:“死了活了?”
苏武便说:“死倒是没死,安然回了山……”
“没死就好……”程万里生怕此时此刻,梁山上起什么乱子,比如人心散乱,军心散乱之类的事。
苏武却是又说:“怕是不久就要死。”
程万里看了一眼苏武,没好气一语:“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高太尉大军将至,梁山上死了贼首?唉……”
程万里有点焦头烂额,明面上一看,高俅便是重大利好。
苏武却笑着来说:“相公莫忧,俗话说哀兵必胜,如今梁山若死了首领,岂不就是哀兵?”
“那万一群龙无首呢?”程万里又问。
“相公,那晁盖不过是名义上的贼首,这梁山之所以陡然如此大势,只因为那宋江一呼百应,晁盖一死,其实利好宋江,如此,宋江岂不是名正言顺掌管了权柄?那晁盖不过是个村中保正,没什么见识之人,宋江不同,此人出身公门,算是读书人,他若掌权,岂是晁盖可比?”
苏武解释着。
程万里点着头:“这么说,那晁盖一死,反而贼人更强?”
“是也。”苏武点头。
程万里又起担忧:“贼人强了……那往后可怎么办?”
弱了也不行,强了也不行,这就是程万里心中的纠结。
苏武只管说:“相公放心,区区一个押司,算不得什么,如今咱们控制得极好,他们在钱粮之上,撑不得太久,高太尉这一战后,梁山上下必陷入艰难境地。”
程万里恍然大悟,看着苏武,一脸欣慰:“不错不错……你不错啊,贼事,你想得长远。”
正说着呢,就看头前高太尉大纛凌空,远远在来。
程万里连忙整理衣冠,浑身上下都整理了个遍,再把腰间的环佩一个一个理顺,还问苏武:“如何?可有失礼之处?”
苏武认真一瞧,说道:“挺好,无甚不妥。”
程万里闻言,还低头左右去看。苏武也看出来了,程万里有些紧张。
高俅,太尉,殿前司指挥使,正二品的高官大员,这般地位,几乎就是文官升到顶了,就是中央朝廷里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一品,那只是传说,那是荣誉头衔。
程万里是在见国家领导人之一了,他一个东京“破落户”,岂能不紧张?以往他哪里有资格见这般人物?
便是他的座师童贯,程万里以往也多是见不到的,不是程万里在东平府干出一点成绩来了,别说见童贯的面,便是给童贯写信,都要三思而后行,生怕惹童贯烦闷。
如今自是不同了,程万里也算是终于走进了童贯的视线里,写信也不用三思了,见面只管上门就是,人有了成绩有了本事,一切就是变得这么快。
至于其他高官人物,那更不谈,说句真实话语,程万里这辈子,都没有在垂拱殿里列过班,他从没上过朝,除了中进士的那一刻,他从未见过天子第二面。
苏武其实能理解程万里的这种紧张,是从东京皇权中心带出来的这种紧张。
“来了来了……”程万里踮脚起来看,说的便是心中的紧张与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