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全忠哈哈大笑，“娘，孩儿现在是淮军前敌总指挥，不用冲锋陷阵，一点危险也没有。您就擎等着咱们老邵家追封三代，看孩儿光宗耀祖吧。”
邵全忠辞别长辈妻儿，登船出发。三百多艘漕船载着一万六千淮军，浩浩荡荡，入了大运河，向南而去。
第163章 都休问 雄关枯骨，满丘谁掩
淮军至口岸铺，新任通州知州尤四海已经亲率运盛船队在此恭候。
尤氏投资眼光准，抱上了邵全忠金光闪闪的大粗腿，舍了十万银子的货运收入，送了一趟淮军入川。
仅仅两个月后，尤四海就获赐进士出身，连升三级当了通州知州，比他正经进士出身的老爸官都大了。
现在尤氏是邵全忠铁杆，已经牢牢绑在了一艘船上。
跟着邵全忠天天吃肉，不能白吃。听说邵全忠收购了阿思本舰队，尤氏立刻又派出了六百名有蒸汽船驾驶经验的水手，加入南洋水师。
尤氏商会水手缺额怎么办？自己再培养啊。
尤氏航行在长江、太平洋到印度洋上的几十艘蒸汽货船，已经成了南洋水师的预备役培训船。
南洋水师代理提督马汉，也带着全部南洋水师，来口岸铺汇合。
南洋水师提督这个职位是留给廖容的，马汉不过暂代几年。
现在南洋水师嘛，战斗力可谓是水师之耻。
不是船不行，不是炮不行，也不是水手不行，是舰长不行。
只有马汉亲任舰长的海昌号，能发挥百分百战力，其他的，能开出来装样子就不错了。
邵全忠任人唯亲，所有南洋水师舰长，包括供应船奉天号，没有动力的趸船巴拉莱特号，都由出自姜堰的年仅十五六岁的镇江水师学堂的学生充任。
这些学生有马汉这个世界级名师指点，可才学半年啊。啥经验没有，直接当舰长，唯一有的就是对邵全忠的忠心。
好在每个舰长都配有英国低级军官当副舰长，英国水兵和尤氏派来的华夏水兵一半一半，都有驾驶经验，这船总算能开走。
邵全忠这么倒行逆施，搞得南洋水师现在根本没法打仗。
好在现在长江上也没敌人，邵全忠给马汉的命令就是，训练，高强度训练，直到把自己十五六岁的小老乡们练成合格舰长为止。
嗯，几百吨的小战舰的舰长还是好练的，那也基本两三年内，南洋水师甭想借上力。
借不上力，出征金陵南洋水师也要参与。邵全忠豪放地给马汉批了十万两银子的军费，煤可劲烧，炮随便打，这场仗对南洋水师来说，是实战训练。
邵全忠要用银子，让自己的姜堰老乡们加速成长。
南洋水师十艘战舰，护卫着运盛蒸汽船队，直奔金陵而去。
半天后，船队在下关码头靠岸。
托湘军一直跟太平军血战的福，金陵外围据点已经全部被我大清拿下。
邵全忠部队上岸列队，湘军挂河南归德镇总兵衔的李臣典已经等在这里。
“巡抚大人，奉曾帅命通知你们，淮军负责攻打神策门。”
湘军先来的，金陵城外围人家都打了一年多了，邵全忠没资格挑拣战场，肯让给你一个门就不错了。
曾国荃的主力在雨花台跟李秀成对峙，天天打得热闹无比。
李臣典攻太平门，萧孚泗攻朝阳门，张诗日攻神策门，都是偏师。
邵全忠带人，沿江绕路，去神策门接收防线。
记名提督，赐黄马褂的张诗日还是靠谱的，等淮军到了才从神策门撤兵。
有了淮军相助，湘军可以兵力抱成团，张诗日汇合李臣典、萧孚泗，去合攻紫金山去了。
邵全忠在神策门外扎下大营，攻城先不着急，派粮台官乐森去大胜关联系粮草。
大胜关是我大清围攻金陵设置粮台的地方，这边有长江码头，离攻城主力曾国荃所在的雨花台也近啊。
粮食是乔大人征集，由文氏漕运船队定期运来的。乐森的任务，就是带着后勤兵，沿着长江沿岸，从大胜关源源不断运送粮草，到淮军的大营。
万一有太平军精锐小队缒城而下劫粮道，这就很危险。但攻城为主，又不能派太多正规军护粮，这怎么办呢？
南洋水师接受到了协助护卫粮道的任务。
李泰国当初忽悠清廷购买阿思本舰队的时候，曾表示，有舰队舰炮加持，一天就能攻破金陵城，这是纯忽悠。
金陵城确实沿江，但城墙直接挨着的是玄武湖。玄武湖水浅，只能通行两吨以下的小船，最轻也几百吨的战舰能帮个屁忙？
邵全忠的后勤部队跟湘军的后勤夫子不一样，一律配卡宾枪，也是能打的。
有水师火炮沿江游弋支援，那就万无一失。
从此南洋水师的趸船巴拉莱特号就停在了大胜关码头，负责从岸上粮台搬运船队需要的粮草、蔬菜、煤、淡水到趸船上。
供应船奉天号从趸船上接受物资，供应在长江上的八艘水师战舰。
战舰就在江面来回游弋，稚嫩的舰长们不断熟悉军舰的指挥，时而不时开两炮训练射击，震慑太平军，不要来惹淮军的粮道。
江面上从此天天炮声隆隆。也就是煤、火药和炮弹文氏兵工厂都能自己供应了，不然这昂贵的实战训练，消耗可海了去了。
邵全忠背手望了望雄伟的神策门，长叹了一声。
自己就要领人在这里跟太平军激战了，损失在所难免。也不知道将有多少太平军和自己手下的兄弟，要埋骨于此。
“报告，咱们在围城前派入城中的探子射出情报来，李秀成正劝洪秀全放弃天京，全力突围到厦门一带，出海另谋生路。不过洪秀全没同意，他宁可死在金陵，也不想外逃，组织流亡政府。”
乐森安排好了后勤，还要执行他情报处长的公务。
田星跃跃欲试，“咱们要不要干脆把洪秀全和李秀成搞美国去？”
张之洞摆摆手，“主公杀了李世贤，跟李秀成已经是死仇，这条路走不通。”
邵全忠嘿嘿冷笑，“我派美国去的雇佣兵，得像英王和翼王那样的，是忠诚能打的好汉。洪秀全去能干嘛？去给咱们的兵当大爷啊？”
旁听的乐森支持两位老大，“洪秀全的脑袋可是战功，可不能送走啊。”
他现在是赐举人出身的县令，就指着破金陵混个赐进士出身，就有资格去吴家求亲了。
过了这个村，短期内就没有再立大功的机会了，青凤小姐都在尼姑庵带发修行两年多了……
为了青凤，洪秀全这个价值一百万点战功的脑袋得留着，不能弄走啊。
“报告，城内守军将领张继庚派人乔装出门，来见统治大人。”
城里守将派人见我？奇了怪了，“让他进来。”
一个张氏家仆进门，扑通跪倒，左右看了看，“请统制大人屏退左右，小的有机密军情禀报。”
邵全忠哼了一声，“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但说无妨。”
“张继庚将军久闻淮军善战之名，不愿跟统制大人对战。愿意献关，引淮军入城，让大人得首入金陵大功。”
第164章 太平军铁壁
邵全忠笑眯眯望着来联系献关的家丁，“张将军深明大义，愿意归顺朝廷，很好。先请去旁边营帐休息，本抚很快就会跟张将军联络。”
话说前朝的巡抚是京官，都察院外派挂职的，都自称“本院”。
我大清巡抚成了地方官，邵全忠暂时没有都察院的加衔，只能自称“本抚”了。
“长官，需防有诈！”
乐秀才第一个提醒邵全忠。
邵全忠点点头，看向田星，“大哥，了解这个张继庚么？”
田星茫然摇头，“没听说过。”
格兰特不插言，摇头叹息，这边的战争为什么这么复杂？
“孝达兄，你觉得这个张继庚是不是诈降呢？”
张之洞一脸的云淡风轻，“是不是诈降不重要，现在可不是夺下神策门的时机。不过，若是张继庚愿意配合咱们，咱们的伤亡倒是可以大幅度减少。”
邵全忠一拍脑门，“还是孝达兄看得透彻，来人，把那个家丁叫过来。”
邵全忠好好嘱咐了张氏家丁一番，家丁一脸迷惑走了。
邵全忠回头，“现在，我发布作战命令。”
在座的一起起立。
“明天，咱们开始进行第一次攻城战斗。老格，咱们的轻骑斥候做好战场遮蔽，务必防止湘军斥候的近距离侦查。另外，你代理指挥的重炮部队从明天开始轰击城墙。”
“是！”
“子义，工程兵现在就开始工作，准备炸城墙的地道马上挖掘，地道要多挖几条，位置要深，隐蔽性是最重要的，时间不急。”
“是！”
“恒忠，明天你部负责跟出击的张继庚部对阵，做假打和真打两手准备。若是假打，黑尔火箭就不要使用。”
“明白！”
“大哥，你部做预备队。”
“是！”
“所有人，明天的戏要往真了演，一旦张继庚是诈降，要准备真打，回去做好准备，解散！”
众人集体脚后跟一碰，转身而出。
听着整齐的军靴声走出营帐，胡六娘挠挠脑袋，“雨亭，若张继庚献关是真的，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拿下神策门呢？”
邵全忠狡黠一笑，“金陵城可有四重城墙。这城里的粮草未尽，还有接近十万守城兵马，还有李秀成这个名将指挥防守。咱们要是打下神策门可冲不进内城去，只会把李秀成的防御重点吸引过来。这是一场长期战争啊，恐怕至少还要打上半年，把城里的粮草耗尽才会有结果。”
第二天早上，湘军的斥候被淮军骑兵阻挡，远远观察。
只见淮军炮兵的观察热气球升空，隆隆的重炮声早早就响了起来，几分钟一轮。
实心弹不断砸在坚固的城墙、城楼上，城墙微微晃动，显然不是短期内能砸开的。
随即听到喊杀声，远远看去，打着“庆”字营旗号的士兵抬着云梯，冲向城墙，支援的快枪声响成一片，里面还夹杂着更密集的机枪声。
忽然城门大开，打着“张”字旗号的太平军开城杀出，随即是混战肉搏的声音。喊杀声音渐稀，冲出城门的太平军退了回去，显然淮军的第一次攻城尝试失败。
斥候摇摇头，淮军也没啥特殊的。重炮湘军也有，有没热气球有什么关系？不是一样急切间打不下城？转身回去向曾国荃汇报侦查结果去了。
城内的李秀成听说神策门这边发生了激烈战斗，从雨花台抽身，赶到神策门，正碰上守将张继庚得胜而回。
张继庚盔甲散乱，满身征尘，见到李秀成单膝跪倒，“禀报忠王，属下领人出击，打退了淮军的第一次攻城。”
李秀成看看城头到处散落的弹片和城内被炮弹摧毁的房屋，颇觉差异。
曾有人向他禀报张继庚部不稳，他特意赶来视察，已经准备派预备队巷战夺回神策门。现在看，神策门安然无恙，张继庚还是敢打敢冲的猛将嘛。
能反冲锋跟敌人肉搏，绝对不是要叛变的架势。
“报！曾国荃攻雨花台甚急，开始了第二轮冲锋，还挖掘地道炸塌了一段城墙。”
李秀成拍拍张继庚的肩膀，“患难见忠诚啊，神策门就交给你了。”
回身带人奔雨花台而去。
…………
乔松年很烦恼，非常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