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以为除了凉州节度使桓节勤王之外,还有晋阳的节度使李瑾同样是在勤王的路上。”
“我长安守军尚且还有两万,这些时日又急召了三万青壮为军,我等可虚张声势,让桓节仍旧以为我长安守军可独挡一面。”
“父皇可以先暗中告诉桓节,晋阳的勤王之师马上来到长安,再调集长安的兵马在城内加急巡逻,以此迷惑桓节。”
“此外,儿臣还认为,可以请儿臣的兄长亲自出城迎接桓节桓大人,并安排百姓夹道欢迎凉州的勤王之师。”
楚世昭将自己的部署一一说出。
“百姓夹道相迎,那些凉州军士就自知是勤王之师,所行正义之事,桓节也不敢冒着天下道义尽失的风险行背主的莽撞之事。”
永晋帝眯着双眼道:“就依老四的话,迎接朕的这位远道而来的朝堂忠臣吧。”
“陛下——”韦彦用着惋惜的声音再度哀求道:“不可啊——”
永晋帝扬长而去。
他君意已决的情况下,就不能有所更改,临行之际又道:“就不费你兄长亲自迎接了,老四你去迎接这位凉州节度使。”
楚世昭心里知道这是永晋帝在研究他的成分,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楚世昭其实都没有私心。
因为楚世昭并没有韦彦所说的,已经和桓氏成了亲家,现在的楚世昭和桓盛的确是步入了蜜月期,互相之间形成了一个班底派系,但是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让桓氏赌上身家性命拼一波的地步。
楚世昭在得到了永晋帝的命令后,立马前往三府军的营帐,当场调度他的三千北府亲军出城百里迎接桓节,不过经此一战,三千北府新军只剩下了两千不到的数目,胜在有了血与火的历练,仅是一日,他们就与先前的新军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北府新军是真正的精锐,不像先前只是空有精良装备,有过平常训练的新军,是一支开过光,杀过人的强军。
在这些事务准备妥当后。
楚世昭再度披上他的甲胄,骑马带着部众出城迎接这支凉州精锐之师。
以楚世昭有过模拟推演的视角来看,显然桓节入京,并不是表面上单纯勤王那么简单,至少楚世昭感觉对方还有一些威慑朝廷和庙堂的意思。
这个时候,就不可能露怯。
露怯丢了天子威仪,就像是周天子神圣的权威被郑庄公一箭终结了一样。
你可以虚弱,但是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弱。
永晋帝让楚世昭去接见桓节,其实也有这么一层意思,他怕自己其余的儿子镇不住这个场面,而楚世昭勇于抗击匈奴,甚至敢这样冒着风险的方式去强硬接战,无论是胆气和勇猛,都是上乘之选。
深层用意,永晋帝是想让楚世昭来震一震这位不曾逢面的西凉英桀。
楚世昭带着这支北府新军出城迎接,远端西凉精锐的兵马很快就出现在了楚世昭的眼中。
同样目视前方的桓节也注意到了这支打着王旗出城迎接的部队。
桓节故意让西凉最精锐的骑兵走在前头,让他们黑压压的铁甲镇场。
楚世昭看到了西凉部队的身影,立刻是纵马相迎,他声音洪亮地问道:“来将可是凉州节度使桓节。”
桓节本想等到楚世昭接近了他的部队,他先开口相问的,却没有想到楚世昭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一边纵马奔来,一边迎面拷问。
“足下何人?”桓节朗声开口道。
“晋王楚世昭。”楚世昭不露怯色,一路迎着这支西凉铁骑的营帐,来到了桓节的身前,“身负圣旨而来。”
桓节立刻下马相迎,在面子功夫上,桓节是不可能给到落人口实的机会。
“末将凉州节度使桓节拜见晋王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桓节很快就跪拜在了地上。
毕竟楚世昭身负圣旨。
桓节作为大周王朝的臣子,必须行使礼节。
当桓节跪下的同一时间,桓节身旁的将领也立刻跪下,那些随军的将士见到自家的主将如此作为,也全体跟着一同跪拜起来。
这样瞬间的行动力,让楚世昭内心有些惊诧,难怪说那一次模拟推演里,桓节入京的格局,凉州军就像是踢死了路边一条野狗,就把大周王朝的守军和群臣全部给踢死了。
如此凝聚力,的确不是朝堂那些互相打来打去的京兆名门可以相提并论的。
楚世昭立刻宣读了圣旨之中那些不乏褒奖的词汇,以及对桓节勤王的封赏。
虽然桓节没有和匈奴人正面打上一仗,但是仅凭勤王这一件事情,就必须要给他表功。
一直等到楚世昭读到最后一截内容,将朝堂愿意让凉州军进入长安的意思说出来时,桓节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朝堂会同意这样的事情,从始至终,桓节都不认为如今的大周王朝能有这样的胆识,会同意他们这一师的西凉军进入长安。
“你们进长安以后,与百姓应当秋毫无犯,这些时日的吃食三餐,朝堂会为诸君准备,请随我一同入长安接风洗尘。”楚世昭将整道圣旨说完,立刻牵起桓节的手道:“吾与家兄交情不浅,桓将军不远千里安定社稷之危,当真是辛苦了。”
“入京以后,我自当亲力亲为,为将军安顿出行。”
“说起来,奕妹子也极为想念将军啊。”
直到这时,桓节才意识到朝堂居然是真心来迎接他们这支西凉军就此入京的。
不仅制定了入京的规矩,还准备好了他们的出行。
楚世昭说完这些话,向着凉州其他将领示意自己的友好态度。
“我长安百姓更是久仰诸位将军的大名,得知诸位将军不远千里勤王,已在城门静待诸君,届时,百姓献上的米粮,蜜水,公等可自取食之。”楚世昭拱手又道,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他都已经是给足了。
而说到这里,那一支刚刚从血海之中杀出的北府新军正在远处严阵以待地列阵戍卫着。
“请——”楚世昭摆手。
桓节猛然觉得这个朝廷,这个大周,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陌生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第142章 都喜欢捆绑三族?我桓奕也会!就说你们帮不帮我当皇后吧!
朝堂怎么样。
很多人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而桓节来到长安,是有自己的政治诉求的。
没有人不渴望进步,也没有人不渴望名利,哪怕是一些自称自己淡泊名利的人,实际上也是他们因为被朝廷罢黜不得不为自己找补,宣称自己只是不想做官,而不是不能做官。
凉州这个地方就那么大,大族之间互相瓜分下来,就已经吃得满满当当,想要进一步推动凉州士人的影响力,那就不得不和长安方面有所接触。
不过,桓节也不是想要放下手中的权力,他是想要让族中更多的子弟,能够进入长安。
毕竟凉州供给大族能吃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权力几乎都被凉州最强盛的几个豪族争夺。
现在的凉州只剩下两条路,那就是对外输出他们凉州的士人,影响到其他地方,另一条路就是进行新一轮的内部权力斗争,优胜劣汰。
后者容易动摇桓氏在凉州的根基。
因为不可能桓氏永远是凉州的优胜者,最终的赢家。
但前者就不会。
桓节坐镇凉州那么久的时间,花费了大量的功夫将凉州士族打造成了一个集体,更是拿着为凉州谋福祉的方式自行结党,这也是想要稳固桓氏在凉州的地位。
事实上,桓节心里也清楚,他最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出错,只要出一次错,以凉州士族的脾性,分分钟就能把桓氏吃个干净。
这一次,桓节顶着巨大的压力,联合凉州名门段氏和皇甫家一同出兵解除长安之围,就是想要打开凉州士族进入长安的渠道。
此举,不仅缓解了凉州内部的斗争,还能扩大凉州士族在长安一带的影响力。
但,桓节心里也清楚,想要真正让凉州士族进入长安的圈子,还是很困难的,他的兄长桓盛在长安为仕十年,如今才有所起色,由此可见凉州士族在长安到底有多么的不受待见。
楚世昭其实看得出来桓节是抱有目的来到长安的。
桓节入京的格局,提前告诉了楚世昭,这个人不仅有野心还有他的抱负。
而且,桓节不同于桓盛。
桓盛对于自身名利的追求更胜于其他,这个人相对纯粹,像变法这种烂活儿,对家族是没有好处的,桓盛敢接,他就是想要名留青史。
就是想在史书上留个名臣的美名。
顺手能让自己的家族稳固,成为门阀,也是可以的。
桓节就属于是世家大族里的传统保守派,他更多想到的是宗族,地方上的权势。
他的核心目的就是让桓氏成为大周王朝的名门,在凉州有着超然的地位,最好世世代代桓氏在凉州都是带头大哥的地位。
“臣听闻匈奴人围攻长安,仓促前来,却不见匈奴人的踪迹。”桓节迟疑片刻道:“莫非又是寻常的南下劫掠,叩关而去?”
他长途奔袭,又初来乍到,还不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几番话下来,是试探为主。
当时的桓节,同样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驰援长安的,在他看来,匈奴人不太可能真打,自己过来勤王,是很容易博个名声回来的。
楚世昭平静地说道:“我军劫营,险胜一筹。”
桓节皱着眉头,其实没有太听懂,单独拎出来这几个字,他是能理解的,合在一块,就不太方便理解了。
谁劫营谁?
大周劫营匈奴?
还险胜?
野外作战,凉州军都未必能正面扛得住匈奴人的战法骑射,久疏战阵的三府军有那么能打吗?
直到桓节来到长安,看到夹道相迎的百姓,桓节至少能确定长安的确是被围了,否则的话,大周王朝是摆不出来这样的阵仗来迎接他们的。
看着百姓们的迎接,这些凉州军的将士何曾经受过这些,他们每个人都忍不住将自己的腰板子都挺直了一些,以免堕了威风。
任何人都无法拒绝被人敬仰的目光。
这是骨子里的。
他们在凉州打生打死,也不过是在那些的豪族手下混口饭吃,更多的是挣自己的卖命钱,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是那些豪强手下的兵,还是大周的边军。
尤其是被那些长安百姓们的孩子们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时,戳入的是那些凉州将士内心深处的荣耀感。
皇甫坚面对这样的场景,最为动容,这一刻,他似乎想起了先祖对皇甫家的家训。
楚世昭注意到了皇甫坚神情上的变化。
模拟推演里,很多细节是说明了凉州这些军头中,并非都是野心家。
桓节是想要保住家族在凉州地位中,根据情况而变化立场的桀骜野心家。
皇甫坚就真的是觉醒了大周将魂的人。
在桓节入京,控制朝廷的时候,皇甫坚私下被拉拢,和群臣商议过后,皇甫坚被长安大族忽悠到兵变,以讨伐国贼的名义,为朝廷牺牲,成为了群臣和桓节博弈的胜负手。
最终皇甫坚兵变没打过桓节被杀,段琦作为两面派,地方派,在做了不好的事情后,又想要挽回形象,通过斩杀桓节的方式洗白了自己,以诏安的方式上位,取代了桓氏在凉州的地位,从而使得段氏得到崛起。
这三个人都是真有本事的将领。
却都死在了内斗上,这是让楚世昭很惋惜的。
一直以来,楚世昭都认为,没有用不好的臣卡,只有用不对人的君主。
就说张辅多狠一人啊!
一生威风凛凛、战功赫赫,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是靖难之役当之无愧的功臣,是朱棣手里的战神。
靖难之役全程参战,平定了安南之乱,将交趾纳入大明的版图,又参与了朱棣的多次北伐之战,还跟随了明宣宗朱瞻基平定了藩王朱高煦的叛乱。
土木堡之变被叫门天子朱祁镇当场白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