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昭上奏了治安疏,又在朝堂上怒斥群臣,这会儿拿着五色棒巡逻长安,试问谁敢招惹这个疯子啊?
接连七天,楚世昭愣是拿着五色棒逛了长安七天,走到哪,都是一幅无事发生的景象。
而长安的治安,也是在楚世昭的巡逻之下,安定了许多。
郭谦主导的武德司虽然有着兼顾治安,巡逻长安的职务,可是碰到那些有背景,有家世的人,其实也就由郭谦出面‘苛责’、‘劝导’几句,实质惩罚是没有的。
这天子脚下,随便抓个人,搞不好都是哪个高官的亲戚,不是郭谦这种八面玲珑的人,寻常人真接不住这活儿。
但郭谦再怎么懂人情世故,那他也不喜欢天天和那些大族子弟打交道。
他可太清楚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从何而来了,而一旦永晋帝驾崩,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郭谦很讨厌那些作奸犯科的大族子弟,抓了不敢重罚,罚了又怕被他们日后清算。
楚世昭拿着五色棒到处巡逻长安,无疑是让郭谦高兴坏了。
但是长安那些大族子弟却都要被楚世昭给憋坏了。
这些人不是说里面的人没有本事,而是大周王朝的风气自永晋帝一朝就愈发崇尚奢靡。
互相攀比的风气日益严重,还有斗富的现象。
不是家中的长辈千呼万唤,让他们这些时日低调,他们恐怕早就憋不住了。
永晋帝这一刀下去,把王睿贞这样的大臣直接给杀了,带给群臣的震慑力还是太强了。
楚世昭拿着五色棒,没能找到大族的事儿,可楚世昭也没闲着,他顺手还去研究了一下制成细盐的秘方。
回头,楚世昭准备‘走私’一下细盐,客串一下盐商。
没办法,楚世昭没有外戚,娘亲早逝,也没有什么亲戚能够帮到楚世昭,这就导致在资金方面,楚世昭很是匮乏。
背嵬军的武器装备都是桓盛搞来的,就连很多事情的资金,也是桓盛出的。
但是楚世昭也不能全靠桓盛,所以他就得想办法挣钱,而在这年头,盐的价值很高。
楚世昭就开始打盐的主意了。
第八日的长安巡视,依旧无果.楚世昭没能找到刷名望的对象,这让他‘大失所望’地回到了武德殿,还好在这之外,楚世昭还另有筹备,他决定主动出击,试试水深。
而楚世昭这一次回到武德殿,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永晋帝的嫡长子,已经搬入东宫的太子,曾经逼杀过楚世昭,也被楚世昭麾下谋臣桓盛一刀干掉的楚世煦正端坐在武德殿中央,静候楚世昭从宫外回来。
永晋帝是一个极其注重礼数的人,所以他的儿子们在礼数方面都颇为讲究,即便是楚世昭这种最烦礼数的人,在面子功夫上也是做的极佳。
“兄长。”楚世昭恭恭敬敬地一拜问道:“您这是”
眼前,这位略显富态,面容和蔼的东宫太子楚世煦微微颔首道:“四弟,这些时日,你所做的事情,真是让兄长叹服啊。”
“我这些日子,听说你拿着五色棒,在长安四处奔波,以至于长安太平,实是非常人可及之事。”
东宫淡淡道。
楚世昭可不认为他这个东宫兄长是为了吹捧他而来的,“兄长有话便说。”
面对如此快的开门见山,东宫微微语塞,但很快恢复了正常道:“为兄听说你在北府军操练了一支三千人的新军。”
“本宫这边,有一位将才,不知可否引荐一二。”
楚世昭现在最大的本钱就是这支三千人的北府军,而他这位兄长的意思,显然是要插手这种新军,放入他的人手。
“这是父皇差遣之事,要是大兄想要引荐贤才,也应当向父皇说明。”楚世昭眼眸都没有抬起来,又道:“若是兄长想要这三千的新兵,我也能一并让之。”
“只求兄长放我就藩在外。”
说到这里,楚世昭叹了一口气,“我无二心。”
东宫颇为意外楚世昭的说辞,在他看来,如今的父皇显然有失偏颇,过于厚爱于楚世昭了。
无论是二皇子楚世仁,三皇子楚世虞,他们都没有资格住在皇宫之中。
而楚世昭现在却住进了武德殿。
如此做法,又怎么不让人心生想法,特别是现在的父皇,不仅是让楚世昭住武德殿,还让楚世昭坐镇北府军,有了其他兄弟所没有的兵权。
听到楚世昭想要就藩,楚世煦就更加诧异了,这不是让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甚至是拱手让人吗?
只有在父皇身边,离父皇越近的人,才越有机会得到皇权。
你外放出去了,那谁还能想起你呢?
楚世昭可不管楚世煦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在长安待着,只能政变,而且还有漫长的整改期,要打磨大周王朝的吏治。
这个吏治有什么好整改的。
烂透了。
完全不如就藩一波流。
放楚世昭待在一个地方上猥琐发育,等到天下大乱,不管是起义军还是匈奴人入境,等他们清洗掉那些大周王朝的旧官僚,吏治自然就清明了。
当然,这样的做法也有弊端,那就是起义军和匈奴人入境的时候,势必是要连带之中带来战乱,百姓生灵涂炭是必然的。
可楚世昭也没得选。
东宫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又忽然意识到楚世昭的话中有话。
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他在北府军安插人手,那岂不是明着将自己的心思坦露在外。
于是楚世煦又道:“那我到时候亲自向父皇引荐贤才。”
他要是让楚世昭缄口莫言今天所说的事情,那就是对父皇的隐瞒,反而更受猜忌,这样一说,倒是显得他坦荡,没有结党营私,一心为国。
“除却此事以外,这些时日,很多人也跟本宫说起了你在长安执法的事情。”楚世煦岔开了先前那个敏感的话题道:“你这般做法,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楚世昭正色道:“国法如此,何来严苛之说。”
“这本是武德司的职权。”东宫无奈道:“四弟逾越了权力,不怕父皇猜忌吗?”
“三府军亦有巡视长安的职权,只是一般主要的职务是捍卫京城,我身为北府新军的主帅,自然也能巡视长安。”楚世昭又道:“再者,亲王在长安可以举检任何不法之事,这可是祖宗流传下来的家训。”
看着楚世昭认真的面孔,楚世煦哑然失声,那不就是祖宗随口一说的事情,而且你是亲王,你不吃喝玩乐,你搁这干着言官的事情举检官员又是几个意思。
你来真的是吧?
但是楚世煦又放下心来,要是楚世昭还是这幅模样,那对他的皇位就毫无威胁了。
就楚世昭这样得罪人的效率,没过几天,整个长安的大族都要被楚世昭得罪了。
这样一个人,又拿什么继承皇位。
他反而可以从中拱火,让两边闹起来,自己再做一个和事佬。
“好好好。”他露出笑容道:“四弟有此雄心壮志,整顿吏治之心,实我宗室之幸也。”
“大兄您这是支持我这般做法的意思?”楚世昭眸前一亮。
“事关社稷,自当支持。”楚世煦摆手道。
“王氏多有不法之事,在长安多个地方盘下了不该是他们的商铺,这是豪取强夺,与民争利,我早就想查封这些地方了,有兄长这句话,那我便放手一搏,大胆去做了。”
楚世昭神色肃然道。
这话一出,楚世煦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当然乐于看到楚世昭这个愣子得罪人,可是他可不想看到楚世昭把他家的亲戚给干了。
王氏那可是楚世煦的外戚,是他母上那边的亲族。
这要是传出去他楚世煦支持楚世昭大义灭亲,他母上岂不是要被自己活活气死。
“且慢。”楚世煦立刻道:“王氏素来安分守己,怎么可能与民争利,四弟这是听信了奸佞的谗言,不能误害忠良。”
呵。
楚世昭早就料到了这幅说辞,但是呢这八日以来,楚世昭一直在等着机会,遗憾的是,就是逮不着人。
这些大族都是避着他走,知道他弄了一个五色棒,要立威。
但是,山不见我,我自见青山。
你们避开我,我就不能主动找你们?
早在楚世煦说这句话之前,楚世昭就已经开始办事了。
真正的政治斗争,哪有那么多的语言对抗,都是直接上肢体动作,动粗的。
削弱敌方的力量,就是加强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削弱敌方力量的同时还有正当理由,那就更加不需要留手了。
楚世昭模拟推演活了那么多世的皇帝,他已经无所谓什么生生死死了。
不服就干。
逮到就踹。
正巧模拟推演里,楚世昭知道王氏这些年来的罪行,也有确凿的证据。
憋了这么久的时间没找到机会,主动出击肯定要逮个大的。
第129章 江南盐商宋珣起义,大周王朝拉开乱世序幕。
不过,楚世昭心里同样清楚,想要一口气扯下王氏是不可能的事情。
出于各种情况,甚至于朝堂的稳定,永晋帝都不可能让楚世昭把王氏给平推了。
但是,楚世昭要选一个出来打靶。
王氏现在就是这些京兆名门,这些大族明面上的魁首。
于大周王朝而言,王氏就如嘉靖一朝的严党,如魏晋之初的司马氏。
值得一提的是,严党是可以控制的,但司马氏已经成长到了不可控的状态。
在大周王朝时期,永晋帝没有驾崩的时候,王氏同样是在可控的状态下,可是永晋帝驾崩以后,王氏就会迅速膨胀成如同司马氏一样的寄生势力。
就比如说王从徽的侄子王槐,那可是在天下大乱的机缘下,立刻就变成了地方军阀。
所以楚世昭不管怎么样,都要极力限制王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而且大周王朝现在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财政危机。
如今的社稷出现了变数,总得有人顶罪,加之各地都有亏空,百姓难以为继,对于永晋帝而言,这样的亏空不管怎么样都要补上,可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怎么可能补得上那么大的亏空。
那就只能拿人开刀。
永晋帝之所以要查办王睿贞,就是王睿贞是永晋帝一手栽培出来的大臣,动他不会有太深远的影响。
王睿贞这么多年来,吃了那么多的土地投献,敛得的财富不说有多少,至少可以撑过这段时日。
办他,是为了填补国库的亏空。
可是查办王睿贞,只是解燃眉之急,并不能实质解决问题。
真正想要让大周王朝的财政问题得以改善,首先就得让赋税的收入高于国库的支出。
那就得变法。
倒推回来,楚世昭还不是要先把内部的声音统一了,才有机会变法。
作为旧有体系的拥护者,王氏又怎么可能支持楚世昭变法,因为他们吃的就是中间那部分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