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255节

  覃昌主动插话:“李仙师,您乃方家中人,如此亵渎天庭仙人,怕是不妥吧?”

  李孜省皱眉:“覃公公,我只是找人排个戏而已,这些人也只是唱戏,有必要说亵渎天庭吗?”

  “什么天庭天仙的……”

  朱见深摆摆手,“都不知道有没有呢,也不要把事说得那么邪乎,朕只是想安静看出戏而已。李卿,你的提议很好,既是演仙家中人,就该多出场几个女神仙,且最好早些亮相。”

  李孜省笑道:“是,陛下,臣会让人安排。”

  朱见深摆摆手:“不说了,继续唱吧。嗓音不错,今天就把人留在乾清宫,朕仔细听她唱曲儿。”

  言外之意,就算这少女年岁不大,不符合我对万妃的固有印象,但至少也是个有特点的女孩,朕就笑纳了。

284.第284章 办事的和背黑锅的

  284.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

  舞台上的戏目已近尾声。

  朱见深沉溺看戏中,不可自拔,李孜省则借口出恭,暂时离席。

  等一炷香过去,李孜省回来时朱见深已不在,他好奇地四下张望一番,没见到朱见深的踪迹,却见覃昌朝自己走来。

  “李仙师,您真乃神人也。”

  覃昌带着一脸恭维之色,笑道,“陛下已回寝宫去了,人也带走了。”

  “哦!?”

  李孜省显得很好奇,“两出戏都结束了?”

  覃昌摇头道:“只看了一场,确实精彩纷呈,连咱家都好奇,下一出戏到底是什么?”

  李孜省看了看手上的节目单,这才道:“叫《女驸马》……也是出民间戏,讲的是知府之女为救夫离家出走,到京城后女扮男装应科举,高中状元被公主招为驸马,后又被皇帝收为义女,终于如愿以偿成就美满姻缘的故事。”

  覃昌道:“光听起来就很过瘾……难怪陛下今天这么高兴,要知道宫里每年都会有新宫女送进宫来,姿色上佳的不在少数,但陛下从来正眼都不瞧一下,却是您这边,一点小小的花头就让陛下流连忘返。”

  “覃公公言笑了。”

  李孜省拱手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宫去了。”

  “别急啊,陛下没发话说您可以出宫……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宿如何?”覃昌问道。

  “这……也可。”

  李孜省虽然觉得今天献礼的效果不错,但朱见深那边却没有对他给予什么实质的奖赏,最多嘴上夸奖几句,就觉得这礼送的没什么回报,住一晚明早起来看看有没有意外之喜也可。

  覃昌突然问道:“李仙师,您怎突然就对户部事务感兴趣了呢?还提到边储事宜,这似乎不该是您过问的问题。”

  “唉!”

  李孜省叹道,“朝廷缺钱,这事儿谁都知道?为陛下着想并愿为陛下分忧者,谁不发愁?我也只是听说后想跟陛下提两句而已。”

  “是吗?”

  覃昌嘴角扯了扯,心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争权逐利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覃公公,以后内府用银等事,或还要多仰仗您呢。”

  李孜省突然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

  覃昌微微皱眉。

  显然李孜省的话他没听懂。

  就在此时,韦泰急匆匆过来:“覃公公,陛下传召您前去伴驾。”

  “陛下……”

  覃昌本想问,陛下不是已经回寝宫休息了吗?怎还要传召我?

  “覃公公,您先请,我这边坐下来喝几口茶……嘿,先前陛下在,贫道茶点都没敢怎么碰,这会儿腹中正饥饿,就不打扰两位了。”

  李孜省好似个没事人一样,走回先前自己的席位,坐下后慢慢吃起了东西。

  ……

  ……

  覃昌跟韦泰往皇帝离开的方向走。

  “到底怎么回事?”覃昌问道。

  “我也不知道。”

  韦泰道,“陛下传召,谁能随便过问?您面圣后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覃昌面色谨慎,不由想起先前李孜省突然冒出来的话,大有一种麻烦即将临门的感觉。

  走了不多远,就到了东六宫大门前。

  今晚皇帝并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准备在东六宫这边过夜,此时朱见深还没进去,就站在宫门口,而先前被皇帝带过来的几名女戏子均已不在,似已被内侍带去准备了。

  皇帝要临幸宫外的女子,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地儿就胡天黑地,前期的准备工作必不可少。

  覃昌猜想,或正因为如此,皇帝才有闲暇见他。

  “陛下。”

  覃昌急忙走了过去,看着正立在那儿好似欣赏风景的朱见深。

  朱见深回过头来,吩咐道:“覃昌,有几万两银子,你去接收一下。”

  “什么!?”

  覃昌一脸茫然。

  传召我来,只是为了让我去接收银子?

  还是几万两银子的大数目?

  哪儿来的?

  接收后又放在哪儿?

  “具体的朕不想多说,问过李卿后你就知道了。”朱见深道,“尽早办,等办好后再来跟朕回禀,切不可为外人知晓。”

  “是。”

  覃昌心中诧异。

  却见朱见深只是甩下几句话后,便带着一大群宦官和宫女往东六宫里走了进去,覃昌伫立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

  ……

  “覃公公,陛下说什么了?”

  韦泰过来时,就见到覃昌呆立在那儿,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覃昌回过头,见韦泰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自己,便开始介绍当下的情况:“陛下让咱家去跟李孜省接洽,说是要从他手里接收几万两银子。李孜省先前还跟咱家随口提了一嘴,说以后银子上的事要仰仗咱家,看来这是有何事乃咱家所不知的。”

  韦泰凑上前,小声道:“东厂刚查到,这次张峦参劾传奉官的事结束后,那些空闲出来的官位又开始对外发售,听说有不少人去李孜省那儿活动,他收了不少银子……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休要胡言乱语。”

  覃昌厉声喝斥,“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韦泰无奈道:“不然怎么解释,陛下明知有这回事,却不惩戒李孜省,还把纳新的差事又交给他?如今朝廷卖官鬻爵之事,都快是半公开的秘密了,这要是还说没什么关系,谁信啊?”

  “呼……”

  覃昌先是一怔,随即释然,因为韦泰这个说法一出来,好像很多事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韦泰继续道:“以前怀恩在的时候,听说他经常私底下劝谏陛下,事前还特地将咱们屏退,咱都不知是何事,还怪怀恩小题大做。现在看来,这种事其实一早就存在。

  “你想啊,这些年李孜省被那么多人参劾,他的事陛下其实门清,但就是能做到屹立不倒,这不正好说明,他给陛下办的事,乃他人所不能做到的么?”

  覃昌震惊地问道:“你是说,李孜省靠陛下的信任,明面上做一些卖官鬻爵之事,却将银子调到内府来了?”

  “嗯。”

  韦泰笃定地道,“且以我猜想,先前接收银子的人正是梁芳,毕竟负责花钱的也是他。”

  “有可能。”

  覃昌叹道,“万娘娘在的时候,谁的权势比得过梁芳?他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我们本以为他花的都是内府之前的存银,现在看来,宫里哪儿有那么多银子供他糟践?”

  “可不是么?多半是李孜省通过敛财手段得来的,再经梁芳之手花出去……但现在梁芳失势,陛下就把此差事交到您手上。”韦泰道。

  覃昌叱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会遗臭万年的……这样,接收银子的事,你去办吧,咱家可不想脏了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都知道这是会坏清名的坏差事,为啥要推给我呢?韦泰腹诽之余,无奈地道:“这种留下千古骂名之事,任谁都会逃避的,不是我不想帮您,实在是……咱可以找别人啊。”

  “找谁?难道找回梁芳?”

  覃昌神色不善。

  你都跟我分析这么多,连前因后果猜得都八九不离十了,我让你办事,你还继续这么推三阻四,看来你这个首席秉笔太监是不想当了。

  韦泰道:“咱交给下面的人办,有些人他可不在意名声。比如说……”

  “克恭?”

  覃昌听此暗示后,马上就知道说的是谁。

  萧敬。

  因为萧敬是已倒台的提督东厂太监尚铭的人,尚铭失势被驱除出宫,导致他那一系的人都受到牵累,如今的萧敬在宫里就受尽排挤,虽然谁都知道他能力突出,也是最有资格补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人,但就是迟迟补不上去。

  甚至萧敬已经不止一次提请,想要调离京师,去到别处当供奉太监,显然他自己也知道在京师几乎都快混不下去了。

  韦泰点头:“克恭能力不错,之前咱们都想留下他,却没什么好借口。正好这种事印公和我谁都不想干,就交给他吧,这样就算以后东窗事发,陛下要找人出来背黑锅,也不会落到咱们头上。”

  “嗯。”

  覃昌微笑着点了点头,突然觉得,韦泰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

  “那你去说吧。”

  覃昌叮嘱道,“先不要对他透露太多,让他听命行事就可,待把银子收上来后,再告诉他是怎生回事。以后跟李孜省接洽的事,就交给他全权负责,咱们就算知晓前因后果,也装作不知。”

  ……

  ……

  萧敬就这么莫名其妙当了背锅侠。

  他自己还茫然无知,头一天晚上临时被韦泰叫过去,安排了差事,让他去跟李孜省对接,第二天一早由他送李孜省出宫,打道回府,顺带谈及接收银子之事。

  萧敬也是个知情识趣之人,愣是对这笔银子的来历,一个字都不问。

  宫门口。

  李孜省笑道:“我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萧公公你来跟我讨要银子,我还以为覃公公会亲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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