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程盈急切问道。
孙友笑着道:“为父是不懂,但从来京时为父不就跟你说过,接下来咱们孙家打算做药材生意吗?正好来瞻他懂行,让他给参详一下再合适不过,甚至还可以借助张家的威势,招揽来一些杏林国手。”
孙程盈翻个了白眼道:“但也能把仇敌给引来,到那时咱的铺子也跟着受无妄之灾?”
“傻孩子,咋能这么说呢?人家已经闹过一次了,换了主人,怎还会接着来闹?”孙友一本正经道。
孙程盈急了:“爹,你怎么这么天真呢?你觉得那群捣乱的人真的会善罢甘休吗?听说这铺子,还是张家自阁老彭家的人手中争回来的,如果彭家的人再来捣乱,到时候我们怎么应付?”
“少跟我说这个。”
孙友一脸坚定之色,“家里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丫头做主!此事为父已经定了,无需多言。”
说完孙友直接走过去,跟张延龄认真谈起了转让价格。
接下来张延龄跟孙友认真谈了有关房子的租金,以及药材进货的渠道,再就是有关人手的转包。
大概意思是说……你孙友占了天大的便宜,只要交了银子盘下铺子,转过天来就能在京师里把生意支棱起来,拥有正四品京官家族给你当坚强后盾,甚至给你指点迷津做生意,甚至于还会当你的靠山。
听听,多靠谱?
一番话说下来,旁边坐着的张鹤龄听得热血沸腾,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
等孙友说要去后院看看时,张鹤龄忍不住对弟弟翘起了大拇指:“老二,你可真有本事,本来铁定亏本的买卖,被你这一说,咱不但能收回本钱,还能赚上一笔……跟着你做生意,果然不但能喝汤,还能吃到肉呢。”
张延龄道:“大哥,你损我呢?”
“没,我说的是大实话啊……这生意咱是做亏了,但也没亏多少。这一转手,咱应该能赚不少吧?”
张鹤龄急切问道。
张延龄笑而不答。
在与孙友往后院去的时候,孙程盈用一股狠厉的神色死瞪着兄弟俩,那模样就好似看杀父仇人一样。
“咦?那小娘皮是怎么回事?老瞪我?”
张鹤龄拉了弟弟一把问道。
张延龄凑过去道:“你觉得自己赚大了,人家肯定觉得亏大了啊……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话你听过没?”
“哦,她是替她老爹觉得不值?切,在京城之地做生意,真以为有那么容易呢?他们要是把这生意接过去,我自会带着我的人给他们撑腰。上次也就是你不让我动手,不然的话,来一个我打一个,看谁敢闹事!”
张鹤龄此时就好像江湖大佬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社会人的气息。
洗不掉了!
270.第270章 卖官鬻爵,一本万利
270.
价格谈拢!
孙友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并表示将尽快去张府,跟张峦签订最后的协议。
随后张家兄弟便借口有事离开,留孙友在这里继续查看场地,以及跟老员工宋掌柜等人接洽……
宋掌柜从张家的伙计变成了孙家的,当然也给了他选择的余地,张延龄表示,欢迎宋掌柜随时跳槽,不过要先等三个月再说。
宋掌柜当然不想跟孙家过多地牵扯在一起,他当初接受高薪挖角,主要是看中张家的门楣,而跟着孙家他几乎没有丝毫前途可言。
“父亲,您花二百两银子,接收这么个铺子,实在让人看不懂。不就是个店面,一点不值钱的药材,再搭上几个干活的,就值这么多?他们的工钱还要你来开……本身这铺子又不是张家的,只是他们租赁回来的……”
孙程盈觉得自己人生观都被快父亲给颠覆了。
老父这是被人坑了还给人数钱呢。
张家随随便便租了个铺子回来干药铺行当,一转眼赔钱了,拍拍屁股把铺子盘给了孙家,孙家等于说不但要为张家收拾烂摊子,花了大把银子不说,回头还要承担被人继续报复和捣乱的风险。
孙友却看着偌大的铺子,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为父早就想在京师站稳脚跟,做点儿生意怎么了?你以为外地人在京师有那么容易立足的吗?”
孙程盈噘嘴:“父亲花二百两银子,就是为了能在京师立足?有这么贵么?”
“闺女啊,不是为父非要说你,你是没看清这里面隐藏的巨大价值。”
随着张家兄弟离去,孙友这下终于有闲暇为女儿解释了,他越看这铺子心里越满意,脸上的笑怎么都掩藏不住。
“这二百两银子,有七十两是张家租这铺子一年的租金。现在转手给我,我们有近一年的时间可用呢。”
孙友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
孙程盈皱眉:“剩下那一百三十两银子就全扔到沟里去了?”
孙友白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就不想想,张家的招牌价值几何?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非要在这里经营药材生意吗?
“错错错,我打算把这里好好改造一下,前面做点儿营生,后面改成旅店,专司接待兴济到京城来的客商,甚至是成为河间府客商的落脚地。”
“爹,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孙程盈蹙眉,她开始有些看不懂了。
孙友笑了笑,道:“人家晋商在京师有商馆,徽州商贾在京城也有徽商会馆,凭啥咱河间府客商到了京城就成了没根的浮萍,处处被人欺压一头?难道他们就不想联合起来,互相间多个帮衬和照应?”
孙程盈这才理解,原来父亲有大格局。
她不解地问道:“父亲您能帮衬他们?”
“哼,以前河间府在朝中,最大的官就是来瞻的从兄张岐,以及后来河间府的陈尚书,但他们都是昙花一现,且作为文官,从不屑于与民间商贾打交道。
“但是,来瞻不一样啊,他不是流官,乃未来皇后的父亲,作为外戚,必然会是累世勋贵,也就是说张家的富贵不知道要延续多少代……你看看万家如今的权势就该知道,将来的张家会怎样。”
孙友将他的大格局展现出来。
我要做的,可不是什么药铺生意,我要当河间府商贸总会会长,以后同乡来京城做生意,都要看我的脸色,走我的门路才行。
孙程盈道:“父亲,先不说您这设想太过遥远,就说真到那个时候,张家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会帮助咱?”
“孩子啊,做人做事呢,讲究个互利互惠。”
孙友正色道,“你想想啊,为什么你张家伯父这般着急,才当上鸿胪寺卿不久就开始布局生意?为啥多一天都等不了?
“很简单,乃因太子将来要上位的话,必然需要大把银子,而朝堂内外也需要有属于东宫的势力,关键时候能为太子发声。来瞻他高瞻远瞩,这时候就开始未雨绸缪了,让人钦佩不已。”
“……”
孙程盈瞬间无语。
她觉得,老父亲这是魔障了,想事情都不能说是偏激,而是一根筋,简直无语。
孙友续道:“张家再怎么努力,但在做生意方面有我们孙家在行吗?你看他两个儿子出来打理这药铺,没几天就黄了,这足以说明他们压根儿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孙程盈皱眉:“所以……爹准备以后做依附于张家的官商?”
“嘿,还真让你说对了,为父就是如此打算的。”
孙友眉开眼笑道,“只要有钱赚,能让孙家于京师立足,为父就算是给人当影子,做这个官商有何不可呢?”
“你……”
孙程盈简直被老父亲的逻辑给打败了。
“你可别瞧不起官商,你看看现在得势的巨商大贾,谁没有背景?做官的,很难亲自出来经营店铺,需要别人既顶在前面出钱出力,又要在背后为他们谋划,把他们手头的权力变成银子。
“而在此期间,官商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除了银子外,还有一定社会地位。就像你兄长,还有你弟弟,他们都有可能因此而得到乡贤的名头,甚至有机会进国子监读书,将来甚至可以当官。”
孙友有他的打算。
做官商赚钱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想让自己一大家子得到张家的庇佑,甚至给儿孙谋得一官半职。
这时代做官不一定非走科举路线,想他孙友十八岁就考取秀才,结果蹉跎半生,现在四十多岁了科举上依然不得寸进,就知道考学做官有多难了。
“只要咱能给张家带来实打实的利益,他们就会给我们便利,河间府的商贾就会以我们马首是瞻,咱张家的子侄也有机会得到入朝为官的机会。为父说这些,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子不懂,只有身在名利场上的男人才知道这世道想要往上爬有多不容易。”
孙友说到这儿,脸上带着感慨。
前三十年他一心科举,父母亲相继过世后接管家业,他不得不把重心放到了营商上,这半生奔波下来,他敏锐地意识到,只有背靠权贵才有机会站稳脚跟甚至往上爬,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
“回头就让人把这里收拾妥当,方便的话把周围的铺子也盘下来,扩大规模……这件事为父交给你去办,记得后院要尽量收拾得大气奢华些,要显示咱孙家的气派。
“最近河间府同乡频频登我孙家门,想通过我的关系巴结来瞻,等这里落成正好把他们一并请来,我再去邀来瞻出席,如此就算是顺利达成目的。以后河间府但凡是想走来瞻关系的,一律到这儿来谈事……”
孙友说到这儿,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女儿啊,到现在你还觉得这二百两花得不值吗?”
孙程盈除了继续保持沉默外,已没有别的选择。
……
……
紫禁城。
乾清宫,内殿。
朱见深正在这儿单独召对李孜省,甚至连覃昌和那些伺候的近侍都被打发到了外殿,不允许人旁听。
李孜省搬了张凳子,坐在皇帝榻前,低下头帮朱见深把面前的茶杯倒满。
“李卿,知道朕为何叫你来吗?”
朱见深以对自家人的口吻说道。
李孜省摇头:“臣不知,传话之人,也没说背后情由。”
朱见深笑道:“你能掐会算,不会自己推算一下?”
“臣不会随便测天机,更不会妄自揣测陛下您的心意……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臣可说不准。”
李孜省赶紧表明态度。
不要以为我真就是李大仙,能把一切事都看透,其实我除了测天机时表现出一定的神异外,其他时候是很无能的,请不要对我抱有戒备心理。
朱见深眯起眼,笑着道:“其实就算你测准了也没什么……朕有时候还是需要你推测天机的能耐。朕其实很想知道,未来这段时间,大明国运吉凶如何,唉!又不好对你明说,怕听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话带有明显的暗示。
若是有不好的事情,你就别说出来,空让朕担心。
最好全说好听的,哄哄朕,让朕开心一下。
李孜省只得拱手道:“那臣回去后就做推算,或需要些时日。”
“你倒是很诚实。”
朱见深笑着道,“这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很快就会给朕所谓的答案,但朕知道那些人都是在揣摩朕的心意,说一些欺瞒的话,其中实情很少很少。”
李孜省心想,是实情很少吗?
简直就是胡编乱造好不好?
正因为你信,才给了别人捏造的机会。
朱见深笑吟吟地看着李孜省:“今儿就这一件事……”
李孜省释然点头:“哦,那臣知晓了。臣这就告退。”
“欸,别着急嘛。”
朱见深赶紧叫住正要起身的李孜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