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听了没啥反应。
平常丈夫就是去见李孜省,现在还是去见,似乎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以往她还觉得见李孜省这个声名在外的大官还挺稀罕的,现在李孜省没事都往自家跑,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沈禄笑道:“宫里现在正在发丧,咱不能表现得太过喜庆,毕竟咱跟东宫是一体的。小侄女嫁入东宫之事,现在基本是没跑了,李侍郎在宫里遣人到我府上传话,说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那感情好。”
金氏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眉开眼笑地道,高兴得都有点儿手足无措了,“那……老爷,你快去吧。”
最后这话却是对刚刚出房来的张峦说的。
本来自家女儿选上太子妃,一家人正兴高采烈,结果婚事无故给延后,正担心着,这边万贵妃死了,一切照旧。
张峦匆匆洗漱完,又赶紧到厨房去找吃的垫肚子,一边走一边吩咐:“延龄,你也快收拾收拾,待会儿与我一起去李府。”
张延龄笑着婉拒了:“爹,这么大的事,我一个稚子还是不去了吧……你自己去就行。我还有事跟姐姐说呢。”
沈禄也劝道:“是啊,让延龄留在府上吧。谁都知道这孩子有能耐……刚才在门口时,连那个锦衣卫百户都对他毕恭毕敬。”
“还不是沾了他姐姐的光?”
张峦摆出一副这是我家门的荣幸而不是他小辈一个人功劳的架势,可一扭头,就给儿子翘大拇指。
意思是,儿啊,让你爹我在人前装一下呗。
为父知道你有本事,也知道覃云是真心佩服你的能耐就行了。
……
……
张峦跟着沈禄出门去了。
张延龄则获准进入到张玗的闺房,而张玗这边也得知万贵妃死讯,以及自己马上就要嫁人的事。
跟以往不同,此时的张玗脸上也难得的有了一丝喜色,平常不施粉黛的她,竟然在对着镜子梳妆。
“姐,这杭粉不错啊,里面加了香料吧?可真香。”
张延龄主动挑起话头。
张玗瞥了他一眼,道:“喜欢就拿去。又不是大姑娘家,喜欢这个?”
“谁说我不能喜欢的?我收下来,等以后娶妻纳妾,给她们用不行么?”
张延龄笑着调侃。
张玗抿嘴一笑:“这是藕粉,放个三五年,早就坏了。你喜欢,我以后送你就是。”
张延龄望着喜滋滋的姐姐,笑道:“姐姐现在不介怀了?太子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我没见过他人,是姐姐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吗?”
张玗本不想跟外人吐露心迹。
但弟弟是近来她最亲近的人,再加上年岁小,在自己成为太子妃这件事上,又数弟弟功劳最大。
她也没个闺蜜什么的可以聊聊天,也就把弟弟当成可以商量的对象。
“乍一见到,不觉得他有多好,甚至觉得他像个病痨鬼,为人处世畏畏缩缩的……不过模样倒还算英俊。”
张玗说到这里,竟然羞涩地低下头。
张延龄道:“姐,你是见过俊哥儿的人,竟然会被姐夫的姿色所迷?”
张玗白了弟弟一眼:“再胡说八道,我可就不说了。”
“算我说错话了,行吗?姐你再说。”
张延龄就差拿个小本本记录一下。
这可是珍贵的历史记忆,回头可以出版一本书,叫做《太子妃入主东宫前不得不说的往事》,肯定畅销。
张玗道:“当我得知他就是跟我写信之人,还有他一门心思点我当太子妃,我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他身世可怜,所处的环境又不好……想来他面无血色,身体孱弱,也是因为平常受人欺压所致。”
张延龄赶紧道:“姐姐你可不能同情心泛滥,他是太子,就算上面有万贵妃压着,但基本吃喝用度什么的,可比咱平常人好多了。”
“那他怎么……那样?”
张玗还是不太理解。
似乎在她印象里,自己的丈夫应该是个阳光帅气的青年才俊,而不应该是个病秧子。
张延龄笑道:“只能说他童年过得不幸福,身体稍微虚了点……好在这方面我比较懂行,有关调理身体方面的事,姐姐以后但凡遇到不会的,可以直接请教我。”
“你还懂这个?”
张玗很好奇。
怎么弟弟你好像什么事都给我安排妥当了?
连我未来丈夫身体虚,你都想到该如何调理?
你小子挺有能耐啊!
张延龄道:“姐,你想啊,太子身体虚弱,照理应该补足,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偏偏就虚不受补,一般的汤药基本无效,而太子就是这么个情况。
“而正因为咱未来的姐夫身体虚,以后面对路边的野花,未必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算他有那心思,身体条件不是也不允许么?”
“噗哧……”
张玗掩口偷笑,“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你才多大年纪?”
“哼,我懂的可多了……你觉得爹的医术是谁教给他的?”
张延龄拍着胸脯,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
张玗颔首道:“这倒是,爹以前根本就不通医术,也不知怎的就学了那么多……小弟,你到底从哪儿学来的东西?有一次我听娘跟爹说,你好像有什么邪物上身了,行为举止跟以前大为不同。”
“那爹咋说的?”
张延龄好奇地问道。
“爹说,就算是邪物上身,那也是祖宗显灵,谁让你一心帮助咱们家呢?”
张玗说到这里,抿嘴一笑,“所以你是什么妖孽?”
“行了姐,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天眼了,有了宿慧,这下总该行了吗?你还拿我取笑起来了,哼……”
张延龄一副蒙受冤枉的模样,随即有意引导,改换话题,“姐,你现在对未来姐夫,没什么意见了吧?”
“切,说得好像我有意见,有何效用一般。现在不是我选择是否做太子妃,是人家非让我做太子妃。
“小弟,说起来我应该在娘家不会停留太久了,等以后进了宫……那宫门深似海,你有机会可要去看我。”
张玗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一时竟有些伤感。
她很清楚宫禁森严,基本上入了宫就再也出不来,想省个亲什么的那是千难万难。
张延龄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家里最方便去见你的人……”
“为何?”
张玗一脸不解。
“因为我年岁小啊……到时爹和大哥都不方便去,娘可能偶尔会去,到时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帮你参谋。姐,你可一定要记着咱俩的约定。”
“啥约定?”
“就是让太子只娶你一个啊……从此以后大明王宫里只有你一个太子妃,未来姐夫的后宫中也只有你一个皇后,你要跟未来的姐夫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张玗白了弟弟一眼,却有些伤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张延龄道:“连爹娘不都说我是邪物上身吗?那我这个妖孽就说了,只要你愿意,咱这个目标一定能达成,但前提是姐在这件事上一定要听我的。”
张玗道:“你要是个丫头还行,有些事情实在不方便跟你讲。”
“姐,我要是个丫头,随随便便出入宫廷,回头要是被姐夫看上了,那我还怎么帮你?不会重演赵飞燕姐妹的往事吧?
“正因为我是你弟弟,有些事才方便相助于你。要不然……你指望小妹帮你啊?”张延龄笑着问道。
“也是,妹妹年岁小,根本就做不了什么。说来说去,还得是你……小弟,以后这个家可就要靠你撑着了,大弟他……唉!”
显然在张玗眼中,张鹤龄的操行让人一言难尽,根本就不值得托付重任,只有张延龄才值得信赖。
(三更毕,求月票!谢谢您的慷慨!)
169.第169章 小诸葛(求票)
169.
张峦此时已在李府,坐在了上宾位置。
临近中午时分,才见到李孜省回府。
李孜省一回来,便冲过来紧紧地握住张峦的手,一脸激动之色:“来瞻,幸好有你啊。”
庞顷笑道:“道爷这两日在宫里辛苦了……这边我等可不敢怠慢张先生,一切都按最高的规格接待,你尽管放心便可。您看是否先沐浴更衣再用饭?府上全都准备好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孜省强打精神道,“稍后我还要去一趟吏部衙门。来瞻,那个徐学士你还记得吧?调他为吏部右侍郎的任命,已经正式下达,不日他就将赴京。估计你嫁女之前,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另外,你府上的婚庆大事,这两天应该就会重新操办起来,预计上元节之前,朝廷就会派人上门纳采问名。”
张峦惊讶地问道:“如今已无须给那位贵妃娘娘冲喜……婚事还会这么快推进吗?”
李孜省脸上一副深沉之色:“来瞻,你有所不知,经历此桩事后,朝廷上下或再不会逆天意而为……储君之位安矣。”
以他的意思,其实是皇帝胆怯了。毕竟眼睁睁看着万贵妃去世,其间没有任何办法,那种绝望和无助给人的印象极为强烈,就算朱见深坐拥天下,自认有神灵庇护,也不敢再忤逆天意行事。
只是他不能随便非议皇帝而已。
沈禄赶紧给张峦打了个眼色,笑道:“早些成婚是好事啊……前一次都已经准备好纳采问名,此番想来也无须多做准备了。”
李孜省道:“只是行事还是不能太过招摇……陛下对万妃娘娘之死,悲恸万分,我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估计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陛下都将无心朝事。”
“这……呵呵……”
张峦只能摇头苦笑。
意思是,这事儿也由不得我啊,又不是我把他的贵妃给弄死的。
安慰他的事更是轮不到我去做。
“我还听说,太子对令嫒牵肠挂肚,已写了信要让钦天监的人送出宫来,还是我让人给压了下去。”
李孜省道,“不过这两天的事已过去,也就不必再遮掩什么了,回头就让人把信带出来,送到你府上。”
张峦谨慎地问道:“会不会……不太好?”
李孜省笑道:“年轻人嘛,完全可以理解……未来的小夫妻,写写信,琴瑟和鸣,有何不妥?只是先前万妃娘娘病重,不适宜通信而已。对了,来瞻,有件事……我都不会好意思提。”
旁边沈禄和庞顷目瞪口呆。
你李孜省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李侍郎请讲。”张峦赶忙道。
“就是……让咱小侄女,在信上……多帮我美言几句……哪怕是捎带提我两句也行……惭愧,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