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的谈话声刚结束,马夫就在外提醒道:“三少奶奶,过了前面的这个弯,就到鸿福客栈了。”
“好,辛苦你了。”
陆晚禾柔声答道:“季夏,一会儿下车的时候给车夫一些赏钱。”
“是,小姐。”
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马车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季夏搀扶陆晚禾下了马车,没隔几步,就瞅到了一名身形熟悉的年轻男子立在街口。
对方背着一个长盒,盒子上裹着厚厚的黑布。
“小姐,少爷介绍的人真奇怪,我们赶着马车……却还是没他快。”
刚出许府宅院的时候,三人就在后门打过照面。
虽然知道对方是镇南忠武军的校尉,但季夏没想到这世上竟真存在健步如飞的功夫。
“三少奶奶。”
单永培看见陆晚禾与身边的丫鬟前来,抱拳问候了一声。
随即他跟在了这位许府少奶奶的身后,一同进到了鸿福客栈里。
陆晚禾在在外面出行的时候,通常会带着斗笠遮面,这次也不例外。
鸿福客栈的小二认出这位素衣狐裘的贵人就是先前包下客栈二楼的大金主,忙迎了上来。
“小姐,您来了?”
季夏从布袋中摸出来一块碎银,扔到了伙计的手上。
“今日没你的事……我家小姐来这儿的消息,不得泄露给其他人。”
季夏摆出自认为凶厉的表情,但店小二这种在酒楼里面摸爬滚打的人,可不觉得给钱的客人有什么不好。
更何况这丫鬟生的俊俏,即便是店小二待客众多,也对在第一眼时被惊艳到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夫人,出手竟如此阔绰大方。
陆晚禾三人在打发了店中伙计后,缓步登上了二楼。
不待主仆二人先行,单永培就伸手制止了她们,随手推开一间屋子的屋门。
“喝!”
寒芒撕开周遭的空气,朝着单永培迎面而来。
其后伴随着箭矢出弓,“飕”的一声!
单永培伸出二指夹住了刀片,右手捏断门框上的木块,将那道利箭拍落一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犹豫。
“好功夫!”
黎叔带着边军从各个屋子里走出,其中不少人在看向单永培的时候,都在目光中显露出了狠厉的敌意。
瞳孔里的锐芒,只有亲临过战场的人才能拥有。
“阁下上楼时候的脚步声沉稳,底蕴十足,想必是一位常年习武,且有过军旅生涯的人吧?”
军人平日操练出行时,穿的是不易磨损的马靴,极好分辨。
黎叔一行人在听到楼梯的脚步声有所异样后,立马就起了疑心,共同布置了杀局。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季夏不太清楚其中的情况,她娇声怒叱道:“我家小姐好心帮你们,你们却大打出手,还在楼上埋伏我们?”
“三少奶奶恕罪,我们篁岭关的人南下,得小心为上……但凡是放松警惕的兄弟,都活不过三日。”
黎叔并不想解释太多,因为一路上要他们性命的人数不胜数,若不是他们几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哪能走得到素州?
“好了,都是误会。”
陆晚禾制止了季夏和背手身后,准备拔刀的单永培。
她解下系带,摘下了斗笠,款款步行到这群边军面前。
“这位是镇南忠武军的昭武校尉,是我托人特地寻来的帮手,来帮我们带路。”
“镇南忠武军?”
黎叔几人在听到忠武军的名号,观察了单永培身上的着装打扮,俱都放下了防戒之心。
镇南忠武军与杨家军同属于大齐的精锐之师,只不过前者坐立于富庶之地,也更加忠于朝廷。
两军在前些年时,常会举行一些军演与比武,因此双方的关系算得上良好。
单永培在忠武军中的名气不小,黎叔几人也有些耳闻。
“我们还在想哪路的将士竟如此生猛?原来是忠武军中的校尉,那就不足为奇了。”
单永培虽然没有吭声,但却对篁岭关的边军刮目相看。
他已是镇南忠武军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忠武军里难逢敌手,经常可以以一敌百。
可这几名篁岭关的边军,经验丰厚,警惕性极强。
刚刚要是真打起来,他都不能保全自己,更别提守护好身后的许家三夫人了。
看来只有实战磨砺,才是强军的唯一出路。
黎叔的脑袋转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关键的问题上,“三少奶奶把昭武校尉请过来,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季夏在后面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有也不告诉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
黎叔一群人被说的面红耳赤,不敢还嘴。
三少奶奶陆氏不仅给他们寻了落脚的地方,还把一行人的目标放在心上,确实是他们疑心太重,闹出了乌龙。
要知道篁岭关的事情极为复杂,任何官员都不愿意插手此事,陆氏光是愿意照顾食宿,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
“没事,只是有了某种的线报,得知城中的某处地方,可能藏有运给篁岭关的军械。”
“真的?”
听到陆晚禾的消息,几名边军大喜过望。
近两月来,他们南下碰壁无数,谁都没想到竟真能在素州找到线索。
“黎某替篁岭关数十万军民谢过三少奶奶的大恩大德。”
“不用,这都是我夫……这都是小事。”
陆晚禾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许清不想被亲身下场,便扯开了话题。
“季夏,把我们今早备齐的那个盒子拿来。”
陆晚禾将一个装饰精致的首饰盒打开,内里摆满了精致的金簪玉饰。
她今早特意将那份嫁妆一分为二,把价值不菲的珠宝饰物都带了过来。
“这是我出嫁时,家中长辈为我准备的一部分嫁妆……你们远行多有不便,而且江南的银票在那儿不一定管用,你们可以把这些东西带上,在临近篁岭关附近的州郡换取粮草,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军中少有女子的饰物,但几人都算是老兵油子了,知道陆晚禾端出来的东西价值不菲,都是些极难寻觅的珠宝玉材。
“黎叔,这……这东西是翡翠吧?”
年轻的兵卒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想要上前摸摸看,被黎叔一个巴掌扇了下去。
“滚蛋,别用你臭娃子的脏手碰三少奶奶的宝贝!”
稍微有些阅历的黎叔抵住了诱惑,摇头说道:“三少奶奶的好意心领了,黎某家有妻室,知道嫁妆对出嫁女子意味着什么……听闻许府里面最得宠的是四房,三少奶奶还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以备不时之需。”
黎叔虽然会为了边关军民的利益拼命,但他也不想看到一个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的女子因为帮衬他们,丢失了在夫家里的底牌。
更何况那许清不干正事,名声恶臭,许家要是被他嚯嚯没了,这位三少奶奶的处境可就难了。
“边境事急,人命关天,拿着吧。”
“这……那黎某人拜谢三少奶奶。”
黎叔见陆晚禾执意要给,便主动跪地下拜,双手承接了过来。
“三少奶奶对篁岭关的大恩大德,兄弟们无以为报,只有贱命一条……往后边境事了,倘若三少奶奶有什么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吩咐。”
这句话说完,黎叔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其他边军也依次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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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中计
此间事了,几名边军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收拾行李,在客栈后门上了马夫借来的宽敞牛车。
但陆晚禾一行人全然不知,就在离这里不过百步的窄密的胡同里,正有一名早起挑卖早点的老汉在注视着他们。
脸部遍布胡渣的老汉抽了口旱烟,悠悠的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三个……”
待他数到最后,微微闭合上双眼。
“篁岭关南下的边军一十七人,入素州城七人,悉数上车。”
胡同深处屹立着一名头戴乳白色面具,全身裹紧黑衣的细瘦身影。
他发出的声音怪异,像是虫鸟交杂,强行模仿的人声。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
马车与牛车停在了人数稀少的巷子里。
因为天还未亮的关系,附近街坊邻居的屋院内仍是静悄悄的一片。
陆晚禾率先下车,跟在单永培的身后入了院子。
黎叔带领的其他几人也在稍微探查了周边情况后,鱼贯而入。
先前未曾开口说话的单永培淡声道:“昨日在宁大夫的医馆里,曾发现了与这院子里一模一样的枯井,里面藏有失窃的军械。”
“小伍。”
黎叔大致扫了眼井口,朝身后的几人唤了一声。
从中走出来一名身材矮小,兵服与腿脚不太相搭的少年,大概十三四岁。
“黎叔,我去。”
他一露面,就呲着嘴里的大黄牙朝众人笑了笑。
陆晚禾看他年龄尚小,担忧的问道:“黎叔,这里的井深,可不要开玩笑……”
“小伍手臂灵活,腿脚麻利着呢,就适合干这攀上爬下的粗活……三少奶奶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小伍当年曾给杨将军带过路,在将军手下打过杂。”
“对,对!”
小伍提起这事就变得兴奋,脸上的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