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捕快走上前来,低声说道:“许公子,尸首经过简单的查验,基本都被证明是宁致远一家。其中不仅有他的妻小,就连他药堂里抓药的伙计也被那伙人拖到了这里,轮番杀害了。”
即便许清没有亲眼见证白莲教的行凶过程,却也知道这些人下手狠厉,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血液喷溅到周围各处了。
“医馆的院子三面环屋,全是土墙,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面对许清的质问,捕快噤若寒蝉,不敢作答。
虽然捕快们还在搜寻院子,检查各种有没有机关暗道,可整间医馆就这么大,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查了三遍,都毫无收获。
许清知道责怪捕快已是无用功,那些白莲教人做事狡猾,凭空消失也应该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退路。
“找一下屋内的炭炉,灶台,看看里面有没有没烧干净的东西,房内如果有奇怪字号,亦或是语句不顺的书本也拿给我看。”
“是。”
虽然许清并不是这些捕快的顶头上司,但在素州这一亩三分地,许家的话可比徐知府的话还管用,因此捕快们都在尽心尽力的为许清办事。
许清则在捕快离开后蹲下身,强忍着不适观察起了尸体。
“这血液喷洒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对……能溅射到墙面上,说明死者被割断了大动脉,为什么宁大夫的这具尸首与他人不同呢?”
许清凝视片刻,上前将宁大夫的尸体翻转了过来。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宁大夫身上的刀伤多在后背,与妻小和药堂伙计的刀伤截然不同。
其余受害者的伤口多位于脖颈处,也只有将这里砍断,才符合墙壁上溅射的血液形状。
“其他几人的面容也会被毁去了,独独留下了这宁大夫的脸,白莲教到底是怎么想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许清刚准备起身去清洗手掌,就突然注意到了尸身上的另一点怪异之处,那就是宁大夫的尸体没有穿鞋。
即便是在拖拽中鞋子滑掉,也不应该脱落在脚边,更何况其他尸首的身上都穿有鞋袜。
许清拿着旁边的鞋袜比划了一手,眼瞳微缩,意识到了不对。
随即他来到那宁大夫的正脸面前,果然在脖颈处的位置发现了异样。
在那里,脸部以上的肤色与下面的肌肤有着细微的差异,稍稍一扣,便能揭开一张胶糊状的假人脸。
“人皮面具?”
虽然在前世的影视作品里有所耳闻,但许清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这玩意。
若不是因为鞋子与宁大夫的脚码对不上号,许清恐怕会认为这就是宁大夫本人。
“许公子?怎么了?”
捕快们听到许清的惊疑声,急忙从其他地方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许清半手揭着一张脸面时,全都被吓了一跳。
但这些人立马就反应过来,宁大夫的尸体被人调换顶替了。
“宁致远是个不擅体力的中年人,他们一群人跑不远的。”
若说那些匪徒都是习武之人,能踩着九十度的墙面离开此处,许清倒也能接受。
可要说宁大夫也是此中高手的话,他打心眼里不信。
也就是说,白莲教一定在这家医馆的某处,藏有秘密通道!
就在许清刚刚走出屋门时,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之前在他寻找刘师爷的时候,也曾面临过行凶者神出鬼没的情形。
“单校尉,你记不记得咱们上次的情形与这里很像,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单永培凝神片刻,点了点头。
他刚刚跟着捕快们查寻各屋,也觉得这里与那刘师爷的废宅如出一辙,虽然构造简单,却也是白莲教出没的地方。
能在闹市区隐现大批人马的白莲教,应该在两处宅院里有什么布置。
“这件事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想两件院子里的共同点就行。”
许清皱眉凝思,边想边说:“灶台,烟囱,床榻……不对,这些东西都被毁的差不多了,毁不掉的固定建筑就只剩下了……”
许清停声的片刻,眼角瞥向了院内被封死的枯井。
二人身边的捕快领会其意,马上上前查验起了周遭的痕迹。
片刻之后,便有一人惊呼道:“封住井口的砖块是活砖!”
单永培见状喝退众人,直接用刀把向其撞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震响过去,封盖在井口上的砖块便被其强劲的劲力轰散。
“果然是口枯井,里面应该别有洞天,公子……我单某人先下去打头阵。”
单永培生怕那伙匪徒越跑越远,便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从井口处一跃而下。
这座枯井比许清预想的还要深邃,几乎快比得上三层楼那么高。
因此,其他捕快和许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们不得不从外面寻了根结实厚重的麻绳,把它垂吊下去,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滑下井底。
井底的黑暗宛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许清吞噬。
他的双眼很快就看不清任何东西,好在先下来的捕快经验丰富,随手燃起了火折子,将他们所处的地方照亮。
周围都是冷硬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静谧狭小的空间内,有一条幽深的隧道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的边缘处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
“单校尉呢?”
第一个下来的捕快答道:“没见他的人影。”
“不对呀,那伙匪徒数量众多,这么小的口子怎么跑的出去?嗯,这火折子放在洞口竟会被风吹动火焰,说明里面通风正常,不是死路……”
第53章 新发现
许清接过捕快手中的火折子,把它置于隧道前仔细观察,发现在这条潮湿泥泞的道路上,竟没有新鲜的脚印。
“他们人数众多,而且都是成年男子,为什么会没有脚印呢?”
“许公子,这枯井是贼人的地盘,对方不知道在这地方苦心经营了多久……不如我们先回到井上,等单校尉回来再做打算?”
原以为前方有武艺高强的单校尉开路,几名捕快没拦着许家少爷下井。
现在下到井底却寻不见单校尉的人影,他们不愿让许清涉险。
“同样的路线下井,我们一定是找错了路,但这条通道的入口这么隐蔽,内部还设置了通风系统,说明它并不是简单的逃生通道。”
“系统?逃生通道?”
捕快们被许清口中频繁冒出的新词惊得一愣一愣,听得一知半解。
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就看见许清举着火折子侧身进入其中。
“许公子!不可鲁莽行事!”
许清极小心的蹑着步子,沿着幽深曲折的甬道前行,在折过一道急弯后,眼前骤然一亮。
这条隐秘甬道的尽头是一个长宽十余丈密室,在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石壁上插着数个熄灭的火把。
跟来的捕快们鱼贯而入,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宁家的医馆在东市,这可是素州城最繁华的地方……闹市地底怎么能开凿出如此宽阔的空间?”
在几名捕快呆愣在原地的时候,许清已经把墙上的火把重新点燃,查验起这里的情况。
密室中心,有十数个巨大的铜箱一字排开,每个箱子都有一米宽长,半人多高。
上面的锁扣已经被人破坏掉了,许晴抬手推开箱盖,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捆捆的刃器被布包裹,成堆叠放。
有些许露在外面的部分被火光照耀,折射出了明亮晃眼的寒光。
一名捕快看完,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些都是枪头矛头……小的先前跟徐知府去过铸兵房,那里生产的东西就是此物。”
“寻常地方用不到此物吧?”
“枪矛都是正规军队配备的武器,各地州府里,只有城防会少量装备此物。”
许清抽出一根枪尖,其与周边的刃器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刺鸣声。
他把尖头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在尾端接口处看到了素州府督造的字样。
“也就是说,这批货物极有可能是配给边军的军械了?”
那名捕快咽了口唾沫,不知自己该不该把军政要秘告诉对方。
可他又担心知情不报会惹恼这位少爷,便在犹豫片刻后说道:“许公子,徐知府之所以会视察那批兵器,正是因为朝廷下令,命江南各州府为篁岭关铸兵。”
“果然是这样。”
前两日那几名边军南下,便是来找素州府讨要军粮和兵器。
许清虽不知道这批兵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能判定,此事跟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行了,原路返回吧,顺便把这事报给你家知府。”
“是。”
素州府身为督造监运这批兵器的人,竟能让它们在眼皮子底下被白莲教窃走藏匿,责任极大。
倘若有人在京城里参他一本,徐知府就会面临罢官入狱的危险。
好在下井的捕快都算是徐知府的心腹,所以这件事也不需要许清操心,只需要适当的提醒对方即可。
许清从井底上来后不久,单永培也回来了。
一切都和他推算的大差不差,在井底那个缺口的正上方,其实有着一个更为明显的逃生甬道。
但许清一行人是顺着绳索下到了最底部,才把火折子点亮的,因此众人才会将那地方遗漏,找到了囤放兵器的密室库房。
“下面密道曲折,他们还留了两三人断后,单某没能追上。”
虽然宁大夫这伙白莲教撤退匆忙,可从井下的布置来看,这些人早就规划好了逃生的路线,不会让人轻易追上。
此行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起码知道白莲教对篁岭关的军械下了手,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至于宁大夫的真实身份,许清也有了新的猜测。
……
许清回到马车上,见秦疏影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窝在车厢靠里的位置上。
她百无聊赖的跷着二郎腿,从裙身裸露出来的线条流畅而又匀称,从每一个角度看都令人心动。
交叠着的双腿之下,还有一双未着罗袜,小巧玲珑的精致裸足。
“夫君回来啦。”
秦疏影唇角勾兑,细腻的肌肤在不透光的车厢内也能泛起微亮的光泽。
她的玉足轻轻摆动,仿佛在演绎某种独特的韵律和节奏。
许清见到此幕拉上车帘,似笑非笑的询问道:“你这是打算色诱我?”
秦疏影愣神片刻,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用那双娇俏水汪的媚眼凝望着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