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想到了京师大儒王青,那位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可一朝就被蒋庆之连根拔起,自己自尽在牢中,家人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
徐氏……那位阁老真的能令长威伯忌惮吗?
心腹觉得不能!
那位是墨家巨子,徐阶是儒家领袖,二者天生就是死敌。
有弄死敌的机会,长威伯会罢手?
此次蒋庆之看似给徐氏留了脸面,先拿黄氏开刀。可心腹觉得蒋庆之擅用兵,这弄不好就是骄敌之策。
先示弱,让徐氏以为自己忌惮徐阶。
如此,徐璠便心存侥幸,以为装病能躲过一劫。
随后事不过三的规矩祭出,蒋庆之仁至义尽了哈!动手也是迫不得已。
这特么!
这是请君入瓮啊!
好一个用兵如神的长威伯!
老子果然是神目如电……心腹后怕不已,心想若是接了这个匣子,事后被牵累板上钉钉。
想到这里,他目光不善,冷冷的道:“别和本官来这一套。”
管事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晓此人贪婪,愕然道:“这只是寻常点心。”
你特么以往没收过?
心腹义正辞严的道:“点心?以往徐氏送本官的那些点心本官都没动,回头尽数送回!”
说完,心腹起身,“告之徐璠,户部的规矩,事不过三。本官来次是第二次。明日第三次,若是不申报……那就对不住了。”
管事急匆匆去了后院,本该卧床的大公子正喝酒。
“如何?”徐璠问。
管事说:“大公子,大事不妙。”
他把心腹的话转述了一遍,徐璠呆呆的道:“还回那些点心……这是要撇清和徐氏的关系。蒋庆之……要动手!”
“是。”管事惶急道:“大公子,那蒋庆之看来是要拿徐氏开刀。”
徐璠痛苦的闭上眼,“去个人,告诉蒋庆之……今日我设宴,请他饮酒。”
很快蒋庆之那边回复。
“本伯,没空!”
第983章 徐阶认栽
在外界眼中,但凡徐璠低个头,蒋庆之就该狂喜过望。
黄麟如今以蒋氏门下走狗自居,既然是门下走狗,自然要为主人分忧。这不,今日他便请了几个相熟的豪强饮酒。
一个豪强拿着酒杯,玩味的道:“那位大公子托病不出,这给长威伯出了个难题。是知难而上,还是暂且搁置。知难而上,便会彻底得罪徐阁老。徐阁老出手便有了由头……”
另一个豪强看了黄麟一眼,“若是搁置,把徐氏轻轻放过。黄公,那就休怪我等了。”
“有本事先让徐氏低头!”
“着啊!”
“这事儿还请黄公转述,请长威伯体谅咱们一番。”
黄麟看着这几人,知晓都是在试探,他冷笑道:“徐阁老又如何?别忘了,严嵩父子也得乖乖申报!”
有豪强叹息,“黄公,那是京师,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严嵩父子是陛下养的狗,主人发话,焉敢不从?”
“徐阁老乃是我南方领袖,说句难听的,陛下也得有些顾忌吧?”
“那是。否则以陛下对我儒家的姿态,徐阁老早已被赶出了政事堂。”
南方议政的风气很浓,读书人胡说,士绅们却是抽丝剥茧的分析,把朝中态势,朝局变化一一分析清楚。
你要说没事儿分析这些事儿干啥?
听风!
那句话咋说的:一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
这些豪强一旦嗅到了机会,便会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去投机。
失败者多,可一旦成功,那回报……
就如同从龙,谁不知晓从龙不成则死,可为何依旧趋之若鹜?
无他,回报太高了而已。
高拱和张居正若是没有在裕王潜邸做事儿的资历,那轮得到他们执掌朝局?
几个豪强一番分析,把大势分析的清清楚楚的。
大才在民间这话没错,但这几人却看错了蒋庆之。
或是说,他们自以为了解蒋庆之,觉得徐氏做出了低姿态,蒋庆之反而坐蜡了。
蒋氏门下走狗喝了口酒水,阔口开启,“王青如何死的?”
大儒王青在牢中自尽而死,据说是用自己的外衣结绳,就吊死在牢门上。
“那是王青,这是阁老和儒家。”有人摇头失笑。“怎会一样?”
是啊!
黄麟嘴硬,但心中也在为蒋庆之担心。
他此刻上了蒋氏的大船,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恨不能亲自冲进徐家,一棍子抽死徐璠。
“老夫信伯爷!”黄麟咬牙,举杯道:“最多两日!”
呵呵!
众人暗自交换眼色,心想这事儿就是个僵局,你黄麟这番作态给谁看。
给那位伯爷?
听闻那位伯爷最近和女妓们厮混,估摸着……腰子都要废了吧!
想到名满天下,大伙儿平日里连面都见不着的美人儿们,此刻任由蒋庆之予取予求,众人不禁各种羡慕嫉妒恨。
有人斜睨着黄麟说:“黄公既然是蒋氏门下,就该劝劝长威伯,这事儿,事缓则圆,缓缓才是正理。”
“老爷!”
管家急匆匆进来,竟忘记了行礼。
“何事?”被挤兑的黄麟正在暗怒,语气不善。
管家笑道:“就在方才,府衙有人去了徐氏,随后那位大公子出门了。”
咦!
众人心想徐璠不是装病不起吗?
本该躺在床上的病人,却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街头,这是活生生打蒋庆之的脸啊!
几个豪强不由的神采飞扬,觉得有了主心骨,看向黄麟的眼神中就带着轻视和不屑之意。
蒋氏走狗吗?
那就走着瞧吧!
“他去了何处?”黄麟问道。
“去了长威伯驻地外,高呼求见。”
黄麟缓缓看向几个好强,只觉得脊背那里有热流在涌动,兴奋的想高喊一嗓子!
“伯爷,威武!”
……
徐氏来人,说请蒋庆之赴宴。
蒋庆之当时正在看家信,闻言随口道:“打发了。”
徐渭出去,就几个字:“伯爷没空。”
那神态,平淡的仿佛是对空气说话。
徐氏来人面色羞红……在松江府作威作福久了,哪怕是徐氏的管事,当地官员和士绅们见了都会客客气气的。
徐渭却把他当做是空气,而且就特么四个字:伯爷没空。
徐渭说完转身就进去,竟然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来人羞恼难耐,刚想发飙,见孙重楼狞笑着在挽袖子,不禁一个哆嗦,想起了管家当时的交代。
——低头!
大公子扛不住了。
也就是说,徐氏,愿意认栽。
我若是发飙,误了大公子的事儿,回去怕是会被剥皮抽筋……来人一身冷汗,哪怕见不着蒋庆之,依旧冲着里面拱手,大声道:“小人定然把话带到。”
徐渭在里面笑道:“果然是记打不记吃。”
蒋庆之莞尔,扬起书信,“夏公说,京师那边颇为热闹,有人开了盘,赌我此次南下成败。”
徐渭抚须微笑,“伯府就没出手?”
挣钱的大好机会啊!
“砸了五十万钱。”蒋庆之一脸唏嘘。
“不少了。”徐渭觉得老板胃口太大。
“去下注的被人认出来了,人不收。”蒋庆之是遗憾这个。
“啧!”徐渭笑道:“伯爷好像从未赌输过,开盘的人是怕了吧!”
“不过宫中出手了。”蒋庆之笑道:“那五十万贯走了宫中和成国公府的路子下注。哎!今年看来会宽裕不少。”
徐渭说:“城外那地方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
城外的墨家基地如今有多项研究在同时推进,每日花钱如流水。
去年年底伯府盘账,李恬看到城外墨家基地的总花费,吓的赶紧去寻蒋庆之。
蒋庆之不置可否,说:“等那些研究开花结果了,钱自然会滚滚而来。”
除去火器之外,墨家基地在研的项目大多是民用的。
一旦放出来……不论是自己投资,还是卖出去,回报率之高,能让那个婆娘傻眼!
蒋庆之想到妻子,不禁就想到了儿子。
也不知那小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