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德军占据了太大的优势,他心想,身为皇储的您没见过真正的战争!
恩斯特中将心下对威廉皇储有些不满。
这一仗的实际组织者与指挥者其实是他,威廉皇储这个司令只是挂了个名刷功绩。
如果只是这样,恩斯特中将也认了,这是帝国继承人的需要。然而,这不太懂军事的威廉皇储偏偏喜欢指手画脚干涉他的指挥。
威廉皇储丝毫没有注意到恩斯特中将不满的情绪,他还以为恩斯特中将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他转身沿著山路下山,嘴里抱怨道:“我有些不理解,将军,我们为什么不全力进攻?却一定要等他们!”
威廉皇储嫌德军的进攻过于保守,他们一直采取守势,只有敌人不进攻时他们才进攻。
恩斯特回答:“因为我们不希望失败,殿下。”
“什么?”威廉皇储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望向恩斯特:“您的意思是,离开凡尔登我们就会失败?”
不等恩斯特回答,威廉皇储朝周围摊了下手:“瞧瞧这里的工事,将军,这里有数不清的堡垒和战壕,如果我们在这里能轻松取胜,就没什么能阻挡我们了。”
恩斯特平静的回答:
“恰恰相反,殿下。”
“我们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火炮和补给,对凡尔登这个突出部呈三面包围。”
“我们一开战就摧毁了所有通往凡尔登的铁路和公路。”
“连通凡尔登的只有一条仅能勉强让两辆汽车并排通过的二级公路。”
……
威廉皇储继续往前走,不耐烦的打断了恩斯特的话:“这跟我说的没有冲突,我们可以解决这个地方继续往前推进,然后再创造出这样的条件。”
恩斯特轻轻摇头,跟上威廉皇储:
“重点在于夏尔的部队,殿下。”
“夏尔的装甲部队和机械化部队无法进入这片地区作战。”
“不只是地形不适合,也不只是因为它被我们的火炮包围,更因为法军这条二级公路不足以同时支撑起部队的物资及坦克的燃油。”
威廉皇储“哦”了一声,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的问:“夏尔,真的像人们说的那么厉害?”恩斯特嘴角挂起一丝无奈。
他知道威廉皇储问这话的意思,他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夏尔一较高下。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越是无知越不把夏尔当一回事,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打败他。
“您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殿下。”恩斯特冷声回答:“许多人都不希望自己在战场上碰到夏尔,这才是正确的。”
这不只是保命,更是对战争和对手的敬畏!
威廉皇储则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扭头瞄了法军方向一眼,他希望夏尔就在对面。
因为只要打败夏尔,整个德国都会为他的胜利欢呼,当然不会再有人怀疑他是否有能力领导这个国家!
……
德军指挥部设在博蒙堡垒,这一个远离防线四周平坦的堡垒,两天前占领的,里头甚至还有血迹没来得及清除。
威廉皇储像往常一样,用过晚饭再看一会儿报纸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前线的战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要做的只是呆在这,然后等待胜利的消息。
然而,这天晚上出奇的安静,时间进入九点依旧没听见法军冲锋的枪声和炮声。
没睡著的威廉皇储似乎想到什么,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发了一会儿愣后起床飞快的换上军装,拉开门就往恩斯特的指挥部走。
恩斯特正在指挥部翻阅电报,见威廉皇储进来,他拿著一封电报递上来:“有件事或许能如您所愿,殿下。有消息说,法兰西人打算把夏尔派上来,但只有一天。”
“真的?”威廉皇储眼睛一亮。
“我们正在核实。”恩斯特回答:“不过应该是真的。”
接著恩斯特朝法军方向扬了扬头:“他们直到现在还没进攻,或许是在等夏尔。”
“嗯。”威廉皇储表示认同,接著他不动声色的问:“那么,既然敌人不进攻,是不是该我们进攻了?”
“当然。”
“由我去下命令吧。”威廉皇储抢著说:“班奈特少将的第七军,是吗?”
“是的。”恩斯特点了点头。
恩斯特以为威廉皇储只是想过一过发号施令的瘾,因此没放在心上。
他没有察觉到,威廉皇储一转身脸上就露出得意的微笑。
……
在一个由原木和战壕构筑起的野战工事里,威廉皇储找到了第七军军长班奈特少将。
威廉皇储整了整少将的军领,下令:“今晚的战斗与往常不一样,少将,你们要一直进攻,直到你们走不动为止,明白吗?”
班奈特少将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他们始终不明白恩斯特中将为什么命令部队“有限的进攻”,他认为这简直就是浪费士兵的生命。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明白,殿下。”班奈特少将挺身重复威廉皇储的话:“一直进攻,直到走不动为止!”
(注:法金汉把凡尔登当作血肉磨坊的战略意图只有高层军官知道,因为他认为基层士兵不愿意用生命与法军干耗,担心士兵知道后会影响士气。)
第482章 敌人改变了战术!
威廉皇储的命令不久就传到前线,前线部队瞬间士气大振。
担任主攻任务的第51步兵团团长维托德上校兴奋的与参谋击掌庆贺,接著对战壕中的部下大喊:“先生们,是时候结束这场战役了,拿下凡尔登城,意味著我们成功活了下来!明白吗?”
部下们兴高彩烈的回应:“明白,上校!”
他们的确明白,某场战役的胜利意味著战事告一段落。
接著就是论功行赏,他们或许会被调回后方休整一段时间。
没人会希望在这充满血腥、死亡和恶臭的战场上多呆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
美味食物、舒适的环境,还有女人……都在向他们招手。
只要坚持打完这一仗,所有的美好不再是遥远的梦!
维托德上校掏出怀表,在微弱的星光下注视著指针在表盘上跳动。
终于,指针指向九点半。
原本宁静的世界忽然喧闹起来,沉寂许久的大炮再次发出怒吼,一枚枚炮弹划破天际狠狠的砸在法军的堡垒和工事上。
黑夜中这些炮弹看似漫无目的的狂轰滥炸,但维托德上校却知道它们经过细致的分组:
大口径重炮负责轰炸堡垒;
中小口径榴弹炮轰炸战壕工事和敌方炮兵阵地;
曲射的臼炮则负责躲藏在堡垒后方的目标。
所有这些炮,都在白天计算好诸元甚至完成试射,为的就是晚上能更好的进攻。
当然,炮弹中还混有毒气弹,目的是让法军士兵陷入恐慌中逼迫他们戴著防毒面具作战。
炮火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掀起的尘土将原本就不多的星光遮得严严实实,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维托德上校认为这是好事。
如果连他们都看不清,戴著防毒面具的敌人就更是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维托德上校一吹哨子,士兵们一排排的从战壕中爬出来,抓著枪猫腰朝正前方苏维尔堡垒所在的高地爬去。
炮声依旧有一声没一声的炸著,那是炮兵为进攻的德军指示方位,以免他们在黑暗中迷路。
这同时也是在故布疑阵:只要还有炮弹在阵地上炸开,法军士兵就不敢摘下防毒面具。
这些傻瓜,维托德上校心下一阵得意,等他们发觉上当时已经太迟了,刺刀已经狠狠的插进他们胸膛!
然而,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他们敢摘下防毒面具,炮兵就有可能真的打上几发毒气弹。
维托德上校开始同情这些法军士兵了,他们除了被击败外没有其它选项。
让维托德上校感到意外的是,这次进攻比往常任何一次都容易,部队已经接近山顶阵地却没遭到任何阻击。
他们一定是逃走了,维托德上校有些著急。
这可不是好事,如果让他们逃回凡尔登城打巷战,将会是件麻烦事。
想著,维托德上校一挥手中的鲁格手枪,大喊:“加速前进,不要让他们跑了!”
(上图为德制鲁格P08手枪,1899年研发成功,1908年被德军选为制式手枪)
士兵们回应著,挺著刺刀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山顶阵地。
依旧没人,就连战壕都是空的,完完整整的留给了他们。
德军发出一片欢呼,他们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突破了法军最后一道防线,这几乎意味著法军的溃败,接下来只需要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追杀就能取得胜利。
“继续前进!”维托德上校感觉有些不对劲,事情不应该这样。士兵们依令端著枪越过山顶阵地,有些士兵绕著苏维尔堡垒转圈,似乎是想找到它的入口。
突然响起一片枪声,走在前头的数十名德军应声而倒,跟在后头的士兵被吓得纷纷趴在地上。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枚枚冒著青烟的手榴弹已打著滚飞到山顶阵地,接著在德军的惊呼声中炸开。
“他们在下方。”士兵高喊著向维托德上校报告,声音充满了恐惧,他们不喜欢这个意外。
维托德上校想也不想回应:“那只是残兵,干掉他们……”
话音未落,维托德上校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法军的75炮一声接著一声的朝山顶阵地打来炮弹,将趴在地上的德军一片片掀到空中。
维托德上校在炮火中艰难前行,然后他看到了炮口冒出的火光,至少有几十门,全都布署在山脚,在德军榴弹炮的死角处。
怎么回事?
维托德上校一阵阵发寒,他们改变了战术?
不可能,没人会把高处让出来,何况这里还有他们的堡垒!
这时几个燃烧瓶被德军投到下方,维托德上校终于在火光中看清了,法军在下方挖了战壕构筑起一道防线!
虽然维托德上校对此颇感意外,但还是暗松了一口气。
距离不过三十余米,连铁丝网都没有,且德军居高临下,一个冲锋就能杀进防线中把他们全部消灭。
愚蠢的法兰西人,维托德上校没有迟疑,拿过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用尽全力吹响。
“嘀……”
哨声穿透炮声和爆炸声传到士兵耳中,士兵们大喊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端著刺刀朝敌人防线发起冲锋。
他们的速度很快,队伍也很密集,就像一群蚂蚁似的黑压压的朝法军防线冲去。
眼看他们就要杀进战壕,突然“轰轰”一阵爆响,虚空中到处是小物件飞过时发出的“嗖嗖”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