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德国人却什么也没说,对面一片寂静,就像所有德国士兵都死光了一样。
没有得到回应的法兰西士兵有些扫兴,他悻悻的骂道:“这些混蛋,就知道睡觉,等战斗打响那一刻,别怪我冲进战壕割掉你们的耳朵!”
周围的法兰西士兵笑作一团。
这时,德里昂带著参谋和几名警卫出现在战壕前,士兵们纷纷起身致意。
德里昂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问:“是否有新情况?”
“不,上校,什么也没有。”负责这里的尔隆奇上尉挺身回答。
年轻士兵插了一句:“这两天德国人似乎安静了不少,也许他们害怕我们了!”
有人反驳道:“你什么也没做,雷欧。如果夏尔在这,他们还有害怕的理由!”
士兵们再次发出一点笑声。
德里昂没说话,他掏出望远镜靠在战壕前,踏上踏跺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战壕内瞬间安静下来,士兵们一个个屏著呼吸望向德里昂,有的人还抓过步枪做好为上校提供掩护的准备。
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们知道,在有夕阳照进战壕期间,探头观察敌情是件很危险的事。
幸运的是对面没有枪声,几分钟后德里昂缩回了头。
德里昂坐在踏跺上发一会儿愣,似乎在回忆刚才看到的东西。
接著他沉声对士兵下令:“保持警惕,注意观察敌人动向。”
“是,上校。”
德里昂刚走进交通壕,就小声对查尔斯说:“情况有些不对,德国人可能要动手了。”
查尔斯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我也感觉到异样了,上校……”
“不,不只是异样。”德里昂上校回答:“有些火炮已经撤去挡在炮口前的伪装!”
查尔斯瞬间瞪大了眼睛:“您是说,今晚……”
德里昂上校轻轻点头:“很可能就是今晚!”
又走了几步,他回头下令道:“马上给统帅部发电,向他们报告这里的情况。”
“是,上校。”查尔斯习惯性的应了声,但又回答:“不过像以前一样,我们不能对此抱有希望。”
德里昂上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个多月过去了,德里昂越级报告的事让霞飞将矛头指向德里昂,霞飞甚至发电通告全军:
“军官应该把问题反映到正确的渠道。”
“在我统率下的军人,越级把有关执行我命令的怨言或抗议送到政府面前,这简直就是蓄意扰乱军队的纪律,破坏军队内部的团结!”
虽然霞飞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德里昂。
许多人猜测,德里昂上校之所以没有被撤职或处分,是因为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议员。 考虑了一会儿,德里昂上校补充命令:“我们应该再派去几名通讯兵,说不定能引乾酪令部的重视。告诉总司令,这不是念私仇的时候!”
查尔斯中校点了点头:“我马上安排。”
不久,一辆边三轮就从堡垒中飞驰而出,边三轮载著三名士兵:一名驾驶员、一名警卫员,边座里坐著团里口才最好的少校参谋:儒勒。
查尔斯中校希望儒勒少校至少能为凡尔登争取到一点什么东西。
……
拉革登指挥部,霞飞的目光盯著地图上的贝尔福。
几天前,他收到英国人的警告,说德国人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贝尔福,在凡尔登的所有动作都可能是佯攻。
“我就知道!”收到这情报时,霞飞得意洋洋的说:“没有人会选择凡尔登作为突破口,除非他是个傻子或是瞎子!”
下一秒,他就命令将第7集团军主力调往贝尔福,包括刚刚从凡尔登拆下来的大口径火炮。
“我们还应该把第一炮兵师调往那里。”霞飞指著贝尔福对卡耐斯说。
“加强贝尔福的防御?”卡耐斯有些不理解:“可坦克的作用,好像是用来进攻的。”
“当然是进攻。”霞飞回答:“防御只是表象,卡耐斯,一旦敌人的进攻失去动能,坦克部队马上发起反攻打德国人措手不及!”
霞飞依旧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包围计划”。
这时,一名通讯兵送上电报:“将军,德里昂上校来电,他说德国人马上就要发起进攻,时间很可能就在今晚。”
霞飞冷哼一声,嘴角挂起一丝轻蔑:“他什么也不知道。”
通讯兵说:“但他提到,大量德军在凡尔登集结,他们的火炮已经做好开火准备。”
“那不过是德国人演的戏。”霞飞断言:“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却以为那是全部!”
霞飞眼里透著无奈,抬头对通讯兵说:“让他做好自己事。”
“是,将军!”
……
时间进入深夜九半点,儒勒少校的边三轮赶到拉革登。
儒勒少校先是找到一部电话,他希望能告诉德里昂上校一声他们已经到了。
没想到电话才刚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一阵炮声和德里昂上校的吼声:
“他们开火了,炮火空前猛烈,至少有上千门大口径火炮对准我们轰炸!”
“我们的电台被震坏了,马上把这件事向……”
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任凭儒勒少校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儒勒少校猜这可能是电话线被炮弹炸断,也就是前线无法与后方联系。
他赶忙挂上电话朝霞飞的指挥部走,不久就跑了起来。
军情紧急容不得半点耽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决定前线士兵的生死,还有战役的胜负!
然而,他刚跑到指挥部门口就被卫兵挡住。
“我要见总司令,马上!”儒勒少校心急火燎的大喊。
“抱歉,少校。”卫兵冷声回应:“总司令已经休息了,您不能惊醒他!”
儒勒瞬间愣在原地,他把霞飞按时睡觉这个习惯给忘了!
(注:这一段是按史实写的,凡尔登战役已经开打,传递这一消息的信使风尘仆仆的赶到统帅部,却被告知将军已经就寝,不能惊醒他)
第471章 这就是“法兰西镇静剂”
有一点德里昂上校估计错了,德国人用于轰炸凡尔登的不只是“上千门”大炮,而是两千多门。
在凡尔登近10公里的正面,德军一共投入了2000门榴弹炮,500门臼炮,还有十几门威力巨大的210MM榴弹炮夹杂在其中。
(上图为德国1910年210MM榴弹炮,射程9400米,弹丸重120公斤)
在准备进攻这段时间里,德军不仅储备了大量的弹药,还投入了30个工兵连20余个铁道连改善交通,总施工人数达两万多人,仅仅只是送往前线的炮弹就有200多列次。
讽刺的是,在德军紧锣密鼓的完善各种设施时,对面的法军却在忙著拆除火炮调走兵力。
……
九月三号夜里九点,法军士兵们百无聊赖的躲进坑道、堡垒准备用睡觉来结束一天。
这时天空突然冉冉升起三颗红色的信号弹。
察觉到亮光的法军士兵一个个好奇钻出来望向光源发出的方向,他们已许久没看到这东西了。
是德国人发出的进攻信号?
他们一定是疯了!
这里可是凡尔登!
下一秒,整个地区忽然地动山摇。
德军配置在前沿和纵深的所有炮兵阵地上的大小口径火炮一齐开火,无数炮弹落在法军阵地上,火光映红了双方阵地以及阵地上空。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一发发炮弹持续不断的带著尖锐的啸声划过长空,由德军阵地快速飞到法军阵地。
紧接著又是一片起伏不断的爆炸声,一团团烟雾在火光中呈辐射状散开,与掀到半空中的尘土一起形成了黑沉沉的烟云。
法军士兵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认为德军会发起进攻的只有德里昂上校,而德里昂上校还被命令不准宣传诸如“德军即将发起进攻”的言论,因为它会“扰乱军心”。
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炸得目瞪口呆,他们愣愣的看著这一切,反应过来后就惊叫著四处寻找掩体。
但黑暗中慌不择路的他们不知道该藏在哪里,坑道要么已经被震塌要么就在“唰唰”的往下掉土,它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反而更像一个个黑洞洞的坟墓。
即便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也在炮弹的轰炸中崩塌变得一片狼籍。
德里昂上校在堡垒中被震得耳鸣目眩,他忍不住捂著耳朵大喊,昏暗的灯光在他头顶上晃来晃去,一闪一灭,最终彻底陷入漆黑。
他跌跌撞撞的打开门来到作战区,看到士兵在机枪口架起了机枪。
“离开那!”德里昂上校大喊。
德国人的炮火准备没那么快结束,这时不可能会有敌人上来,架机枪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但机枪手却听不到他的喊话。
正在德里昂上校要上前把他们拉下来时,“轰”一阵巨响带著火光,两名机枪手猛地被掀到后方,他们像木桩似的撞到后方的墙上再滑落下来瘫倒在地。
德里昂上校上前一看,他们口鼻和耳朵都在喷血,脸部一道道的裂开,就像一面镜子摔在地上碎开似的。
电灯再次亮了起来,应该是有人打开了备用电源。
德里昂上校咬了咬牙,丢下两名伤员沿著通道跑向指挥部。
一进门他就向通讯兵下令:“给统帅部发电……”
“电台被震坏了,上校。” “那就打电话。”德里昂上校愤怒的大喊。
“电话打不通!”通讯兵高声回答:“或许是太多人在这时通话!”
这时电话铃奇迹般的发出响声,德里昂上校猛地抢上前去抓起电话,不管对方是谁,冲着话筒大喊:
“他们开火了,炮火空前猛烈,马上向总司令报告……”
话还没说完通话就断了。
德里昂上校拿著话筒对著外面的炮火愣愣的出了一会儿神,深吸一口气后冷声下令:“最后的时刻到了,先生们,做好战斗准备吧!”
……
霞飞是在一小时后才得到消息的,儒勒少校找到了副总司令卡耐斯,再通过卡耐斯叫醒了霞飞。
在叫醒霞飞前,卡耐斯犹豫了下。
他问儒勒少校:“你确定德军是全面进攻?我更倾向于那是一次佯攻!”
“不,将军,我很确定。”儒勒少校著急的回答:“我在电话里听到了炮声,它很猛烈,德里昂上校说至少有上千门炮对准凡尔登开火!”
说话时儒勒少校只感一片冰凉,就像猛地喝下一杯冰水,寒意直达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