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623节

  “其实绝对的信任,在交易行是不存在的。”朱翊钧靠在椅背上,他信任张居正和戚继光,是绝对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建立在大明再次伟大的目标之上,一如当初秦孝公信任商鞅一样,只有大道之行,才有绝对的信任。

  人性本恶的鸿沟里,信任还是过于奢侈了一些。

  “这次赚了多少?”冯保好奇的问道。

  “这个数。”朱翊钧伸出了四根手指头说道。

  冯保试探性的说道:“四十万银?”

  该配合演出的时候,冯保不会视而不见,赚四十万银,还值得王谦亲自出手?

  “四百万银。”朱翊钧拍着手里的奏疏说道:“这可是这三个私人交易会,七十多个势要豪右、乡贤缙绅数十年的累积,全都毁于一旦了。”

  交易行,比缇骑们抄家还要快速,短短不到五天的时间里,这些积累的白银,都被王谦给收割了。

  “势要豪右乡贤缙绅也挺穷的啊,这么多家就四百万银。”冯保听闻乐呵呵的说道。

  其实这里面还发生了一些背刺,就是这个私人交易会,跟着王谦步调一致,狠狠的收割了一波同类,也不知道这些背刺的人是察觉到了事情有变化,还是王谦安插进去的人。

  “王谦把六册一账送了户部审计,这次是借着内帑的银子和票证才做到的,所以盈利国帑内帑五五分了,王谦倒是把之前丢出去的剩骨,给拿了回来。”朱翊钧说起了这件事的分账。

  王谦真的没赚到什么吗?自然不是,王谦赚大了!

  他首先赚到了圣眷,在陛下离京的时候,维持了金融的稳定,守住了绥远驰道的盘面,这玩意儿是无价的;

  其次王谦讲完了铁马的故事,关于一年半到两年,蒸汽机的马力和产量都会翻番的这个论点,有了现实的支撑。

  还有就是丰厚的报酬了,那笔利息不高的银子,是王谦牵头钱庄的定向爆破,哪怕王谦这个人真的非常廉洁,和海瑞一样清廉,没有权利寻租,这五折抵押的利钱都归了钱庄,这些钱庄就那么不懂事吗?王家可是有生意的,只需要在某些时候彼此方便一下,该有的分账,一厘钱都不会少王谦的。

  钱庄还指望着王大公子,再定向爆破几次,朝廷皇帝吃肉,他们跟着喝口汤就等于几年的忙碌了。

  朱翊钧心有余悸的说道:“所以这个交易行啊,中人之家就不要碰,是最好的,怪不得先生要提高门槛,因为这个地方,没有什么规则,是完全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虾米只能被吃。”

  通过王谦的这次操纵,朱翊钧发现交易行的残忍,绝对自由的失序和吃人,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大明皇帝对游龙号仍然恋恋不舍,但是再喜欢,也到了回京的时候,说出来玩两天,已经玩到了第三天,朱翊钧一步三回头的坐上了大驾玉辂,向着京师而去,这次没有落水,没有火追着烧,一切都平稳顺利。

  朱翊钧还以为自己这次多少要出个翻车的事故,连防滚架都装好了,不出点事儿,对得起太监们的防患于未然吗?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皇帝还小的时候,张居正告诉陛下,能威胁大明皇帝安全的只有廷臣和辅臣,其他人不够格,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海瑞觉得大明廷臣们都很怪,但没有坏人,都算是骨鲠正臣,至少能在风向没变的时候,尽忠职守。

  朱翊钧并没有因为这种风平浪静而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松懈,夜袭总是发生在黎明,刚刚看到曙光的那一刻,这个时候人们因为长久的黑暗过去,最容易松懈。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代表着危机始终在水面之下酝酿。

  且不说明武宗没有子嗣死的蹊跷,就说嘉靖皇帝,追着屁股烧还不算完,干脆有了宫女刺杀,八个儿子就剩下一个,但凡是想做点什么的大明皇帝,要一以贯之的做下去,只要有一点点的松懈,就会死的非常凄惨。

  朱翊钧回到了京师,开始处理奏疏,积压了三天的奏疏,都摆在了御前堆积如山,朱翊钧看着小山一样的奏疏,对着冯保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平日里朕都是这么勤勉的吗?要批阅这么多奏疏吗?”

  “平日里比这个多,文渊阁跟着陛下一起去的天津卫,待会儿还有先生贴了浮票的奏疏送来。”冯保俯首说道。

  “不愧是朕。”朱翊钧坐在了御案之前,拿起了朱笔开始批阅奏疏,因为奏疏很多,平日里朱翊钧会痛骂百字的奏疏,看完后全都画了个叉。

  有些奏疏其实完全没必要看,因为通政司先把奏疏分门别类的归置,中书舍人摘要,辅臣们贴浮票,司礼监的禀笔太监们再批红,到了朱翊钧手里,他完全可以做个无情的盖章机器,看都不用看,直接落印即可。

  但勤勉的朱翊钧,还是把所有的奏疏挨个看完,然后在备忘录上记录内容,最后在职官书屏完全体现。

  职官书屏是张居正送给皇帝的礼物,就是可视化办公,每天处理完政务,朱翊钧就会在一些总是说废话、说胡话的职官挂牌上,画一个笔画,当正字写完一个的时候,海瑞反贪、吏部考成往往都会把他清汰掉。

  整个职官书屏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脱皇遁·正字斩杀术,最高的一个也就扛到了第二个正字,这代表着大明的纠错机制,在稳定运行。

  大明官场这个庞大的政治机器,是否在稳定流畅的运转,是否在内部新陈代谢,纠错是否完善,都在这面职官书屏上会有十分直观的体现。

  “好东西啊。”朱翊钧拿着备忘录,写了几个笔画后,由衷的感慨,有张居正的辅佐,大明皇帝这还不是有手就行?!

  冯保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陛下,其实六部衙门、各地巡抚,市舶司,手里也都有这么一块书屏。”

  “哦?先生推广的吗?”朱翊钧好奇的问道。

  冯保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先生就送了陛下一面,是大臣们知道好用后,在六部先用的,后来就慢慢推而广之了。”

  “先生这点手段,都被他们给掏空了啊!”朱翊钧笑着说道。

  高阳知县余启元的母亲病逝了,余启元上奏请命丁忧,吏部已经准许,朱翊钧却下章夺情,余启元是关键上升期,刚刚帮着保定巡抚辛自修完成了清理冗员的他,此时丁忧,再起复还是知县,而辛自修是否还承情,就两说了。

  大明官场上的人情往来都是有保质期的,就像皇帝的圣眷一样,不是说你过去立了功就可以一直凭借这份资历和圣眷为所欲为,圣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需要不停的补强。

  朱翊钧给了余启元三个月的假期,让他回乡料理家事,是官给配驿。

  而山东河南总督凌云翼对河南府和开封府完成了普查丁口,情况和山东、松江、顺天府、南衙的情况基本相同,八成的赤贫,九成八的农户处于破产和即将破产的状态,而且河南因为宗藩的问题,兼并也格外的严重。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山西和陕西,从奏闻京堂的黄册来看,情况比朱翊钧想象的更加恶劣一些。

  朱翊钧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闯王李自成。

  李自成被孙传庭打到了只剩下十七骑逃亡的地步,在孙传庭离开之后,李自成帐下的农民义军,很快再次恢复到了百万的规模,李自成输给卢象升、输给孙传庭,输给洪承畴,但每次只要拉起大旗,就有无数的百姓投奔,在攻破开封放粮的时候,河南地面百万之众前往就食。

  河南、山西、陕西在明末的民乱,是剿不完,也无法安抚下去,因为生产已经被彻底败坏。

  凌云翼、石茂华上奏说,河南陕西的水利工程基本全都是年久失修,干旱的问题不仅仅是天象,还有水利工程的缺少。

  李冰父子修了都江堰后,千年以来都是修修补补,历朝历代都会修缮,才能一直使用,水利设施不加修缮,能撑二十年都是良心工程了。

  河南的工兵团营已经滚到了三万人的规模,而这些人在营造官厂的同时,也在疏浚河南地方的水利,石茂华同样请命组建工兵团营,陕西的问题和河南高度趋同。

  朱翊钧朱批两本奏疏,同意了石茂华组建工兵团营的想法,并且给两位总督批复:合天时、地脉、物性之宜,地力有穷,而人力足以胜天!

  这是当初徐贞明教朱翊钧农学的时候,转述马一龙的话。

  而黔国公沐昌祚、云南巡抚刘世曾、四川总兵刘綎、云南巡按御史王希元等人汇报了西南战线的一些进展,战局彻底稳定,敌人进行了十几次的尝试,未能形成有效进攻,反而被刘綎给胖揍了一顿。

  这个时候,以莽应里为首的东吁土司们开始了内讧,迟迟无法推进,还被反击打的人仰马翻,战败的时候,士气被严重打击,这士气越差应对大明的频繁反击就越难,刘綎拿着个大刀,砍得东吁的土司们人仰马翻,怀疑人生。

  黔国公沐昌祚上奏说有两个土司愿意投诚,但黔国公选择了拒绝,拒绝的非常决然,沐昌祚已经对生苗失去了信任和耐心,之前的战败,让沐昌祚反思自己过去对土司和生苗太好了,以致于他们失去了敬畏,这种国与国的交锋,也敢给敌人带路的行为,让沐昌祚无法原谅。

  那个陇川土司世酋岳凤和他儿子岳曩乌,差点就打到大理了,沐昌祚心里这个疙瘩解不开了。

  朱翊钧没有对前线的事儿做出具体的指示,他对云南地方了解不如地方官,而且来往书信,要几个月才能抵达,任何的指示,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在通信距离上,云南比爪哇、旧港宣慰司还要遥远。

  对西南战争,朱翊钧批复,快要缺钱缺粮的时候,提前说话,相比较大明京营远征麓川、东吁,只付钱粮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朱翊钧处理奏疏一直到了深夜时候,才伸了个懒腰,奏疏没有在宫里过夜,大明皇帝一如既往的勤勉。

  “陛下,南洋急报!”一个小黄门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将一份塘报递给了冯保,冯保将塘报放好,又拧亮了石灰喷灯。

  朱翊钧打开了塘报,来自旧港总督府总督鹰扬侯张元勋,张元勋发动了对东吁的奇袭,但未能建功,因为张元勋发现,果阿总督府和东吁莽应里搅合到了一起。

  倒是蒙兀儿国国王阿克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和大明一起共击果阿总督府,阿克巴派往马六甲城的使者说,蒙兀儿国对红毛番深恶痛绝,谁打果阿总督府,他就要帮帮场子。

  张元勋一击不中,转回休整后,打算稍微休整下,再做图谋。

第520章 无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辅

  万历维新,其实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大明足够强大了,可以停下来稍微缓和一下,等一等大明百姓。

  连张居正都觉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万历十年开启的普查丁口、废除贱籍、还田法,都在有序的展开,大明一切都如此的有条不紊,比张居正设想的最好局面,还要好数倍。

  张居正在全楚会馆喝茶,这是宫里赏赐的密云龙贡茶,来自福建武夷山,一斤茶饼值二两银子,算是大红袍的一种,张居正对茶真的没什么研究,他觉得北宋神宗搞出来的贡茶,不值这个价钱,二两银子能在京师买四石粮食了。

  宫里赏赐,张居正也没有推脱。

  他好以整暇的整理了下衣服,拿起了桌上的逍遥逸闻。

  林辅成去了趟天津卫,观礼阅舰式后,开始大力鼓吹,从造船厂的工匠,到大明官厂团造法,再到工部上下,最后是王崇古,挨个吹了个遍,吹得工部尚书汪道昆都羞愧了起来,王崇古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起逍遥逸闻上的吹捧。

  大明文化还是很含蓄的,林辅成那天花乱坠的吹捧,王次辅也受不了。

  最新一期的逍遥逸闻随着咧咧寒风,送到了张居正的面前。

  张居正翻开了逍遥逸闻,一看标题就站了起来,这个林辅成,又又又开始继续写他前往保定的游记了!

  但凡是写到游记,那都是不好听的话,这個林辅成的存在,令人如鲠在喉,面前的这本《逍遥逸闻》如同在嘲弄着张居正,新政推行了十年有个屁用!大明该烂的地方,还是糜烂。

  张居正深吸了口气,反复安慰自己,矛盾相继释万理、大明在循环上升之中、有好自然有坏、事情要一点点的做、要勇于接受他人的批评等等,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张居正坐下打开了逍遥逸闻。

  看了两行,就是两眼一黑。

  除了朕有惑这三个字外,张居正现在最不能看到的就是逍遥逸闻这四个字。

  “这个林辅成!”张居正一拍桌子,叹了口气。

  游七已经看完了这一期的逍遥逸闻,低声说道:“先生,要不要找个人,把他套麻袋里打一顿好了。”

  如同海瑞那样的好人不会死,如同王崇古那样见风使舵的坏人不会死,唯独愚蠢的人会死,这大抵就是天择人泽的核心主张,林辅成就是那种有点愚蠢的人,大家都在歌功颂德,称赞万历维新的伟大,林辅成也在吹,但林辅成却在反复的刺破鲜花锦簇的场面。

  “不必了,人都是这样,世俗、圆滑、苟且、怯懦、随波逐流,人们总是在选择有利于自己的活法,这没有错,但我从来不指责别人的勇敢,一如当初我不敢用海瑞,但我从来不认为海瑞做得不对。”张居正摆了摆手,制止了游七套麻袋的想法。

  大明也的确需要有人指出大明的弊病所在,否则隐患会越积累越深,在表露的时候,反应到朝堂时,大势已去,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保定府一共三州十二县,林辅成去了五个县,这次是在完州。

  完州腰山有个王氏,是塞外商贾之一,常年行走于塞外,不是晋商,王氏贸易的主要去向是辽东的东夷,不过随着李成梁在辽东的开拓,东夷被不断的编民齐户,一些个见不得光的买卖,终究是无法做了。

  王氏家中王笃行从辽东回到了完州。

  保定府在万历四年就完成了清丈,有部分的田亩,因为地籍不清,而且荒废日久,变成了官田。

  这是当初俺答汗入寇闹得乱子,京畿人心动荡,在隆庆二年,整个北直隶九府二州,所有丁口不过七十二万之数,真正的地广人稀,从燕山到黄河,偌大的华北平原,只有七十二万人生活。

  那时候,迁徙的人很多很多,都是向南方逃难,一部分的地契散佚,这部分土地都成了官田。

  保定府大约有七千顷这样的田亩,也就是七十万亩的官田。

  王笃行从辽东回到了完州的时候,是以功成名就的身份回去的,在腰山营建了大宅,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势要豪右,而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即便是不做买卖的王笃行,依旧保持着优渥的生活,而且家产在不断的扩大。

  林辅成到达完州后,开始了解这个王氏,可是当地所有人都对王笃行的发家史忌讳莫深,连谈论都不谈论,而林辅成在仁和得罪夏氏,也是扒了夏氏家里海寇的经历,才被针对,林辅成那是一点记性又不长,到了完州地界,又要扒王氏的发家史,非要弄个究竟。

  还真给林辅成给搞明白了,王笃行以十五文(飞钱)每亩的价格,从保定万州衙门租了四千顷的田,转手以每年四钱银每亩租赁出去,四钱银大约有八百文,这一份租约长达三十年,三十年,两代人了。

  “保定地方是真的想升转啊,林辅成人生地不熟,他怎么知道这个租赁的价格,还知道三十年这个详情的?完州地面,没一个人愿意谈及此事,他林辅成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都是前任留下来的宿弊,之前的完州知州安嘉善,现在在浙江金华做知府,安嘉善是山西忻州人,和晋党的嫡系范应期同期,朝中可是有王次辅为倚仗,保定地方不敢擅动。”

  张居正分析着这份逍遥逸闻,别人就看个乐子,张居正看的是局势,他可太明白官场这点套路了,保定地方官员,都十分有默契的把一些常人难以知晓的东西,告诉了林辅成。

  林辅成就像是闯进了狼群里的羊一样,很多过去地方不方便点的雷,都交给林辅成去蹚,炸了也是炸死林辅成!如果没炸,林辅成就只赚点名声,可保定地方的官员,全都能升转。

  林辅成走到哪里都被人利用,不是托庇于大将军府黄公子,恐怕早就被人给套麻袋了。

  张居正当然知道,大将军府没有黄公子,只有一个大明皇帝冒名行走罢了,被人利用是好事,总比毫无价值要强得多。

  王笃行从上一任知州安嘉善处,搞到了四十万亩三十年的租期,成本几乎忽略不计,而每年可以获得至少十六万银的收入,这对保定地方而言,就真的太难受了。

  张居正细读了林辅成的逍遥逸闻,发现的确是这样,这四十万亩田,可不都在完州,而是在保定三州十二县的各个地方,在完州,只有不到两万亩的田被这样租赁了,分为多处租赁,减少风险。

  这十六万银,都落到了王笃行的手里吗?

  显然不是,大头绝对不是王笃行能吃的下的,大部分都给了晋党,这里面有安嘉善、刘自化、韩楫,有范应期,一个非常典型的窝案,晋党上上下下都在偷吃。

  在谈完了完州之事后,林辅成综论了大明官田的流逝的种种,这样的事儿,不仅仅发生在完州,发生在保定,而是发生在大明的大江南北。

  “范应期怎么回事?”张居正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里面居然还有范应期!

  张居正对范应期的观感还是极好的,但这几年,范应期似乎在向深渊滑落,这贪腐贪到了王崇古都看不下去,无法容忍的地步。

  “范应期生病了。”游七简单的说了说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范应期的牙痛,时好时坏。

  “啧啧,有趣。”张居正合上了逍遥逸闻,这一期的逍遥逸闻,从头到尾透露着一些古怪。

  林辅成的光德书坊是托庇于陛下,也托庇于王谦,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没空理会光德书坊的经营,大部分时候都是王谦在负责,王谦作为晋党党魁的儿子,非但不捂窟窿,反而让这篇游记,堂而皇之的出现,甚至还要卖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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