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布延面圣,是为了讨论明年春天土蛮汗入京朝贡的诸多事宜,或者说确定大明皇帝肯收留土蛮汗这一个事实。
“免礼。”朱翊钧摆了摆手,写完了一封奏疏的朱批,才示意布延坐下说话。
“倒是有趣,图们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呢?”朱翊钧看着布延好奇的问道,说是入京朝贡,其实是投降,彻彻底底的投降,朱翊钧喜欢站在实力的基础上说实话,没有绕弯子。
“父亲其实尽力了。”布延真的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并做出了回答。
土蛮汗作为蒙古的宗主大汗,甚至对蒙兀儿国具有法理宣称,但这个宗主大汗的实力,和俺答汗相比,委实有些孱弱,从隆庆元年起,和大明也打了十四年了,该结束了,重振黄金血脉荣光的理想,终究败给了现实。
土蛮汗真的真的尽力了,但他碰到了李成梁、戚继光、张居正,还有这个勤勉的陛下,大明实力越来越强,草原人的固定技能西征,在打不过中原的时候,去欺负西域,土蛮汗也做不到,因为西边还堵着一个俺答汗,大明边军甚至有了进攻能力。
到了这一步,已经穷途末路。
布延俯首说道:“陛下,反正草原的叛徒也不是从我的父亲开始的,而是俺答汗,他作为黄金家族的一员,首先背叛了草原。”
“啊?这…也是。”朱翊钧听闻也是一愣,笑了笑,面色古怪至极,感情土蛮汗不遗余力的宣传俺答汗是草原叛徒,还有这个目的,反正历史的罪人不是他图们,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第一个投靠大明的是俺答汗,他才是罪人!
“陛下,胡中生齿浩繁,事事仰给中国,若或缺乏,则必需求。需求不得,则必抢掠。劫掠不得,唯有西征,西征不得,便只能依附了,前有匈奴归顺,后有鲜卑汉化,再有突厥依附,俺答汗还能往西跑,父亲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布延把投降的原因说的很明白,什么都要依靠大明的生产,尤其是必须的盐和铁。
“大明愿意接受你父亲的朝贡,明日起礼部鸿胪寺会跟你详细商议此事,不必过分担心你父子的性命。”朱翊钧给布延吃了颗定心丸,宗主大汗的进京朝贡,并且永留大明,朱翊钧不会伤他性命。
这不是朱翊钧个人的抉择,而是廷议的结果。
穷寇莫追,困兽犹斗,毕竟是宗主大汗,烂船还有三千钉,大明要完全消灭土蛮汗,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接受土蛮的投降,无疑是一个更加简单的方式,而后便是对顽固派进行清理,消灭最后的抵抗意志了。
这其实也是朝廷为何不对各大王府逼迫过甚的原因,把一个王府逼到破产的地步,林林总总连一百万银子都筹措不到,但一个王府造反,至少需要五百万以上的白银去平叛,建文君朱允炆已经用实践证明了过分逼迫的严重后果。
河南的问题,难就难在了这里,不是士大夫口中的亲亲之谊,而是成本和收益之间的问题。
河南的藩王能够主动将诡寄名下的田亩清退,这个做法,让朱翊钧很高兴,他们如果继续冥顽不灵,朱翊钧也只能重拳出击了。
布延突然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五拜三叩首的大声说道:“请陛下赐姓,以繁衍后嗣。”
这是必然要走的流程,改汉姓。
大明有大量的鞑官,都需要改为汉姓,比如恭顺伯吴允城,就是鞑靼人,洪武年间携五千户归附大明,赐姓吴;比如后军都督佥事、凉州卫指挥柴秉诚,也是鞑靼人,他死后,他儿子嗣位,他儿子名叫柴铁柱,此世系一直到大明亡国;
很多人将鞑官误解为达官贵人的达,但其实达官贵人的达是发达的达。
请大明赐姓,这支嫡系的血脉才能真正的繁衍下去,到了大明还姓孛儿只斤,那绝嗣就是唯一结果,改了汉姓,其实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尚久的尚本身就是汉姓,而足利义昭其实姓源,勉强算是个汉姓,因为此时的倭国,并没有自己的文字,所有的文化,都是汉文化,连年号都是如此。
“就赐包姓吧。”朱翊钧思索了片刻,从礼部奏来的姓氏中挑选了一个。
他本来想给孛儿只斤家族一个很正式的姓氏刘,这也不是无的放矢,谁让成吉思汗铁木真,真的是老刘家的血统呢,但最后朱翊钧也没那么做,金刀之谶,可是中原延绵了一千多年的预言。
“谢陛下隆恩。”布延再次叩拜谢恩。
金刀之谶,就是有预言说:刘姓天子必然拯救天下危亡,如果刘备的季汉真的成功,老刘家真的有可能成为世袭天子了,历代皇帝对这个金刀之谶,都忌讳莫深,大明也是如此,宫里一把用金子做的刀都没有。
杨玉环的堂兄杨国忠,本名叫杨钊,就因为一个立刀旁,险些没能做成宰相,主动改名国忠,就是怕皇帝看到立刀旁,想起这个预言。
布延走后,朱翊钧看着手里的一卷书,这是他想到的一个办法,河南清丈问题,朱翊钧其实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办法,但他还没有出手,河南藩王先怂了,实在是让朱翊钧有些遗憾。
这是朱翊钧为藩王们准备的大礼。
朱翊钧打算将藩王全部请到南京去,共襄大明再次伟大的盛举,将藩禁进行到底。
以祭祀孝陵为由,召集各地藩王携家带口入京,共祭祖宗,这是祖宗成法,在建文年间、永乐初年,各地藩王都要到孝陵祭拜。
因为受制于朱元璋遗旨,各地藩王三年内不得入南京祭拜,但各地藩王的子嗣,必须在南京孝陵守孝,为了让朱允炆坐稳皇位,朱元璋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朱棣的儿子朱高炽、朱高煦,都在孝陵待了很长时间。
这些藩王来到了南京,祭拜之后,来了就回不去了,朱翊钧打算把他们全都关到凤阳高墙里,养猪嘛,散养是养,集中养殖也是养。
集中养猪法,朱翊钧正打算在四川戥头案落下帷幕,河南成为了清丈唯一的老大难时,再进行发难,为了这事,朱翊钧还和万士和商量了许久,万士和提供祖宗成法,朱翊钧负责实施。
而且这些藩王散在大明各地也不是人人都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哪怕是蜀王郑王之流的亲王,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大明朝廷屡次降低宗藩的俸禄,生活已经非常困难了。
但藩王们也不傻,现在的皇帝,已经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大明宗藩已经完全失去了本来的作用,逐渐成为了大明的顽疾之一,皇帝要清丈,藩王们还坚持田亩诡寄在自己王府名下,那是招祸。
朱翊钧这一手集中养猪法,到底是停留在了设想之中。
随着朱翊钧逐渐长大,他现在倒是希望出一个藩王造反,好武力镇压,昭告天下。
大明现在的剑,何等锋利。
第425章 大明律,不保护泰西番夷
朱翊钧的集中养猪法,不仅仅是把大明的藩王集中起来,也是为了从中挑选一些人,进行重点培养,而后封藩海外。
朱载堉就是朱翊钧实践的一个例子,大明的猪也不全都是混吃等死的饭桶,用对了地方也是有用的。
海外建藩,是朱翊钧基于当下现状,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海外的殖民地,需要一根精神图腾,或者说需要一个主心骨,需要一个中心,哪怕这个中心,什么事儿都不做,只要王府在那里,就已然足矣。
向心力,必然需要一個中心。
王谦在蜀地搞得华阳学府腥风血雨,刘显、王廷瞻将成都府内的帮派势力连根拔起,就是在掐头,群龙无首之后,才容易对付,这是当矛盾不可调和时,最为便捷的手段。
而殖民地的向心力,唯有建藩,这是经过了明初实践过的有效政令。
“叫上丫头,去先生家里蹭饭!”朱翊钧又带着一长串尾巴,跑到张居正的全楚会馆蹭饭去了。
这是昭示圣眷,同样也是皇帝和首辅的一次私下沟通,皇权和臣权这一对自古以来的矛盾,在这种不着调的手段之下,变得不那么激烈,这是张居正教小皇帝的权谋之术,有间隙要说清楚,小人就不能借机进谗言离间了。
张居正最喜欢讲大道之行,但他也不是不懂权谋,半部权谋残卷,足够用了,道则正,术则奇,正奇相生,正奇相辅,正奇相成。
张居正是个循吏,为了达到目的,则不择手段,无论用什么手段,完成目标,才是循吏最看重的事儿。
朱翊钧的车驾走过了满是积雪的御道,行至全楚会馆门前,才下了大驾玉辂。
张居正带着熊廷弼等人,俯首见礼说道:“参见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先生免礼,免礼。”朱翊钧心情极好,下了车,扶起了作揖的张居正,张居正作为帝师太傅可以免大礼,但是熊廷弼等全楚会馆门人,则不能免跪礼,这是礼法的一部分。
等熊廷弼爬到了张居正这个地位,就有这种面圣不跪的待遇了。
王夭灼,张居正送入宫里的,彼时王夭灼刚刚九岁,家破人亡,陕州吕氏逼迫过甚,王夭灼随义父县尉至京师,这是张居正选出的代表人物,代表着民间疾苦。
李太后之所以要见王夭灼,甚至最后定了王夭灼做皇后,除了王夭灼长得好看,好生养、乖巧之外,也是基于张先生的面子。
在主少国疑时,谁都得给张先生面子。
“熊大啊,课业做的怎么样?”朱翊钧一边走,一边询问着熊廷弼的课业情况,武功方面,朱翊钧每日都能看到,但文化课也不能落下。
“回陛下,学生打算后年参加顺天府乡试,先生不准,但学生觉得能考的中!”熊廷弼信心十足的说道。
“理当积蓄一二,少有聪慧不假,方仲永五岁忽啼求书具作诗四句,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然不使学,复七年,泯然众人矣,此为伤仲永,仲永之之通悟,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张居正说明了理由。
这是张居正的教育观念,你熊廷弼是个天才不假,但你仍需要谨记,就是天分再高,也不能骄傲自满,便不学了,否则就会泯然众人矣,天分通悟,是老天爷给的,但也不能骄傲自满,理应好学,谦虚,进而谋求更高的成就。
“谨遵先生教诲。”熊廷弼立刻十分恭敬的说道,熊廷弼对张居正非常尊重,对陛下极为感恩,他不是那种没良心的白眼狼,张居正教训两句,就心怀怨怼。
叛逆这种事,是需要物质基础的。
大明求学极为艰难,再好学,没有物质基础,连书都借不到,甚至连识字都很困难,熊廷弼是穷苦出身,他今日能得陛下和先生如此培养,是陛下和先生看重了他未来可能有的成就。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朱翊钧亦是点头说道:“先生说得好,后年的乡试就不要参与了,下一次乡试,熊大也十六岁了,也正好成丁。”
“熊大,那个倭国王府和琉球王府的热闹,最近听说了没?”
“听说了。”熊廷弼面露不忍,脸色古怪的说道:“堂堂王府居然闹出了这等笑话来,这番夷果然如大宗伯所言那般,狼面兽心,不视礼数。”
倭国王府和琉球王府继互相抛粪之后,又闹出了乐子来,说是太白楼有一倭国来的花魁,长相秀丽,知书达理,这尚久听闻,便去请花魁上门来伺候,这一伺候,足利义昭当即不开心了,立刻也招了花魁入府伺候。
这足利义昭就问:吾与尚久孰强?花魁当然说是尚久。
而后花魁把这个当成了笑话,在太白楼讲与人听,这也算是趣闻,花魁见多识广,则是觉得都不怎么强。
这倭国王府和琉球王府就因为这点事,大闹了一场,轮番请花魁上门,一次比一次的排场大,比排场,比规模,比时长还要比大小,闹的笑话大了,皇帝听闻,下旨不得斗富,这才是落下帷幕。
朱翊钧又问了几件最近发生的事儿,比如戥头案,比如新都杨氏,比如王如龙复开平卫,比如今年大雪,三娘子和布延求助大明朝廷等等,熊廷弼都是对答如流,而且颇有自己的见解,并非人云亦云。
朱翊钧非常满意,熊廷弼读书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会成为杨有仁那样的人。
比如王如龙复开平卫之事,在熊廷弼看来,是九边军兵战力恢复的体现,同时也是土蛮汗抵抗意志完全崩溃的证明,而且也是大明边方贸易的结果,熊廷弼从经济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见解,尤其是结合了西班牙崛起的过程,强调了羊毛生意的重要性。
西班牙是羊背上的王国,从卡斯蒂利亚王国发家,而美利奴绵羊也是卡斯蒂利亚的印钞机,让西班牙成为了当下唯一的日不落帝国,而西班牙和英格兰的矛盾,也和羊毛生意有极大的关系。
羊毛生意将会成为大明控制塞外的一把利器,大明可以不穿毛呢,但北虏不能不养羊,如果大明不要北虏羊毛,必然引发北虏的内部矛盾的剧烈冲突等等。
“熊大,连海外番国志、黎牙实游记也读吗?”朱翊钧在文昌阁坐定,不住的点头,对熊廷弼的学习进度,非常认可。
“先生的文昌阁,各种藏书都有。”熊廷弼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
其实在他看来,如果大明不再开海,将海洋拱手让给泰西,在殖民掠夺之下,泰西在物质丰富的前提下,发展速度将会远超大明,恐成中华文明之敌。
但这种话,又太过于危言耸听,即便是泰西霸主西班牙,在泰西攻伐葡萄牙,也要看大明的面子。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大明明明如此强悍,天下无敌,泰西凭什么成为大明的敌人呢?但泰西对殖民地的掠夺效率和规模,又远超大明,如此矛盾的想法,熊廷弼思前想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朱翊钧也就是不知道熊廷弼的想法,否则一定会说,不愧是天才。
“陛下,这次户部审计,加入了南洋诸多种植园的收益审计,眼下大明在南洋,有种植园一百二十七处,除官园六十三处外,民园已经高达六十四处,是第一次民间种植园数量超过朝廷,其中元绪群岛最多,官民共垦荒三十六万顷。”张居正和朱翊钧聊起了国事,熊廷弼站在另外一边,不再说话。
朱翊钧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奏疏说道:“这是好事,大明在南洋的官园规模是远超民园的,三十六万顷田,超过了二十五万顷是属于官园的,大明官田仍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开拓性和灵活性上,官园又不如民园,元绪群岛虽然都是一片很小的地,但很快速度就会超过大明官园了,不需要五年时间。”
“就捕奴一事,官军就比不上这帮商贾。”
捕奴,是大明商贾学泰西的手段,将男人抓来阉割,投入种植园内,将女子变成一种商品,大明出海的遮奢户干这种事,一点道德压力都没有,大明商贾带着亡命之徒在海上肆无忌惮。
孙克弘在大明乖的像个鹌鹑,但一到海上,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几十条三桅船抵达元绪群岛后,四散而出。
一艘三桅船,三四百人,虽然没有火炮,但是这刀枪剑戟弓弩可不少,航行中遇到一个岛屿,就绕着岛转一圈,找到适合的地方就趁着夜色上岸,对岛上的土著举起屠刀,烧杀抢掠,可谓是无恶不作,占据岛上的一切为自己所有。
说是种植园,其实就是海盗窝,但因为大明水师强横,他们也不敢抢大明,只好弄点甩着皮鞭的家仆,指挥着当地的奴隶,种点经济作物和农作物,维持种植园的样子。
大明在元绪群岛的开拓,已经初步形成了稳定的阶级,高高在上的望族,亡命之徒受望族雇佣成为家丁和打手,四处劫掠的同时,甩着皮鞭,驱使奴隶,享受当地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女子。
而种植园所产的所有货物,香料、甘蔗、方糖、橡胶、棕榈油、红木、染料、金银铜、大米等等,松江远洋商行完全吃下,运送到大明换取更多的船只、笔墨纸砚、瓷器、丝绸、棉布、药品等等。
大明商贾能做,朝廷不能做,朝廷是礼仪的风向标,一旦朝廷公然如此,那必然导致大明本就脆弱的礼乐,彻底礼崩乐坏,而且还涉及到了暴力失控,即军队完全丧失纪律进而失控的可怕后果。
所以在海外,大明能做的也只是依靠武力,维持基本秩序,至于苦难,大家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太远了,朕的圣旨,也随着距离的增加,变得可有可无了。”朱翊钧对这个现象,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还要放出更多吃人的望族们,继续去海外吃人,来满足望族们吃人的胃口。
朱翊钧只是大明的皇帝,约束不到出海的商贾,这些遮奢户在大明都敢跟皇帝斗法,出了海,皇帝的政令还剩下几分约束力?不是吕宋总督的水师在侧,这帮家伙指不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泰西用的办法,是用宗教,但实际效果而言,是没有效果。”张居正当然思考过佛家、道家出海之事,为了对抗教区,张居正则是请命允许了佛道出海。
大明有个世袭天师张国祥,把道家出海去,效果可能不大。
中国自颛顼绝地天通后,人间事归人间管,借助于鬼神之力,终究不是长久之道,绝地天通,就是颛顼命重黎,断绝了天神降落人间,自此之后,天地各得其所,人于人间建立固定的秩序纪纲。
在张居正眼里,佛道回回景教等教派,都是异端,看不上归看不上,但张居正还是让佛道两家出海了,至于能不能混出样子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张国祥的正妻是驸马都尉谢诏的女儿,也就是永淳公主的女儿,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谢诏为张国祥的真人封号奔波请命,皇帝没准,张国祥也就这么认了。
龙虎山天师在这件事上,多少有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虽然老子曾经说过,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但张国祥这连封号都不肯争取,的确有点过于无欲无求了,道门可能不适合海外开拓这种事,海外现在是掠夺,是争抢。
大明清丈里,诡寄佛门的田亩数,远大于诡寄道门的田亩。
就龙虎山上清观,拢共诡寄了两千顷田,还不如福建、广东普通的寺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