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翼知道自己性格缺陷,也就不到京堂里受这份委屈了,他怕自己在文华殿上,当殿杀人。
谭纶极为可惜,他当然知道陛下的安排,只是没想到凌云翼也早就接受了这一个安排,而且还表现出一副欣然前往的态度来,这让谭纶有些无奈,兵部尚书这个职位,人选并不是很多。
当初李如松从辽东入京师,参加京营将领遴选,看到谭纶立刻就说京营这地方受文官节制,如同奴仆,不待也罢,这是李如松的态度,其实也是一部分武夫的想法,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凭什么节制武官?
兵部尚书这个位置,要是进士,还要那种能打的进士。
殷正茂是一个,凌云翼是一个,曾省吾是一个,再无合适之人了。
“可惜了。”谭纶敬了凌云翼一杯,倒孔府,可谓是大快人心,凌云翼敢做,就不怕千古骂名。
凌云翼一饮而尽,面色略显古怪,低声说道:“大司马喝的是水?”
“大医官们不让饮酒。”谭纶一听这话就气的满面通红,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大医官,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在军阵中跟倭寇厮杀,利器当面,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军伍中人,连喝一杯酒,都得这大医官管着。
谭纶一只手就能收拾这俩大医官,奈何这俩大医官会跑到陛下那里告状!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云翼眉头一挑,看了眼那两个大医官,更加确信,自己还是不要回京的好,他也一身的毛病,被这么拘束着,还不如死在罗旁山爽利!
“楼下为何如此吵闹?”凌云翼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有些奇怪的询问道,这可是燕兴楼,大明京师第一号酒楼,怎么还有闲杂人等闹事?
曾省吾站起身来,在凭栏处往下张望了下,才摇头说道:“别提了,西土城迁徙来的富户和京城的阔少斗富呢,这估计是又斗出了火气来,这些迁来的富户,把京师弄的鸡犬不宁,姚光启和王谦因为一个娼妓,又吵了起来。”
“就是那个四处撒钱收买人心的姚光启?”凌云翼入京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听到好多次姚光启这个名字了。
大明京师现在有三位阔少,蒲州王氏王谦、吴兴姚氏姚光启,蒙兀儿国特使沙阿买买提,三个人的特点,就是四处撒钱,和另外二位不同,沙阿买买提只是单纯的高兴,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曾省吾确信的说道:“嗯,就是他。”
凌云翼和谭纶聊了许久关于密州市舶司驻军之事,其他人已经完全说服,就差兵部尚书了,按照凌云翼的猜想,谭纶应该极好说服,事实也是如此,谭纶没等凌云翼开口,就主动谈到了密州市舶司水师之事,他对海寇偷偷割渔夫们的海带根本不能容忍!
凌云翼和谭纶一边走,一边说着那些海寇们的种种恶行,偷割海带,偷起鱼笼、抢百姓渔船、抢百姓过冬粮食、烧杀抢掠等等。
“嘭。”一个人影突然横在了凌云翼的脚下。
燕兴楼在门前揽客的伙计,他被人扔到了这里,显而易见,伙计被殃及无辜了。
在伙计倒地的一瞬间,肩负巡查职责五城兵马司的校尉们就围了上来。
凌云翼蹲在地上,探查了下小二的鼻息,又伸手认真的切了切小二的脉,确认小二没有受伤后,将小二从地上扶了起来,凌云翼长期在军伍之中,算是半个医倌。
“天子脚下?”凌云翼略显疑惑的看着谭纶。
谭纶面色立变,厉声说道:“把人抓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校尉本来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就要散去,定睛一看,立刻认出了何许人也,二话不说,就把姚光启等一行人给摁住了!
出手伤人的是姚光启的仆人,这些家仆没有任何抵抗,五城兵马司校尉抓人,抵抗的话,会罪加三等,小事都能变成捅破天的大事。
“伱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抓了我,没你们好果子吃!”姚光启挣扎了几下,发现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校尉们,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那表情恨不得生吃了他!
“见过大司马,大司马过来吃饭?不知道大司马当面,大司马海涵!”五城兵马司副指挥许攸之,满脸堆笑的前往见礼。
许攸之是驸马都尉许从诚的表弟,许从诚尚嘉靖皇帝女儿嘉善公主后,算是跟着鸡犬升天,做了西城五城兵马司副指挥,每年过年,许攸之都要跟着许从诚到兵部尚书谭纶府上拜谒,因为五城兵马司归兵部管理。
谭纶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谭纶甩了甩袖子,开口说道:“不吃饭过来作甚?吃个饭都不清净!这人恶意伤人,拿到刑部去过堂吧!”
“末将领命!”许攸之站直了身子,大手一挥,大声的说道:“统统带走!”
这案子本身是个小案子,民不举官不究的那种小案子,燕兴楼的伙计,哪里敢开罪姚光启这等人物,吃了哑巴亏是万万不敢报官的,但这件事,坏就坏在了出现在了大司马、山东巡抚的面前。
有些事,不上称,也就四两重,上了称,千斤打不住。
“大司马?!”姚光启人都傻了,愣愣的重复了一遍,目光变得呆滞了起来。
王谦的眼光变得阴毒了起来,他有一个刑部尚书父亲,姚光启落到了他的手里,那这件事就不能善了了!
很快,案子闹得越来越大,甚至闹到了皇帝的面前去。
万历七年三月初七,大明皇帝在文华殿正式召见了山东巡抚凌云翼,凌云翼事儿办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是打算离开了,朱翊钧再正式宣见,宣旨确定密州市舶司水师驻军之事,也算是告别。
这一走,凌云翼要三年以后才会再次入京述职。
“那个姚光启恶意伤人案,是不是十分棘手?”凌云翼领旨之后,说起了自己亲眼目睹的案子,这个案子事主不肯追究,那个燕兴楼的伙计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吴兴姚氏也不是缺钱的主儿,给了一大笔和解费后,燕兴楼的伙计到顺天府衙门销案。
“若是追究,事主都不计较了,显得大动干戈,若是不追究,此事已经上达天听,不处置,法度何在?朝廷威严何在?”王崇古听闻凌云翼询问,说了一下案子棘手的地方。
凌云翼思考了片刻说道:“陛下,把姚光启交给臣吧,臣把他留在身边,做个幕僚,别让他在京堂兴风作浪了。”
“嗯?”朱翊钧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凌部堂所言,不失为良谋。”
至于姚光启愿意不愿意?凌部堂点名要的人,那姚光启不愿意也得愿意,否则吴兴姚氏就是不给凌部堂面子,堂堂封疆大吏,被人如此驳了面子,凌部堂是要发飙的!
至于姚光启跟着凌云翼,是福还是祸,就看姚光启自己的造化了。
“好好好!”谭纶直接就笑了出来,姚光启在凌云翼身边当幕僚,肯定非常老实,凌云翼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姚光启但凡是犯点错,恐怕要被凌云翼给军法处置了。
“那就把他交给凌部堂吧!”朱翊钧拿出了姚光启的卷宗,这手中的笔一划拉,姚光启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凌云翼的司务,也就是幕僚。
“臣谢陛下隆恩。”凌云翼再次谢恩,而后告退离开。
凌云翼处置了一个相当棘手的人物,姚光启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能跟王谦在京师打擂台这么久,偶尔还能占到便宜,并非等闲之辈,姚光启做事,真的很有分寸,他从来不越雷池一步,所作所为都是卡在了合法的边缘,朝廷自然不能胡乱处置,所以姚光启真的挺棘手。
这次,姚光启被凌云翼给带走了。
走出了刑部大牢的姚光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了一个温和的人等在刑部衙门门前。
“你是姚光启?”凌云翼十分温和的说道:“我是巡抚山东的凌云翼,相信你听过我的名字,跟我走吧,我问陛下举荐了你,做我的司务,日后跟着我,好好做事。”
姚光启瞪大了眼睛,更加呆滞的说道:“当面是凌部堂?”
“正是在下。”凌云翼的笑容依旧阳光灿烂。
“我能不去吗!”姚光启猛地打了个寒颤,凌云翼这个名字,仿佛是血红色的,他猛地退后了三步,惊恐万分的说道:“凌部堂!我上有老、下有小,放我一条生…能不去吗?”
“嗯?”凌云翼眉头一挑,用鼻音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去!我去!凌部堂息怒!”姚光启只感觉一股冷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感,如坠冰窖之中一般彻骨生寒,他知道再讲一句让凌云翼生气的话,那事情就会变得极为可怕!
“嗯!很好,走吧。”凌云翼再次露出了笑容,上了车驾,向着会同馆驿而去,今日他就要离京。
姚光启被凌云翼带走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师,西土城姚氏,立刻就慌了神,姚氏不敢找凌云翼的麻烦,只想把这个瘟神赶快送走,姚氏琢磨了许久,送了二百两银子,算是差旅费,谢了凌部堂的赏识。
姚光启被当成了弃子,跟着凌云翼上路了。
而此时的文华殿上,朱翊钧在接见蒙兀儿国特使沙阿买买提,五艘五桅过洋船已经准备就绪,沙阿今天启航前往松江府,除了五艘五桅过洋船,还有五十条三桅夹板舰会随行,前往蒙兀儿国运马。
“尊敬的四方之大君、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陛下,中原人一诺千金,我们蒙兀人也是重信守诺之人,这两万匹战马,说是贺礼赠送,便没有让陛下再付钱的道理,阿克巴大帝在临行前,多次嘱咐我,得到陛下的友谊,才是比山高、比海深的重任。”沙阿买买提再次重申,这两万匹战马是不需要付费的。
他之前就承诺过,只要大明皇帝答应卖船,这批战马就是加价的一部分。
做生意,讲究以诚为本。
“这样显得朕在彼此邦交中,占了极大的便宜。”朱翊钧以为沙阿买买提就是那么一说,结果沙阿买买提居然来真的,大明只需要把船开过去,把马带回来就可以了。
沙阿买买提十分确信的说道:“陛下,我的君主蒙受了极大的耻辱,却没有任何雪耻的手段,泰西也不肯把船、火炮、火器、火药卖给我们,如果想到这里,陛下的慷慨,才是大明和蒙兀儿国来往的基石。”
有钱就行了吗?红毛番骑在蒙兀儿帝国皇帝阿克巴的脸上输出,阿克巴有钱也买不到武器,打碎了牙齿还要往肚子里咽,所以,蒙兀儿国与大明的来往,大明不亏,蒙兀儿国血赚。
“而且慷慨的陛下啊,还把非常紧缺的丝绸,给了我们一千匹,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的感谢了。”沙阿买买提的感谢是十分真诚的,大明的丝绸非常紧缺,都给了泰西大帆船换白银去了,连朝堂的官员,都穿的是棉服、精纺毛呢,而不是丝绸。
丝绸之国,却用不上丝绸,却卖给了沙阿买买提一千匹,这的确是慷慨,这说明大明的皇帝真的很重视蒙兀儿国。
朱翊钧再次笑了笑,还不是你沙阿买买提加价加的多?
卖给沙阿买买提的丝绸,也是绫罗绸缎四种,给泰西一匹利润为十二银,而沙阿买买提一匹均价就加了十二银,也就是计利为二十四银每匹。
当初,万士和为了点丝绸,要直接顶撞皇帝,王国光为了朝廷是否可以平价购入,甚至和冯保在户部吵的面红耳赤,丝绸这个东西是脸面,大明朝官们,只有大朝会的官服才是丝制。
朱翊钧其实很难理解,大明、蒙兀儿国、泰西对丝绸那种近乎于疯狂的狂热追求,他觉得精纺毛呢、棉布做的衣服也挺好的,又不是不能穿。
沙阿买买提再次郑重道谢,面子这东西,都是互相给的,你给我面子,你给我面子,这样,大家都有面子,红毛番那种先抢了再说,被揍了才能老实,才讲道理,是得不到面子的。
在欢快而友好的氛围中,朱翊钧结束了接见蒙兀儿国特使。
沙阿买买提离开了文华殿,朱翊钧看着沙阿买买提的背影,略显感慨的说道:“沙阿特使,实在是太客气了,先生,叮嘱松江地面官员,做好交接工作,这次官船南下西洋,是今年最重要的事儿,一定要做好。”
“臣等遵旨。”张居正带领大明廷臣们俯首领命。
“这算不算是再下西洋?”海瑞琢磨了下,开口询问道。
王国光看着海瑞,颇为确定的摇头说道:“官船官贸,不是再下西洋。”
“宣德六年到宣德九年最后一次下西洋,是规模最小的一次,仅仅福船就有两百余艘,马船近两千艘,大小船舶过万余,大明军兵三万余人,这次只有五艘五桅过洋船、五十艘马船、一百七十余艘战座船,大小船舶不过五百,军兵共计三千人,不能妄称再下西洋。”
这次前往蒙兀儿国才什么规模,可不敢说是再下西洋。
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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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功于斯
2023-12-17
大明恢复了官船官贸,借着要去蒙兀儿国运马的契机,将大明的货物运到蒙兀儿国进行贩售,这不是郑和下西洋,因为规模实在是太小了。
大明海权的旁落,不是从刘大夏将郑和当年的旧案隐匿开始的,是从成祖文皇帝朱棣驾崩之后,就已经失去了,失去了支持的郑和,也做不了太多的事儿,宣德六年最后一次南下西洋,就是大明海权的最后绝唱。
这中间的矛盾,错综复杂,显然,朝廷这头禁止民间泛舟出海,那头儿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这引发了巨大的不满和广泛的反对,在这种反对的浪潮之下,大明政策的调整,又充斥着矫枉过正和完全否定的错误。
万历开海,大明朝廷也非常谨慎,不仅仅是朝廷官船官贸要出海,也不禁止民船出海,才是开海政令,没有引起广泛反对的原因,大明官船走的航路,就像是大明陆地上的官道驿路一样,会更加安全一些。
海瑞作为琼州人,和大明腹地隔着一道海,在大明海权强横的时候,琼州异常的安稳,在海权衰弱的时候,琼州遍地都是穷民苦力,所以,在朝廷的马船前往蒙兀儿国的第一时间,海瑞就询问算不算是下西洋的延续。
答案是否定,这不是当初的延续,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兵部尚书谭纶,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不认可大司徒所言,的确,这次下西洋的船队数量和规模,确实连宣德六年那次都比不得,可是这次出巡的五桅战座船就有五艘,三桅夹板舰共计五十艘,这五十五艘船的载货量、火器数量、军兵数量,已经和当初不相上下了,足够宣扬国威,而且能带回足够的利润了。”
“最关键的是往返时间,这次的往返时间只有六个月,也就是说,如果能够打通这条航路,我大明官船官贸,一年可以在大明松江府和蒙兀儿国苏拉特之间,往返两次,这和当初动辄三四年的出海相比,周转更快。”
在讨论大明海权衰弱的时候,人们往往聚焦于成祖文皇帝吃独食,海贸所获尽归内帑引得广泛反对;聚焦于朝廷的懒政,一刀切的矫枉过正;聚焦于劳民伤财,征调了过多的军兵民,参与到造船、护卫等事之中;聚焦于东南沿海的遮奢户们为了私门之利,鼓噪反对风力舆论。
谭纶谈到了一个被人忽略的点儿,效率。
郑和带领船队七次下西洋,最少也要两年的时间才能返回一次,永乐、宣德年间的七下西洋,肩负的使命实在是太多,既要宣扬国威,又要荡涤海疆,也要沟通海外番国,还要兴办官厂,既有军事使命、也有外交使命、还有政治使命,而赚钱的经济使命,反而是排在最后的一个使命。
在成祖皇帝龙驭上宾之后,仁宗登基的时候,下西洋活动,随着香料不断涌入大明,已经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甚至变成了赔本赚吆喝之事。
“各家干各家的活儿,戎事交给水师衙门,外事交给使臣封舟,赚钱的买卖交给商舶,分工明确,则各司其职。”谭纶再次补充了自己关于开海的想法,一个船队身兼数职,并不能一次把事情办完,反而因为一件事,耽误了其他所有事儿,而且戎事重要?还是政事重要?还是外事重要?
“大司马所言极是。”王国光斟酌了一番谭纶的话,十分认可谭纶所言,万历年间的官船官贸,规模的确小,但是它赚的不见得少,因为周转更快,货物来往更加快速的缘故,专门负责赚钱的官船,要比永乐、宣德年间赚的更多。
张居正认真的琢磨了下,在官船官贸的奏疏上,汇总各方意见,写好了浮票,张居正作为帝国首辅,赞同在海事活动中,进行更进一步的分工,以提高效率。
大明皇帝支持下的开海新政,仍然在持续推进之中,皇帝新政和张居正新政,共同构成了万历新政,这两个新政是不同方向,是不同人物主导,是相辅相成的,并非对立。
“户部上会计卷,汇总万历六年钱粮赋税,农六项,计银2080.2万,其中银337.8万银,米2073.3万石,麦587.6万石,草料1414.2万束,木碳2519万斤、炭2259万斤等,商五项,计银223.8万,杂色348.7万,共计2652.6万银,农六项占比78.4%,另外…”张居正拿着一本奏疏,深吸了口气说道:“去岁,京堂毛呢官厂、西山煤局、织造局、市舶司、稽税局追欠等共缴纳利润769.4万银。”
另外附表是单独会计,是不算在米麦、丝绢布、屯田、马政、夫役、皇庄、税课、马政、盐、茶、冶、船钞、杂色之内,也就是皇帝主持的新政的主要收入,这是上交到了国帑的直接利润,其中已减去了给内帑的分账,是到太仓的现银,可以直接压印银币的现银。
“陛下圣明。”王国光、张学颜代表户部对陛下做出的卓越贡献,带头唱起了赞歌,数字不复杂,大明皇帝主持的新政的纯利润,占据了国帑总财政收入的22%,这个数字已经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了,可以说,大明国朝有五分之一以上的国事,是被皇帝个人养着。
“陛下圣明。”在王国光带头唱赞歌的时候,廷臣们立刻跟着一起俯首称赞。
王崇古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知道这个账目,他还自诩京堂第一豪奢户,他家一年能有这份纯利的零头,也就是七十万银,那都得挂一个万响的鞭炮来庆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