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丞相,”陆逊听闻,曹操乃是一位宽宏大量,仁爱善良之人,对百姓如同对待子侄;对贤才,宛如是对待自己的亲属。
如果能够见到丞相,凭借自己的口才和见识,也许还能免除惩处。
“更加不可能,”张韩直接笑着断绝了他的想法,“丞相已出兵冀州,中军刚刚出发,怎么会见你,现在这许都之内,能拦住我的也就只有陛下了。”
“要不带你去面圣?”
“去军营吧。”陆逊垂下头,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见陛下是更没用了,他这段时日,也听闻了陛下为张伯常惩治诸多公卿之家的事迹,可谓是将整个朝堂的士大夫也都弄得鸡毛鸭血。
司马氏现在还入地无门呢,日后也许一门的贤才,都不得不沦为庶民黔首。
……
南临山,黑袍骑军营。
一百个黑袍骑壮士,都是龙精虎猛之辈,正在盯着一个年轻人跑圈。
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已经走走停停跑了不知多久,把陆逊人都累懵了。
在张韩一侧的躺椅上,贾诩喝着水,正乐呵呵的看着,心里别提有多自在了。
这,站在人间看地府,方知他人之辛苦。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呐。
“不行了,不行了……”陆逊摆了摆手,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艰难的撑起上身,和张韩哭诉道:“君侯,在下,在下不善于此,实在是走不动了。”
“走?”张韩眉头一皱,“合着你偷偷歇来的吗?”
“不敢,君侯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答。”
“不,学生一定,聆听教诲……”陆逊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还不够谦和,于是连忙改口,希望张韩能早点问。
否则,也欺人太太甚了!
一来军营,什么也不问,就把他丢到校场来跑,跑起来刚开始还好,到后面气都喘不过来,整个嗓子眼到胸内,就好像是火烧一样。
难受到,难受到陆逊恨不得自己将喉咙给割了。
就这,还什么都不问。
我跑完第一圈就什么都愿说了,何至于此呀!!?
“君侯,到底要问什么?”
“我真的只是,孩童心性,贪玩,方才如此,绝不是南方来的探哨……而且,我陆氏族人,的确有部分到江东避难,投身于孙氏麾下,可我当初知晓庐江为丞相兵马所占,已回归汉廷,立刻就跟随族中长辈一起回来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您在庐江的时候,还一起与刘太守,接见过我族人。”
“嗯,这倒是真的,你记性不错,”张韩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你来许都,本就是为了来求学的,为何要贪玩。”
“若是求学于名家之下,日后得些许名气,也更好入仕,你又何必呢跑呢?”
“说白了,还是想走一走,看一看,良禽择木而栖,对吧?”
陆逊理亏,终究是自己做错事被张韩抓住,不敢反驳,点头道:“是有此意,但不是要择主,而是择入仕与赋闲在野,时值此世,动辄便是万劫不复,我陆氏为大汉死伤惨重,长者已战死城中,自然是要谨慎为之。”
“原本,我只打算在山隐之间求学,不求功名利禄,在许都游玩一番时日,便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回去庐江隐居。”
“至于名家之学,却不敢高攀了……”
他这是,失望透顶不敢立刻归附,也不愿失去自由在许都被人监视。
张韩想了想,道:“如此,你只好跟着我了,整个许都,只有我这里是最为隐秘之地,又可得学,又能有自由,你想要的便是如此吧?”
陆逊面露难色,皱起了眉头。
跟你,学什么。
第303章 来的人为何不是张伯常
“跟我学什么?我会吹口琴、玩玉箫、泡泡妞、看小书、占卜星相、观人眉宇、风流倜傥、窃玉偷香。”
张韩悠然自得,而且很自然的把这番话说出来,旁边本打算点头附和的贾诩一下愣住。
“嗯?”众人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张韩,你教导这些东西,以后传出去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名声就弄毁了,就算不在乎名声,也该要点脸吧?
“那些都是闲时的本领,”张韩眨了眨眼,接着道:“平日里,可学兵马、政略,有何见解我必能解惑,你书法怎么样?”
“自小练到大,不敢说名家之风,却也能看。”
“能看,就行,”张韩点了点头,“你在我身边,先从文学掾做起,为我拟书面之事,随时记录言说,如此还能第一时间得到那些足以名传千古的绝句。”
“类似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类诗句,我还有上万句,你能记录多少,都可算是第一时间近圣贤之学的人。”
张韩小小的吹了个牛,但实际上没有上万,脑子里也有百句,足够这小子记录的时候惊叹许久了。
陆逊呆在原地想了想,也喘匀了呼吸,他明白事情的本质不是这位君侯性情手段如何,主要是自己犯了事,有把柄在他手中。
先呆一段时日,如有功绩,再寻机离去,这样若是日后被校事府提及这件事,也不会因为自己瞒骗官家而受罚。
被张韩查到之后,陆逊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被校事府查到,随时可以翻出此事,来迫害于他。
不光是他,连通陆氏也遭到裹挟,张韩能提前来发难,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先行救赎了。
免得被正式官家先发现,当做正经案子来办,那可就没现在这般简单了。
“行吧,”陆逊有点失落的叹了口气,无奈之下答应下来。
张韩满意的点点头,他忽然觉得这孩子,不光有点熊,而且还有一种颇“丧”的感觉。
什么事一旦决定了,就几乎是摆在脸上的不愿。
他可能会是个懒狗。
……
东郡,曹操到来之后,前锋派去的兵马已经在黎阳附近和袁军交战多日。
胜负之数不可说,袁绍命高览在行军路上三十里左埋伏了兵马,料到了曹操会在开春时提前进军,派出前哨的骑兵来袭。
这一战双方均有死伤,但最终还是曹军的前哨死伤更为惨重,一败死去四千余人,最重要的是折损了千匹战马。
如此心痛,几乎是给了曹操一个迎头痛击,让气势汹汹而来的曹军尽皆在此战之下清醒了许多。
袁军虽说不是想象中那么强悍无敌,但也绝不是如同去年冬日那般羸弱不堪。
东郡军营之内。
曹操听完了战报之后,面沉如铁,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可谓是愤懑难言,一口气堵在心里抒发不出来。
怎么离开张韩的第一战,就败了?!
他不禁去思索,若是张韩在的话,会不会遭到伏击,进退两难,临场会如何指挥用兵?
还会不会败?!
有时候,这种事很玄乎,曹操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张韩在的话,甚至还能赢,又或者是能够意外的躲开埋伏。
所以要不说世上有“福将”这种称呼呢,不过为了此前商定之大计,曹操还不能马上把张韩叫到前线来。
交战之后,双方各自有俘虏过兵士,也问出了不少消息。
袁军的确是在暗中防范张韩,且在延津方向,派出了一支中坚精兵驻守,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伏兵,那就不是这些兵士能够知晓的军机了。
“此战遭败,是好事。”
曹操看帐中的文武兴致都不算高,于是缓缓起身来展颜而笑,背着手气定神闲的走出来,神情倒是没有任何着急难色。
原本死气沉沉的军帐之中,因为曹操的话,也逐渐热络起来,程昱、荀攸他们也都附和跟随而笑。
“派遣前军率先而行,是为了什么?”曹操眼神一凛的扫向诸人,不等他们回答,当即道:“乃是为了大军前行无碍,他们的伏兵布置已超过十日,肯定是耗费无数钱粮军资,在埋伏之地等待我军出现。”
“即便如此,也才得到了些许建树,并没有动到我军的筋骨。”
“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故此诸位也不必心中烦闷,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有哪支兵马可以一直赢,公孙的白马义从如何?也早已被浪涛吞没。”
“此战之后,我们已经知道袁绍布下重兵在黎阳,转而为守势,如是闭门不出的话,这春耕时节亦难有建树,我意,先行佯装攻城,久攻不下之后,再缓缓退军,等待袁军出来收复其失地。”
“曹仁、曹纯二将,自今日起,领兵到黎阳城下日夜叫战,痛骂袁绍,讥讽其无能无德,不敢出战,先将他们逼出城来再说。”
“遵命。”
二将得令,连忙出帐去,下令催军,生火做饭,当夜就会准备好一切军械出发。
这时荀攸走来拱手道:“丞相其实,不必急攻。”
“公达有何见解,直说便是。”
“此局势对峙越久,对于日后形势反倒更好,”荀攸眉头微皱,他其实这话也是在试探,想从曹操的态度里看到些许端倪。
因为他觉得,用兵之道,当世难以找到能出其右者。
他应当不会焦急才对,急则生乱,袁绍若是不打,那就空出中间的城池来,守一条防线,大有隔江而治之感。
这样,拖到夏日、秋收,局势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到时可以再来拟定计策。
“丞相不如,就固守白马津,占据各地渡口,日夜屯粮,等待袁军行动,我们则是见招拆招,不至于徒增耗损。”
“呵呵,”曹操谦和的笑了笑,倒是也没有过多解释,来回走了几步,又才转头面向身前,道:“公达先生之言极是,但其实对于眼下的局势来说,还是略显保守。”
“若是不攻,不让袁绍看到我军伤亡,是无法将他引出的。”
“历经去年一败,他若是没有看到胜机,也不会像当时眼高于顶那般大肆出兵。”
“哦?丞相之意,还是要骗取袁军进攻,再压过白马津,这战略恐怕极难达成。”
“他们已经败过了,定然无比谨慎,这要死伤多少,方才能让袁绍以为有胜机呢?”
“哈哈,那就要看,前方战事结果如何了,我料定袁绍他忍不了多久,眼下他这般谨慎,恐怕不是全然有守意,不愿与我交战,而是在等我将领齐出,查明军情。”
“明白了,”荀攸一下站直了上身,甚至还舒气的后仰了些。
关键就在于,虎豹骑、黑袍骑这些曹操麾下已经身经百战,名声在外的重兵何时出现。
说白了,就是在等让袁绍在去年吃了大苦头的张伯常。
甚至,他们的军略恐怕还不是要一战之内击溃曹军。
是想要在今年先折断黑袍骑这根羽翼,如同那一年,在界桥把白马义从打散一样。
以此为突破,接下来便可步步蚕食,未尝不是一种,稳固得利的战略。
“那,丞相现在所求,便是袁军再攻上来,我们则是且战且退,将他们引得离开黎阳土地作战,而长驱而入我境内。”
“如此,再慢慢的露出军旗,以混淆视听,让袁绍以为兵马齐出,不再防备伯常,最后命黑袍骑再奇兵天降而取功。”
“嗯,好计略,我记下了,”曹操不说是与不是,只是单纯的笑着点头应下,将荀攸之言记在了心中。
从军帐出来,几位谋臣都一同走在去传达命令、派遣探哨的路上,同时也聊起了曹操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仍然以伯常为奇兵,诸位以为,此计是否还能得成?”
荀攸率先问道,眼神自然是看向郭嘉,郭奉孝和张韩的关系太好了,他们酒色财在没有公务的时候,几本都是泡在一起的。
甚至,有时候公务缠身,也会在一同喝酒,美其名曰集思广益。
先行问他,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猜测,这几位谋臣除开需要揣测心思而献计献策之外,自己心底里也是有好奇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