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硬着头皮下令继续攻城。
当天夜里,火光照耀了半边天,将士们不断冲杀之下,城下尸首堆积成山,血如水满入土勾之中,何其惨烈。
不过匡琦城却没有动摇半分,打到快要天亮的时候,陈登看敌军退去,下令城中精锐冲杀出来追逐敌军。
陈登这些兵马本身都是精锐之士,而且大多乃是出自自己家族子弟,这数月之间在匡琦城操练十分刻苦,也有不少丹阳子弟。
早早在此前陈登就不断在加紧练兵,把对张韩的恨意和待在广陵的苦闷,全数都放在了日夜苦练兵马之上。
军心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匡琦城的兵士冲杀出去,且有其他的军营兵士还举起旗帜来,擂鼓鸣锣,大声叫喊,纵马冲杀出去。
江东兵以为城内果然有伏兵,再加上数个时辰的厮杀攻伐未果,损伤如此惨重,早已经吓破了胆,而且也对周章的指挥,心中不忿。
大乱之下,不好阻挡敌方策马奔腾而来的骑军,只有暂时后退。
陈登亲率大军而出,从夜晚开始大战,如今已杀到了即将天明时,江东兵因离战船太远,一时间不能立刻跑到战船之上。
人马踩踏骚乱之下,江东兵马溃不成军,只有少量人回到了船上,大呼后撤。
而此时的景象也和陈登的设想一样,战船堆积在河岸,一时半会不可能马上调转船头散开了去,必须要逐行而离。
因此阻挡了身后很多兵士,这一乱,更给了陈登机会,他的骑军战马全数来自于孙乾、糜竺两家倾力挑选的精锐战马。
健硕无比,疾驰如风,追上乱军之后不断斩杀,到战事结束之后,已杀了上万人,战绩斐然,甚至可以说是功绩赫赫。
一战可名震江南!
看着战船远去,陈登临江在旁远眺而看,看得很是入神,陈矫在旁同样也是很动容。
“太守,我们居然胜了……”
“是啊,”陈登长叹了口气,竟已经是有些轻松写意了,笑道:“我倒是也没想到,竟然能赢……”
“这一仗打赢,可稳住匡琦城许久,此战绩可以传回许都去,让伯常、让子脩、让丞相也可稍稍放心些。”
“不只是放心,”陈矫轻抚胡须,心思颇浓,俄倾神色一动,马上道:“太守,在下认为,江东可能不会就此罢休。”
“你且想他们为何要进攻匡琦城,进入广陵境内?我听闻,此前孙策向许都天子请拜官大司马,但是朝堂并不许。”
“最终,只给了一个将军,而且把他父亲的爵位也承袭到了身上。”
“是,乌程侯?”
“不错,”陈矫点点头,乌程县本就是孙氏家乡,这个爵位封给他倒是也正常。
“但是,并不能给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在下这几日思来想去,大致明白孙氏所想,孙策想要大司马,是为了用汉室之名,来镇压当地的士族,但是丞相看懂了,所以并没有答应。”
“也因此,现在孙策恼羞成怒,需要立刻进军攻下广陵,一来恐怕是为了泄愤,但是二来……就是要让丞相看看他孙策的本领,来强要这个大司马的官位……”
“嗯,不错!”陈登笑着点了点头,一下子所有的思路都通达了,“这么说来,其实也是大功一件,丞相、伯常也会表彰。”
“我愿去一趟许都,为太守请功、请援,若是可得兵马来援,那么我们匡琦就可以守下来,在下料定,孙策一定会卷土重来,而且会比这一次来的兵马更多。”
“好,那就多谢先生。”
……
曲阳。
孙策从西面战场听闻了战败的消息之后,火急火燎的领兵先行赶回来,迎接周章败军。
在大道上,看到了纵马来的败军,周章下马之后立刻跪伏在地,大叫恕罪。
“主公,匡琦城城高,而且,而且陈登小儿,命将士伏于墙后,城上看似空城,我最先不敢进攻,而后慢慢排布兵马在城上巡守,又以此来诱使我们攻城。”
“都怪我,”周章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但孙策并未动容,只觉得心里揪紧,难受到呼吸不顺。
粗略一番话停下来,不就是最先的时候马上突袭进攻,拿下匡琦的可能性最大。
越到后面,则越是被动。
“周章!!”孙策怒喝之下,横眉冷竖,差点想要拔剑斩首,但是怒吼之后却忍住了。
“你连敌军的诱敌之计都看不出,怎能统率兵马?!”
“你自领军棍,撤去军职,先把带回来的人聚拢,立刻召集文武商议。”
孙策心急之下,当天夜里更是觉都睡不着,一晚上他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本打算拿下广陵威胁徐州,让曹操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谁知竟然败了!而且还是如此的一败涂地!
这岂不是让许都那些人都要笑掉大牙!
特别是曹操!!
所以,孙策打算连夜放弃对黄祖的攻伐,举大军直奔匡琦城,高低要拿下广陵,进入徐州境内,让曹操狠狠地担忧后方。
与此同时,陈矫也快速出发,直奔许都,单人单骑将消息带回朝堂,而真正禀报军情的兵马则是先行去彭城、下邳禀报徐州牧鲍信。
陈矫拿到的是陈登的书信,先去见张韩,一路同行官道,沿途有人护卫,说是单人单骑,其实还是有宿卫的。
三日夜,陈矫不停换马,日夜奔腾,火急火燎的赶路,终于到达了……陈留郡,然后又花了一日去颍川,到达许都的时候听闻张韩在南临山。
“太守命我定要先见张君侯,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先去找君侯。”
所以又白费了半日,到达了军营,说明了来意,却得到张韩在南临山里打猎的消息。
花了一日,才见到张韩,但陈矫却是心急如焚,毕竟现在战事紧急,如果不能再见到张韩的话,很可能贻误了匡琦战事。
不过,见到张韩时,陈矫心中却放心了一些。
张韩心情似乎不错。
“进帐来说吧,”张韩拉着他到了帐中,此时典韦、贾诩均在,孙乾也在。
张韩笑道:“匡琦一战,我早已经知晓了。”
“这么快?”陈矫顿时错愕,目瞪口呆,心里惊得说不出话来。
“君侯,君侯是如何得知?!”他过了许久,才在惊愕之中开口问道。
张韩笑而不语。
其实,是因为数日之前,他的系统岳父,又增添了1点武力,作用在身体上便是气力、体魄等莫名得到了增强。
他现在比之前更壮硕有力、敏捷如豹,结合一些信息,稍加思索,张韩就能明白是陈登驻守的广陵得到了些许战绩。
因为之前的政绩,给张韩反馈过来的都是“文治”一类的加成,只有战功之类方才是“武力”、“统率”一类的能力,或者魅力。
再看一看送来的许多布防军情,则不难猜出乃是匡琦城击溃了江东的兵马,毕竟这段时日刚刚给孙策去了一道迎头痛击。
“哼哼,”张韩轻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情报探哨,我麾下打探消息的哨骑,可以日行千里。”
“哦……”陈矫不是很信,但是却也没什么反驳的话。
毕竟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伱放心,在南临山这段时日,可悠闲休息一段时日,去援匡琦城的兵马,已在路上了。”
“在路上?”陈矫心里一动,眉飞色舞,颇为兴奋的露出笑容,“君侯能否说清楚些,是何人领军,为何提前出发??”
若是,可以出人意料的到达匡琦城,说不定又可令孙策的兵马始料不及,再给他一场大败!!
张韩自信轻笑,背着手走了几步,笑道:“子脩有兵马在三日前出发匡琦城,而徐州也早已送去了书信,此刻于禁将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若是,虚虚实实让孙策琢磨不透,可再让他一败。”
“君侯可当真是,神通广大,料事如神!”陈矫眼睛一亮,当即躬身,对张韩心服口服。
第208章 你问元龙,要命还是要功?
“呵呵,谬赞了,”张韩摆了摆手,“在拒绝给孙策大司马一职的时候,至少五位谋臣已经料到了他一定会对我境内动手,而最容易破境而入之地,实际上就是广陵。”
张韩面色镇静,并无骄傲之色,谦虚而言。
这话让陈矫不得不信,毕竟许都兵马早已先他一步去驰援了匡琦城,若非是提早判断出了孙策的动向,因而做出防范,怎么能这么快。
此刻,陈矫正待说话的时候,眼角瞥见一老年儒生乐呵呵的站了出来,道:“君侯此言差矣,能看懂局势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和君侯一同力主马上派兵,敢断言江东孙策定会来攻广陵的,却只有郭祭酒一人。”
“在此节上,老夫不如二位,此乃是魄力所在。”
“嗯,”张韩点点头,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其余人都偏保守,知道一旦算错了,忽然调动大军去广陵附近,其实是劳民伤财。
甚至,行军途中若是遇到了意外状况,还会损坏了寻常百姓家的庄稼,这自然损耗巨大而成效却未可知也。
郭嘉和张韩力主如此,令许多人费解、难言,但现在结果摆在这里,两人所得的声名却也是极大。
“诶,保守不是坏事,人大多都是分两种,一种是我宁愿犯错,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另一种便是我宁可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
“哈哈,”贾诩、陈矫听闻这话也觉得有意思,都品味着笑了几声。
到最后,陈矫接受了张韩的邀请,在南临山先玩上一段时日。
“季弼,这里山清水秀,山上还有庄园,可挑一件院落居住数日,这几天小雨连绵,待天气稍好的时候,我带你去许都拜见丞相,而后再进宫中。”
“不不不,不劳君侯费心了,君侯请自去忙,在下岂敢让君侯陪同。”
陈矫是个秉直中正之人,他心中清楚和张韩地位差距非常大,如果让他来陪同的话,以后穿出去恐怕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笑话。
而且,张韩恐怕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道,他刚说完张韩就轻描淡写的拉了他一把,“这怕什么。”
“我知道你要来,本来打算回一趟家中的,都延后了几日,等着带你在南临山玩上几日,游猎也好、钓鱼也可、居山院论道读书,也自有乐趣,然后一同回许都,我正好回家小住一段时日,岂不正好同行?”
“这……”陈矫仍在犹豫,但张韩语气说得太轻松,一点架子也没有,仿佛是接待远道而来的朋友一般,让他不好拒绝。
张韩又拍打了几下,“伱是元龙的人,自然是我的朋友,扭捏什么?如今儒生倡导随性自在,潇洒不羁,我辈儒生应当为豪士,而非是腐儒。”
“君侯说得对!”陈矫心服口服,弯腰行礼。
直到此刻,才拿出了陈登写给张韩的书信,笑道:“太守说,君侯过目即可,无需回信。”
“嗯?为何?”张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典韦在后瓮声道:“怕别人难扛吧。”
“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张韩眉头一皱,说出一句以前上学时老师最爱骂他的那句经典之语。
“啧,”典韦撇了撇嘴,并没有还嘴。
张韩低头看了一眼书信,马上就不看了,面色有些凝重。
陈矫顿时一惊,忙问道:“君侯怎么了,可是信上有何不对之处?!”
张韩喃喃道:“我擦,特意写信来骂我……”
典韦:“……”
贾诩:“……”
如果信中是骂人的话,让他不必回信倒是正常了,而且张韩片了他去广陵治理多年,到今年来甚至快把陈登忘记了。
骂几句好像又更合理。
……
陈矫在南临山留了两日,第三日就已打算先去见曹操。
张韩果没有食言,一路陪同,甚至因喜欢陈矫的言谈,以及几次夸赞过的忠诚厚道的品质,还让他一同共乘一车。
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