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
房间里传来贾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很是无助，很是凄凉。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邢夫人一生无子女，伸手擦着眼角几滴泪水。
王熙凤也是神情黯然，莫名伤心。
秦可卿眼睛红红的，泪水也滴落下来。
贾环叫的一声娘，一声母亲，本就不应该。然而这个时候，没有人因此而表达不满。
“三姑娘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贾蓉转身就看到探春随着平儿，脸上带着慌张，却没有多少伤悲。这个跟着贾母与王夫人长大的三姑娘，其实对赵姨娘没有多深的感情。
探春看到跪在地上的王夫人，脚步一顿：“母亲...”
她刚要过去，就被平儿拉住，进入了赵姨娘的房间。
王夫人呆呆的，她内心第一次渴望赵姨娘这个贱女人不要死，还是求着佛祖，要保佑这个贱女人。
王夫人最是看不起赵姨娘，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多少教养，却又仗着宠爱，平日里口无遮拦的趾高气昂。
“柳御医怎么还没来？”
贾政也是迫不及待的希望柳御医能来，也不是他当真担心赵姨娘生死。这时候王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赵姨娘不死，王夫人罪不大。
赵姨娘若死，那就是逼死丈夫妾室，这是七出大罪！
到时候，对于荣国公府来说，就是天大丑闻。
“柳御医住的虽不远，年岁却有些大，也是需要时间的。”
贾赦宽慰一句：“赵氏虽然病重，现在还知道想着环哥儿，也不至于就这样死掉的。”
其实，贾赦是希望赵姨娘死掉的。
王夫人不仅仅是生下一个衔玉哥儿，地位水涨船高的缘故，而是她的娘家王家，那可是与贾家一样，顶级的勋贵豪族。
王家如今富贵无边，圣眷正隆，贾家都比不上。
所以，有了娘家做靠山，王夫人在荣国公府，才有压制二房的威望。
“柳御医来了...”
众人转身看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一个小童的搀扶下，走进了院子。
王夫人眼眸中，瞬间绽放神采。
柳御医，神京城的名医，神医。
赵姨娘能不能活，全在柳御医医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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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惩罚
看到柳御医，贾政连忙迎上去：“柳院使，劳烦您深夜来此，贾政拜谢。”
怪不得贾政如此多礼，且不说柳御医本身就是院使，正五品官阶。其次，作为为皇族专用医师，神京城中就算是王爵，见到柳御医也是客客气气的。
其他王公贵族，有资格请到太医署的太医治病，柳御医这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请来的。
其次，赵姨娘生死，事关二房颜面，事关王夫人去留。
贾蓉处事公平公正，利用宗法有权处置王夫人。
贾政虽然现在已经不再宠幸王夫人，毕竟是元配夫妻。王夫人又是王家嫡女，贾政很多事情，还需要仰仗王家。
他绝对不能休弃王夫人的。
否则，他贾政，还有什么？
然而，他就算是丈夫，王夫人却因心中生妒，惩罚赵姨娘死掉的话，也是无权护住妻子的。
就算是护住，今晚之事传出去，荣国府沦为神京城笑柄，他也会跟着身败名裂。有一个妒妇妻子，宗族族长是有权力令他休妻的。
况且，贾蓉还给王夫人安了一个罪名，教子无方，贾宝玉因此胡作非为。
作为族长更是有责任督促族人子弟上进奋发，族人弟子若是被内宅妇人宠坏，族长甚至有权，利用宗法实施宗法惩罚。
女人出嫁，就是相夫教子。
教子教子，就是教导自己的子嗣成才，这一点王夫人完全没做到。
所以，赵姨娘不能死！
“贾员外客气。”
贾政官职就是工部员外郎，柳御医称呼一声贾员外，可以说客气中，带着一种距离的：“贾县公所请，老朽不可不来。”
贾政虽是贾家在外的门面人物，柳御医可是皇帝身边御医，完全无需敬畏贾家势力。敬重而疏远，是明智选择。
“贾县公...”
柳御医向贾蓉行礼，贾蓉连忙扶住他：“深夜请来柳院使，本应不改，还请柳院使费心。”
作为族长，贾蓉也有私心，但是贾蓉依旧还是会公平公正。
今晚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王夫人身败名裂，而他身为族长同样丢脸。所以，赵姨娘活着，对于贾家最为有利。
对贾蓉也有利。
否则，贾蓉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柳御医。
“贾县公客气，老朽一定尽全力。”
柳御医年纪大了，但是医术一辈子的积累，医术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贾蓉连忙吩咐秦可卿与王熙凤：“可儿，二婶子，房内我们爷儿们不好进去，劳烦二婶子带着可儿，去房内帮忙。”
王熙凤多聪明的人，今晚这事，秦可卿大可不必前来。而现在跟着来了，有了贾蓉的安排，很明显贾家这位年轻的族长，是要帮着妻子，培养声望。
有族长夫人、县公夫人双重头衔，秦可卿就算是辈份上矮了王熙凤一辈儿，王熙凤也要尊重的。
要是一般年轻的御医，贾蓉如此安排也是失礼，对妻子不尊敬。
男女有别，男女大防，都不允许如此。
柳御医年逾古稀，则是无需顾虑。
秦可卿微微一笑，明白丈夫的用意：“柳御医，里面请。”
柳御医进去后，贾政来回踱步，内心是焦躁不安的。
贾赦一家子，则是神情淡然。
王夫人还跪在地上，贾蓉语气缓和不少：“二太太之子的确地位超然，荣国府中上下无不宠着疼着，只是如此一来，长于女人堆里的哥儿，能有什么出息？”
“这次族学考试，贾宝玉位列倒数第一，可见其才学不足，心性不足。如若下次，还是无法进步，我就要将他开除族学，未来有没有出息，再也与我无关。”
贾蓉冷笑道：“就算是老太太想着让他承爵，你以为贾家合族，哪个是支持的？同为贾家族人，我也是希望荣国府未来承爵人是一个有出息的，而不是混吃等死的富贵虫，不能为贾家带来荣华富贵的愚蠢之辈。”
“身为族长，我要公平公正，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贾赦心中狂喜，一直以来，老太太偏心偏到了月亮上，全是偏向二房。
他虽然是荣国府承爵人，但是老太太硬生生将他的嫡长子贾琏，压制到被称呼为琏二爷。当初就是以府中二房贾珠为嫡长...
以老太太的想法，未来大脸宝承爵的可能性极大！
凭什么？
贾赦其实内心，是对老太太心里有很大不满的。
奈何，老太太不仅是他的母亲，还是贾家之中，辈分高，且身份最尊贵之人。他的偏心，当初东府的珍老爷身为族长，也是不敢忤逆的。
如今，有了贾蓉这个强势的族长，老太太就算是偏心，也要考虑家族，考虑她的所作所为，合不合规。
承爵，看似只是荣国府一家之事，然而广义上讲，荣国府未来承爵人，就是贾家能不能延续荣华富贵的最基本的保障。
身为族长的贾蓉，是有资格插手此事的。
贾琏低着头，拉了拉王熙凤衣袖，他的妻子王熙凤为什么讨好老太太，受到委屈，也要死皮赖脸去讨好？
就是为了未来爵位！
不仅仅是因为孝道！
王熙凤也是眉宇间有些喜色，东府本来未来断了承爵之本，三等威烈将军之下，恩荣断绝。但是西府的未来，贾琏承爵就是三等威烈将军。
而她，不就有了敕命之身？
若是未来子孙出息，在这种基础上，能够升一升爵位，荣华还能延续许久的。
邢夫人面色淡然，不知道作何感想，她没有子嗣的。未来贾赦薨逝，她能依靠的就是贾琏，她应该欣喜。
王夫人脸色更是煞白，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是个没出息的。
但是有老太太在，她一直以为，大脸宝承爵的可能性，远远超过贾琏。现在贾蓉插手，大脸宝未来承爵的可能性，直接为零！
严格意义上讲，老太太还活着，大房二房都是嫡脉。
老太太要是不在了，二房必须要搬出荣国府，从此沦为庶支。
“贾蓉！”
王夫人内心充满愤怒，她凭着王家嫡女身份，在荣国公府，再加上衔玉而生的儿子，未来承爵的可能性，足足有十成！
现在，什么都没了。
以前贾家只有一个贾赦撑着场面，有一个国夫人老太太，延续着辉煌。
贾蓉现在是县公，王家就算是她的胞兄王子腾，也是远远不如的。贾家，现在无需太过在意王家脸面。
“男儿荣华自博取，你们要是愿意你们的子嗣，未来泯然众人，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身为族长，也没有你们身为父母有权管着。”
整治贾家全族，首要任务就是宁荣二府。
贾蓉一直都在找机会，今日，王夫人自己给贾蓉找到了机会。贾蓉嗤笑一声：“靠祖宗余荫，而享受富贵的人，都是废物！”
“哗。”
贾蓉可以说谁的脸面都没给，把所有人全骂了进去。
废物！
贾赦是，贾政是。
贾珍是，贾琏、贾宝玉是。
他们，没有为贾家带来任何的恩荣！
这时，房门打开，一个丫鬟匆匆走出。
这个丫鬟是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小鹊，嗯，也是一个卧底，至于是谁安插的，不言而喻。
贾蓉叫住她：“里面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