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回到了海上!”
无咎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却懒得多说,伸出根手指往下一戳:“找个地方落脚,以便三位前辈疗伤止疼!”
阿三早已支撑不住,只想着歇息,他急忙答应一声,与冯田收住云舟的去势,而降落之余,不忘凝神俯瞰。
大海之上,波涛起伏,雨雾茫茫,一时难寻落脚之地。
阿三与冯田只得驾驭云舟,在半空中慢慢寻找。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海面上找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两人不加迟疑,慌忙降落。果然是个小岛,却只有十余丈方圆,分明就是一块大礁石,孤零零的矗立在海面之上。
片刻之后,一片云光缓缓落在小岛之上。
阿胜及时醒转:“此处何处……”
阿威也茫然抬头,而不过少顷,匆匆抱着阿雅跳下云舟,踉跄之中差点摔倒。阿三与冯田伸手搀扶,被他一把甩开,转而环顾四周,又急急命道:“开辟洞府,我要帮着师妹疗伤……”
小岛的地势平缓,即使当间的礁石,也不过一、两丈高,想要从中开辟洞府,有些勉为其难。
阿三看向阿胜,抓耳挠腮。
而阿胜又看向无咎,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威早已没了护体灵力,与他的师妹,瞬间已被雨水浇透,而他的两脚更是瑟瑟发抖,摇摇欲坠中倍添几分狼狈与焦急:“耽搁不得,快快动手……”
无咎收起云舟,在礁石上走了两步。
小岛虽然不大,却浮出海面四、五尺,用来落脚歇息,倒也差强人意。
无咎停下脚步,拂袖一甩。一道紫色剑光透体而出,“扑哧”扎入小岛当间的礁石之中。顿时轰鸣作响,石屑纷飞。不消片刻,礁石被从中凿穿,多了一个六七尺高、丈余方圆的山洞。他收起狼剑,示意道:“想要洞府,没有;遮风避雨,足矣!”
他话音未落,阿威已抱着阿雅冲了过去。
对于此时的阿威来说,洞府与简陋的山洞,没有分别,他只想有个地方给他的师妹疗伤。
阿威冲进山洞,双膝跪地,小心放下阿雅,并帮着阿雅盘起双膝,背靠石壁,摆出一个行功的坐姿。稍稍忙碌,他已累得气喘吁吁,慌忙就近坐下,又抓过阿雅的双手,便想着给他的师妹加持法力。怎奈他自身的伤势已够惨重,修为难继,又如何替人疗伤,急得他又是大口喘着粗气,致使胸口的剑伤不断渗出血迹……
几位同伴也是关切所致,跟着走到洞口前。
阿胜似有察觉,叹息道:“哎呀,阿雅伤及气海,危矣……”
却不料阿威猛然扭过头来,竟神情狰狞:“你放肆,岂敢窥视阿雅的身子……”
“师兄,我……”
阿胜顿时面红耳赤,却无从辩解。修士之间,探查伤势,原本寻常,而涉及男女之别,却叫人说不明白。而左右的阿三与冯田早已吓得躲到远处,他也只能被迫后退,却见还有一人没有挪步,忙道:“无咎,你修为无碍,或可出手相助……”
岛上的六人,半数重伤,唯有无咎,算是毫发无损。倘若施展修为,能够救治阿雅,除了他之外,还真的再无旁人。
无咎站在洞外,洞内的情形近在咫尺。
污血泥泞,遮掩不住阿雅的柔美身躯,而那原本娇柔妩媚的女子,此时背靠着石壁,面如冷玉,嘴唇发青,双目紧闭,一头秀美的金发,更是湿漉漉的而风韵不再。尤其她的腰腹,被飞剑洞穿,血肉绽开,惨不忍睹。整个人虽然气机犹存,而生气已微乎其微。
无咎还想凝神细看,一阵吼声扑面而来:“无咎,我知道师妹喜欢你,那又如何,你休想趁虚而入,滚开,给我滚开……”
阿威瞪着双眼,疯了一般。
无咎欲言又止,拿出一个丹瓶放在洞口前。他冲着丹瓶上的“冰离丹”默默看了眼,旋即转身走开。
阿威不管不顾抓过丹瓶一把捏碎,将仅存的冰离丹,尽数塞入阿雅的嘴里,又忙着抓紧对方的脉门而语无伦次道:“师妹,师兄在此,你定然无妨,定然无妨……”
“哎呀,阿雅的伤势之重,绝非丹药之功能够化解,可惜了那灵丹妙药……”
无咎走过阿胜的身旁,阿胜在惋惜不已。他浑若不觉,径自走向小岛的尽头,而后撩起衣摆,施施然盘膝独坐。
但见风雨飘摇,波涛起伏。一时之间,天地苍茫无尽……
...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位痴人
……………………
转眼之间,两日过去。
小岛上,情形如旧。
依然风雨弥漫,依然涛声不断。而值得庆幸的是,依然不见强敌追来。
阿胜稍稍心安,带着冯田与阿三,守在小岛的一端,就此歇息疗伤。虽说三位筑基高手中,他的伤势最轻,而比起寻常,还是过于惨重。他的法力不济,于是便让两个弟子打出几片禁制用来遮风挡雨。虽说地处简陋,所幸没了性命之忧。只须将养三两月,恢复如初应该不难。到时候再设法返回部洲,便能继续赶往金吒峰。
而伤势痊愈的关键所在,便是神奇的冰离丹。也不知那个无咎,从何处抢来的丹药,竟堪比仙丹呢,若能再讨得几粒,更好了。
阿胜抬眼一瞥,继续静坐用功,而体会着丹药的妙用,他又禁不住微微摇头。
无咎,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弟子,今非昔比啊,却性情古怪。有时颇为小气,而有时又大方惊人。他明明与阿威有过节,却将一瓶冰离丹拱手相送。而他并不糊涂,缘何犯傻?哦,他也钟情于阿雅,于是假手阿威而暗中相助?
而若真喜欢,抢夺便是。何必这般隐晦,忒显心机深沉。
怎奈阿雅的伤势,唉……
在阿胜左右丈余远外的礁石上,分别坐着冯田与阿三。
两人连番驾驭云舟,也算是精疲力竭,如今终于能够缓口气,双双盘膝而坐凝神吐纳。
再去几丈远,便是岛上唯一的山洞。
洞内,阿威依旧是坐在阿雅的面前,紧紧抓着阿雅不撒手。他要竭尽所能,帮着他的师妹化解丹药之力。至于成效如何,眼下无从知晓……
而十余丈外,小岛的尽头,还坐着一人。
脚边,就是海水。时不时的一层海浪翻卷而来,“哗”的拍在礁石上,顿然摔成粉碎。而浪花迸溅过后,无咎端坐如旧。浑身上下,滴水不沾。似乎他游离于天地之外,又或整个人已消融于这片大海之中。唯有他手中的酒壶,随着海浪的沉浮,缓缓举起,又缓缓放下。他在饮酒,他在沉思。抑或是一边饮酒,一边默默等待。因为他所面对的海面,正是来的方向。
之前的种种遭遇,只当意外。而如今的玄武谷,竟公然对付元天门。虽说早有所料,而曾经的担忧,忽然应验,还是为之惊诧不已。照此说来,部洲之行,是个圈套,一个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所坑害的乃是数百弟子,当然还有瑞祥长老本人。而玄武谷之所以胆大妄为,背后的倚仗又是谁?
苦云子,还是他门下的几大地仙长老?
以苦云子的身份之尊,总不会如此下作。而即便是他门下的长老躲在暗处,也不该没有泄露一丝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