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正在洞口接应的战士下意识地扑在担架上，用身体护住了老人。石头砸在他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刘！”旁边的人惊呼着冲上去。
那名被称为小刘的战士晃了晃，咬牙站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急切地问：“老乡老乡没事吧？”
医疗兵检查了一下老人，“老乡没事！你怎么样？”
“我没事，皮外伤！”小刘抹了把嘴角，试图挺直腰板，但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痛苦。
袁朗快步上前，查看了小刘的情况，沉声道：“别硬撑！医疗兵，给他处理一下！”他环顾四周，意识到必须尽快建立更有效的指挥和救援体系。
“陈江，这里不能久留，必须把老乡和伤员尽快转移到安全地带。我们需要找到一块相对开阔、安全的区域，建立前进指挥所和临时医疗点，同时派人继续向震中方向搜索，并尝试与外界取得联系！”
陈江点头，他的目光投向更深处的、灾情必然更严重的震中方向，“没错。伍六一，你派几个人，护送老乡和伤员寻找安全点，并尝试用一切办法联系总部。袁队，我们继续前进，配合找来的机械设备，必须尽快摸清核心区的情况，为后续救援力量打通前进的道路！”
“好！”袁朗重重拍了拍陈江的肩膀，转身对集结过来的队员们吼道：“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记住我们的使命！出发！”
越往震中靠近，路越是难走，场景越惨。
有些道路已经完全不是路了，甚至都成了十数米高的小悬崖，他们携带的器械根本就过不去，只能通过绳索攀岩过去，陈江和袁朗商议好了，先把部队带过去，然后带一些吃的和药品，其它只能等后续的救援力量上来再想办法。
历经千辛万苦，陈江他们这一支队伍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由于是震中位置，所以受到的伤害极大，余震更是一停不停。
现场的情况很糟糕，灰尘很大，能见度很低，
断壁残垣堆积如山，所有的大楼几乎全部倒塌，根本看不出这座小城原有的轮廓。
哭喊声、呼救声在废墟间微弱地飘荡，与不时响起的山石滚落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人们正在自发的组织力量进行救援，但他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救援的成效非常微小。
“是解放军，解放军来了！”
不知道是谁眼尖，突然看到了从烟尘中冲出来的陈江他们。
虽然陈江他们也都狼狈不堪，但身上的军装与头顶的帽徽还是把他们的身份展现无遗。
“乡亲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奉命前来救援！”陈江大声的呼喊着。
这一幕让所有的老百姓都激动的痛哭起来，在危难面前，最靠谱最及时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人民子弟兵。
“分散搜索！以班为单位，优先救助有生命迹象的幸存者！注意余震和二次坍塌！”袁朗嘶哑着嗓子下令，声音在弥漫的尘土中显得有些模糊。
队员们迅速撒入废墟，循着声音和可能的生命迹象展开救援。
“这里！首长！这边有情况！”没过多久，一名战士在一幢大楼倒塌的废墟处大声呼喊，声音带着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江和袁朗立刻带人冲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抽。
几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以一种极其复杂且危险的角度交错叠压，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狭小空间。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下面困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姐弟，年龄不超过十岁，尤其是弟弟还稚气未脱。
姐姐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弟弟身上，弟弟则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外面。
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泪痕和灰土的中年妇女，正跪在废墟旁，双手已经刨得鲜血淋漓，声音哭喊得几乎嘶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大姐，别急！我们是解放军，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他们！”陈江一边安抚妇女，一边迅速蹲下身子观察结构。
情况比想象的更棘手。
支撑起这个狭小生存空间的，是两块交错的主预制板，但它们极不稳定。
最关键也最残酷的一点是，这两块板子分别压住了姐姐的腿和弟弟的腰腹部。
根据现场判断，如果试图撬动一块板子救出一个孩子，另一块板子极有可能失去平衡，瞬间塌落，将另一个孩子彻底压埋。
干过工兵的一名中尉军官爬过去仔细勘察后，脸色凝重地对着陈江和袁朗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结构太危险了。只能先顶撑加固一边，确保一个孩子的安全，然后移开另一边的重物救另一个。由于两块板子分别压住了姐姐的腿和弟弟的腰腹部，所以先救姐姐，则弟弟多半生命不保，先救弟弟，则姐姐的双腿保不住。而且余震随时可能来.”
“两个都救！求求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命啊！”母亲听到了中尉的话，崩溃地哭喊起来，几乎要晕厥过去，被旁边的战士扶住。
袁朗的脸色铁青，陈江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这种选择，无论对救援人员还是对母亲，都太过残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余震的威胁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就在这时，被压在下面的姐姐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她极其虚弱地抬起头，透过缝隙，看到了母亲痛苦的脸和解放军叔叔们凝重的表情。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动了动，用极其微弱，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先.救弟弟.我没腿也没事。”
弟弟似乎没听清，还在小声啜泣。
姐姐努力侧过头，对着弟弟的方向，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弟弟.别怕.让叔叔们先救你.”
“不~”母亲在外绝望的大叫，“她才7岁不到啊，还没读小学啊，这不能没有腿啊.求求你们，两个都救，两个都救啊。”
正在这时候，在这附近救灾的县消防中队的战士也赶来了，为首的是一名少尉军官，见到陈江他们，立刻上前来敬礼。
陈江却来不及跟他寒暄，“少尉同志，论救灾，你们是专家，这种情况，你们有办法吗？”
说完，另一名中尉走上前跟他分析讲解了一通，
少尉听后一阵沉默，“首长，现在这样的情况，救一个都千难万难，救两个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随时都可能坍塌，后面救出来的那个孩子，大概率是活不下来的，我建议先救一个吧，至少保证一个先活下来！”
“你们的设备呢？有设备就要好很多啊！”袁朗焦急地看向他们身后。
“没了，”边上的一名消防战士难受的转过脸去，“地震来的太突然了，就我们几个在外执勤的人活了下来，中队长他们全都.”
袁朗听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是啊，这种烈度的地震，人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哪还有什么设备？
但没有设备，就靠原始的工具，这实在是
姐姐听到这段血淋淋的话，她看向缝隙外的母亲，努力挤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容，气若游丝：“妈我.没事弟弟小.”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化为压抑的、心碎的呜咽。
周围的战士们，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
陈江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他知道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和悲伤。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少尉同志，你来指挥，现场所有人都要听你的，安排一个最合适最合理的方案，我要这两个孩子都活下来！明白么？马上开始救援！”
第263章 总算联系上了
年轻的少尉明显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庄严的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命令道，“其他所有人员，分为两组！”
“大家用手上一切工具，加固两个孩子上方的结构，尽可能减小风险！其他人，配合我，听我口令，统一行动！我们要快，要稳，争取时间！”
少尉继续下令，“一组，由这位首长（指向袁朗）带领，负责清理姐弟俩周围的可移动碎石和杂物，扩大救援空间，但绝不允许触碰主要支撑结构！二组，由我带领，负责弟弟这边。”
命令清晰明确，先后顺序也排了出来。
原本有些混乱的现场立刻变得有序起来。
战士们按照分工，迅速行动，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动作小心翼翼。
时间在沉重的喘息声和工具与石头轻微的碰撞声中缓缓流逝。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母亲被战士搀扶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A点支撑初步稳定！”
“B点需要再加一个垫块！把那块石头搬过来帮我撑一下，慢点放！”
救援在极其艰难地推进。
然而，最大的威胁——余震，还是来了。
地面再次传来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震动！
废墟上的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滑落。
周围围观的群众顿时吓得四散逃开。
“稳住！”陈江和袁朗都没有选择离开。
有他们两位主心骨在，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打退堂鼓。
A大队的战士们用身体死死抵住手里的钢筋撬杆，防止支撑点移位。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万幸，这次余震强度不大，震动持续了几秒后渐渐平息，支撑结构经受住了考验，但明显能听到预制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裂缝似乎扩大了一丝。
“不能再等了！”少尉额头青筋暴起，“听我口令！我数到三，二组同时用力，缓慢抬起弟弟上方的预制板前端一厘米！只要一厘米！”
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一！”
所有人的肌肉都绷紧了。
“二！”
空气凝固。
“三！”
负责抬升的战士们同时发力，沉重的预制板发出一阵呻吟，被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细微的缝隙！几乎在同一瞬间，消防少尉眼疾手快，用豹子一般的速度，准确的把下面的弟弟给拖拽了出来！
弟弟被成功救出！
只是他的情况很不乐观，胸腹部渗出许多鲜血，A大队带来的医疗兵立刻冲上前进行检查。
“我的孩子啊！”母亲发出一声悲喜交加的呼喊，想要扑过去，被战士轻轻拦住，“大姐，还有一个，再坚持一下！”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姐姐身上。
失去了弟弟那边的一部分支撑，姐姐上方的预制板稳定性更差了。
姐姐因为疼痛和失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快！集中力量救姐姐！”陈江低吼道。
然而，就在救援小组准备对姐姐进行最后营救时，一阵极其强烈、远超之前的震动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
“轰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短暂的摇晃，而是持续不断、仿佛要将整个大地撕裂开来的剧烈颠簸！真正的强余震，来了！
“小心！大的来了！”少尉的警告声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和碎石滚落声中。
刚才就已经发出呻吟的支撑结构，在这股狂暴的力量下，再也无法支撑！支撑着姐姐上方预制板的液压杆猛地弹开，巨大的水泥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下压去！
“不——！”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救援人员的心都沉入了冰窖！
完了！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