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延安通报,徐州,开打了!”
许朝阳得到徐州开打消息时,还在忙活著忻州的事,当时还没把媳妇送走,属于整个忻县都处于乱糟糟一片的阶段,正是这个消息的到来,让许朝阳下定了决心将袁福珍送到大洋彼岸,那时,他还有粮……
第665章 一通能让人声泪俱下的电话(11月3500加更)
在许朝阳忻州屯田的这些日子,日寇华中方面军在占领金陵后,一把手由松井石根换成了畑俊六,第13师团北渡长江,沿津浦铁路向凤阳、蚌埠继续推进,同时,华中方面军改为华中派遣军,1938年初,鬼子为了彻底打通津浦线,使南北兵力汇聚,动用了八个师团及五个旅总共24万兵力围攻徐州,迫使李宗人陷入了前后夹击之地。
徐州乃津浦、陇海两大铁路交汇处,毗邻大运河南北通道,水陆皆为苏、鲁、豫、皖四省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
血战徐州,则可切断津浦铁路使日寇南北无法贯通,还能确保陇海铁路畅通无阻。再往大了说点,如果国府缓过劲儿来了,这地方还能威胁金陵与济南,是收复两地的最佳战略中转地。
而日寇一旦得手,利用周遭平原发挥机械化部队的作战实力之后,想要再把徐州拿回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徐州会战成型之后,写日记的亲赴商丘督战,可见其重视程度,而督战的第一件事,便是祭旗,在会议上直接拘捕了韩疯子,这才有了那句经典的问答:“济南丢了,我负责任,那么金陵丢了该谁来负责?”
谁来负责的事,肯定是没有结果了,但枪毙韩疯子,也势在必行!
山西的大胜让这位爷知道了鬼子并不是真无敌,他要减轻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就得先证明哪怕没有了许朝阳,国府军依然能够打胜仗。
正所谓大兵团作战,纪律要严……
呃,不好意思,串台了。
随后,这位爷与奔赴武汉筹划徐州会战,集结重兵于津浦铁路南北两端所能触及之地,并委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人坐镇徐州,负责指挥此次战役,这才有了后续的诸多大战,包括初期阻击战,包括南部淮河地区阻击战,北部的临沂和藤县保卫战,中期的台儿庄大捷,以及后期的国府军主力撤退。
当然,这是许朝阳以自己观察过历史之后的视角。
南部战线,1938年1月26日,攻占金陵的第13师团向凤阳、蚌埠推进,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李聘仙指挥徐州以南地区作战,桂军第31军在池河西岸地区抵抗,向定远、凤阳以西撤退,至2月3日,日寇相继攻占淮关、蚌埠,9日至10日,日寇第13师团主力分别在蚌埠、临淮关强渡淮河,向北岸发起进攻。
原东北军改编的第51军,在于雪忠率领下,与日寇激烈交锋,淮河几经易手,双方多次展开白刃战,据称,那一战血染淮河,隔著老远都能闻见硝烟味和血腥味。
血战十日后,59军张治忠来援,与第51军共同在淮河北岸阻击日寇,同时,在淮河南岸,48军坚守炉桥,第7军配合第31军迂回攻击定远日军后方,迫使日军第13师团主力撤回淮河北岸,第59、51军趁机反攻,至3月初,收复淮河以北所有阵地,所有!
此后,于雪忠51军,张治忠59军奉命北上支援,第31军由淮河南岸向北岸集中,双方隔河对峙,直至掩护徐州会战后期国军全部安全转移。
北面战线,西路军矶谷廉介第10师团沿津浦铁路南下,东路军西尾寿造第2军从山东潍坊南犯,企图会师台儿庄,西尾寿造从潍坊出发后,连下沂水、莒县、日照,直扑临沂,临沂这个鲁南军事要塞告急,可李宗人此时在缺少了川军邓西侯助阵之下,已经无人可用,整个徐州会战中,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快60岁的庞丙勋老爷子,被李宗人调往前线!
但凡李宗人手里有薛老虎、王遥武这种级别的战将,他绝对不会启用这位老将,没想到的是,庞老爷子硬是在徐州战场上给你上演了一出什么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的现场教学,让人不服都不行。
庞老爷子在临沂抗日之前,还得说个人,这人叫刘振东,真正的历史中,就是这个人,在东北军不抗日之后,跑去了金陵,自己花钱买了个游击队的司令空头衔,随后,他又花著自己的钱组建了游击队,跟日寇死磕,庞老爷子没到之前,就是这个人,在莒县阻击第五师团,最终牺牲在了战场上。
当然,在许朝阳所在的时代里,他阻击的是西尾寿造,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毕业于东北讲武堂的义士,在东北军没有抗日的时候散尽家财抗日,难道只因阻击的不是第五师团就不值得钦佩了吗?
而接替刘振东继续抵挡日寇的人,正是庞老爷子,鬼子想要拿下徐州,就必须要拿下台儿庄,要想拿下台儿庄,就必须要拿下藤县和临沂。
藤县在历史中所发生的事国人都知道,川军死守,血染国土,一个大写的‘英烈’二字绝对当之无愧;
可临沂,同样可歌可泣,这地方所发生的传奇,让人声泪俱下!
要提起临沂保卫战,就得先做一个对比,对比之初,是写日记的将本该给韩疯子的重炮旅给了汤恩波,韩疯子堵著一口气撤出了山东,最终,被日记哥给崩了。
临沂,匆忙赶来的庞炳勋说是领著第三军团,可实际上他手底下的人是什么兵,稍微看过点近代史的都知道,那哪儿是能跟鬼子抗衡的部队?
问题是庞老爷子就是率领这支部队,硬守了20多天!
当时许朝阳在忻县看著地图跟拉磨一样原地转圈,在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时候的217根本拉不出忻州。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通电话,打到了许朝阳的军分区。
对,许朝阳这儿有电话,这电话还是当初傅作一死守忻县的时候留下的……
铃~
专属于这个时代、且极少响起的电话铃响了,那一刻,正在军分区工作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可是连延安通报消息都不会打过来的电话,这时候怎么响了?
“忻州217军分区司令部。”
接电话的,是许朝阳的通信兵。
下一秒,通信兵转过身看向了许朝阳,莫名的说了一句:“首长,对方说……他是59军的张治忠……”
“谁?”
许朝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59军……”
可通信兵第二遍解释都没说出口,许朝阳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拿过电话放在了耳边轻声应答了道:“喂?”
“是我。”
那个曾在西北军麾下为将,因没守住北平而被全天下人唾骂的声音传来时,许朝阳这浑身上下都跟通电了一样!
这一年,他是在山西接连打出了两场大捷,让世人侧目,可这位老战友,却在文人的口诛笔伐当中,差一点就给污蔑成了汉奸!
许朝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给自己打电话,更没想到能听见张将军的声音。
“是我,我是许朝阳。”
电话那头笑了,笑声之空泛,像是无言再面对当初的老战友。
“你……”他很可能是想用‘你最近怎么样’来打个马虎眼,可只说了一个字儿,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许朝阳过的怎么样,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撑起的山西战场尽管搭上了217的不败战绩,却也创造了干掉察哈尔兵团四个混成旅的神话……
可下一句,许朝阳却从电话中,听出了一阵悲凉:“我刚从淮河战在线回来,李宗人派我支援庞丙勋。”
许朝阳在西北军麾下干过,这俩人的事,他可太知道了!
而此时此刻,整个西北军中,张将军还能联系的将领里,也只有许朝阳还身在其位,也就是说,在七七事变之后,张将军能说说心里话的人,在如今的世界上,也就剩下他了。
可是,那句‘李宗人派我支援庞丙勋’的话一经说出,许朝阳就跟踩在了电线上似的,他生怕蝴蝶震动了的那下翅膀,改变了整个徐州会战的结局。
张将军要是不去,他该怎么办?
这俩人可是有著你死我亡的私仇,就算是故意磨蹭个一时半晌,那也在情理之中!
可许朝阳更怕的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话而令张将军奔赴前线……
那应该是他自己的决定,所以这位将军才会显得伟大,所以在襄阳牺牲时,庞老将军才会痛哭失声。
与其说这一刻是张将军人生中最为难的时刻,倒不如说,他这一通电话,将这个难题直接抛给了许朝阳!
他,怎么舍得沾张将军的半点功劳啊……那不是无耻么?
第666章 这一次,他真心疼了
庞丙勋是个什么人?
这还真不好说。
他跟过曹坤,和商镇是测绘学校的同学,当过北洋兵、参与过北伐、打过直奉大战、中原大战,和韩疯子闹过别扭、动过手,最终在黑石关阻击韩疯子,凭借一场胜利一跃成为了老冯手下的后起之秀。
再往后,他投奔过徐永常,跟过小六子,还于老冯在察哈尔抗日的时候,为了争察省一把手的位置,不惜再次一次出卖老冯,逼著老冯下野。
当时的老冯可是在察哈尔与吉红昌一起抗日啊!
可庞丙勋不管那个,该卖照样卖,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就是他给老冯卖给了国府,有了老冯在察哈尔下野的事。
结果呢,察省一把手没捞著,他也让日记哥给耍了。
那,老庞这个瘸腿将军头一次出卖老冯是什么时候?
是中原大战的时候,中原大战,老庞倒戈,调转枪口就干老冯,差点就给张治忠用炮崩死,如果不是张治忠手下死命护主将其救了出来……人早没了。
不然张将军能说出那句著名的:“作为戴罪之人,治忠各战场均可一死,唯独不愿与庞丙勋同一战场作战,更不愿意受其节制。”
这是张将军在徐州作战会议上,和李宗人、徐祖伊所说的话,他所说的戴罪之人,是指北平的时候率军撤了;不愿意和庞丙勋同一战壕,是指俩人乃生死仇敌。
庞丙勋在徐州会战之前,终其一生曾有过五次背叛,从‘瘸腿将军’到‘庞叛军’,最终成了老冯的嫡系他都敢调转枪口,嫡系啊!
那年月的嫡系背叛,是会让人唾骂的,可老庞还是叛变了。
张治忠怎么能和他在一场战斗里相提并论呢?
他不闹心嘛?
可李宗人已经没人可用了,这件事就在会议室的作战地图上摆著呢!
淮河,东北军出身的于雪忠和他张治忠打出了一场完美阻击,彻底遏制住了鬼子向北扩张的气焰,这时候,眼看著庞丙勋要完,只有你张自忠赶回来了,你不去救?要是因为这一个点被击破导致整条战线溃败,你……误国啊!
……
“朝阳。”
“哎。”
电话里,张将军的声音依然沉稳,可许朝阳这心里直‘突突’。
“和我说说话儿吧。”
张治忠什么都没问,却提出了一个正在进行中的……不算要求的要求。
许朝阳挥了挥手,将军分区司令部的人都赶出了屋子,在杨静宇给他关上了门以后,拿著电话回应了一声:“现在屋里没人了。”
他觉著,张治忠此刻一定在笑,起码脸上会挂著笑容,在这种时候,能有个人听你说上两句心里话,或许这是许朝阳眼下能为张将军做的最重要的事。
“我没得选了。”
可这句低沉的话语由电话中传过来那一刻,许朝阳却感受到了张将军源自内心的孤独。
问题是,你许朝阳怎么能在不沾光的情况下,去劝劝张将军呢?
“你不能去!”
“你们俩的仇,根本就是解不开的死扣!”
许朝阳拿著电话斩钉截铁般说道:“那老冯是怎么下野的?当年老冯、吉红昌在察哈尔整得多红火啊?多伦都给夺回来了,结果怎么样了?是他姓庞的,为了察哈尔省一把手的位置,硬给老冯逼下了台,给吉红昌逼得远走天津!”
“那庞丙勋先跟曹坤、后跟老冯、叛变之后又到了吴秀才麾下,再回老冯这儿,于中原大战调转枪口,你差点没死他手里你忘了?他从北洋军混成了北伐军,由于受不了武汉的管制放弃了东征,最后到陕西成了冯严联军,他在哪待住了?”
“他要是半道儿降了日呢?”
“你就不能考虑考虑自己个儿么?”
“在咱们那个年月,哪有嫡系叛变的,他,是他妈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许朝阳始终没想好和张将军怎么说,可听见对方的为难之后,终于有了主意,连珠炮般将所有藏在张将军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朝阳,你不知道徐州什么样……”一时间,张将军还劝上他了。
张将军还想解释,许朝阳当即拦道:“什么样能几把咋的?”
“啊?”
“当年要不是你手下人给你救了出来,他庞丙勋的炮弹就给你炸碎乎了,这些话都是谁在北平宋老顶那儿端著酒杯跟我说的?我到现在都记著,咱们喝的就是那鸡粑粑色儿的酒!”
“是谁,当时告诉我,要倾尽毕生之力,报了这个仇的?”
“记不记著当时我怎么答应你的?我说如果有机会,咱们哥俩绑一块揍他贼艹的,这话你都忘了?”
那是在宋老顶书房沙发上所发生的一幕,当时所有人都喝多了,张将军拉著刚刚进入权力中心的许朝阳,说出了这番话。
许朝阳和姓庞的也没交情,肯定向著张治忠说话,现在,他给这番话掏出来了,直接通过电话摔在了张将军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