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野兽们的荣耀 第258节

  “朝阳,那你没管管?”

  回到办公室,许朝阳将这番话跟老杨一说,老杨立马站起来了:“这也太没有纪律性了,那铁栅栏后面就是驻屯军司令部,里面有多少火力咱心知肚明,一个搞不好,两个排的战士就都搭里边了!”

  许朝阳笑了:“我觉着挺好。”

  最开始他害怕的点也是在这儿,贪功冒进可是兵家大忌……可想到这儿许朝阳自己都乐了,就他那点文化水平,还兵家大忌上了……不是……他的意思是,贪功冒进这件事,太危险。

  可随后一琢磨,这不就是什么样的团长带什么样的兵么?

  你许朝阳孤军深入,在热河兜一圈,兜出个营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干的么?

  而且我党我军向来允许基层军事主官发挥其战场创造性,就比如说‘西安事变’之前,刚从欧洲回来的小六子吧,他当时身份可已经变了,不再是半个国家的主人了,是要地盘没地盘、要钱没钱。

  这个时候他能怎么办?军费都靠国府发放。

  你撂挑子跑欧洲玩去了,这边国府还勉强支撑着你的军队,回来统帅还是你,让你围剿,你敢不答应么?

  这就是典型的拿人手短。

  当时的东北军也傲,从上到下都傲,相比于我军来说,他们训练时间更长、战场经验更丰富、装备还更好,这个时间段对于小六子来说,我军是非常拉胯的,是可以速战速决的。

  结果呢,真速战速决了。一开始,东北军轻轻松松占据了两百多公里的我军游击区,狂得没边。可扭回头,我军将领就教会了他什么叫大纵深作战!

  你不是人多么?

  你不是装备好么?

  那就给你战线拉长,让你防守人员分散在大纵深里,自己给自己拉薄弱了。

  紧接着一个‘崂山伏击战’,让小六子像是挨了个窝心脚,还在耳边听见了一声‘跪下’!

  随后不到两个月,东北军被消灭了接近三个师,死了两个师长,其中有六个团长不是战死就是被我军俘获,写日记的气完了,直接撤了东北军两个师的番号,丢老人了。

  当时缴获东北军山炮四门、迫击炮八门、重机枪二十四挺、轻机枪一百六十二挺、长短枪三千多支……小六子是没玩过游戏的,不然他肯定会明白什么叫‘穷吃鸡、富快递’。

  那让许海东给揍得啊……后来都往上递入党申请书了,真事,史实,小六子递过入党申请书,这玩意儿比野史都野,算是彻底给打服了(记录于《入党》一书中,入党宣言是‘宁肯因斗争致死,绝不束手待毙’)。

  假如,我军没有足够松弛的政策,真要依靠上级指挥,根本不太可能完成这一切,我军那时候也没有能细节操控下去的通信体系。

  而,我军在那个年代所使用的指挥方式,被如今的美利坚军队命名为‘任务式’指挥,也就是上级军官布置任务时,只说‘做什么’和‘为什么做’,不去细化过程,赋予一线指挥官,更大的自主权。

  就连这个时代以‘严谨’著称的德意志军队,在战争发生时,下面军人所处的环境也和大部分人想的都不太一样,他们拥有意想不到的自由度。

  德军内部有一个词叫‘委托式指挥’,没错,就是斗地主里‘托管’的意思,他们只会强调军事行动目标,至于该怎么办,那是你的事,你能立功受奖还是负主要责任,只看成功或者失败。

  1933年,德意志军队宣布了一项《作战条令》,这个条令非常强调人在军事行动中的创造性和自由性,还明文规定,上级对下级的命令不能过细……是明文规定。

  “你那意思,就给手底下这帮人跟放鸭子似的,往河沟里一赶,不用管了呗?”

  杨静宇由于许朝阳对217团其他方面的过度不关心,已经变成了保姆式‘政委’,这种‘老妈’般的关爱,对‘父亲’般的放任最是看不惯,说几句是正常的。

  许朝阳看向了杨静宇:“那你承不承认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一个以成败论英雄的世界?”

  “承认啊。”杨静宇不装假,直接点头了。

  “那你觉着,咱们采取打击式教育,让手底下的兵不断被否定,变得越来越没有信心对战斗有好处呢?还是鼓励他,让他在心情大好、且知道了咱俩对他充满期待的情况下,更重视这件事,把这件事干成,对咱们有好处?”

  许朝阳是经历过挫折式教育的,他这个年岁的人,很少有没经历过的,往往在这种环境里说出一个想法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你行吗?”

  可到了军队不一样,他从来不敢跟班长这么说话,在部队,只要你说:“我觉着我能来一百个俯卧撑。”班长眼珠子都放光:“我觉着你能整一百一,来,试试!”

  那可彻底完犊子了,在部队吹牛逼是得负责任的!

  你还以为跟家呢?吹牛逼不上税啊。

  “哎,许朝阳,我什么时候说打击他了?我只说,这种想法在脑子里出现,太危险!”

  许朝阳乐了,说了一句:“你再想想呢?”

  “咱们要打这一仗的话,肯定不是只派一个连去,只派一个连他要是这么干肯定危险,只有一个连他敢打海光寺那都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可是全团行动,各个连都在阵地上吸引火力的时候呢?”

  “你怎么老有理呢?”杨静宇纳闷的看着许朝阳:“那他要是失败了呢?一个排的战士不就扔那儿了么?”

  许朝阳伸手一指他:“这一出,跟我们家那口子一样。”

  感谢‘书友打赏,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你们都不知道我看见‘小六子’的入党申请书时,乐成了什么逼样……可乐死我了。

  我不如他,我的确不如他啊,哈哈哈哈哈!

第409章 残酷!

  历史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发展过程和真正的历史有些不太一样。

  1937年3月,白建伍终于熬不住了,率军在宛平县丰台镇制造了一起暴乱,鬼子趁着这场暴乱,以‘影响丰台驻屯军安危’为名,彻底侵占了丰台火车站,挤走了29军最后一个营的驻军,切断了宛平县的铁路交通。

  史实应该是白建伍在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时,被眼瞎的宋喆原拉进了管理层,成为了参议,跟鬼子里通外合,在1935年引发的暴乱,率领三百多人想要挑起冲突进攻北平,为日提供发动战争的借口。可当年的‘商镇’平叛太快,根本没给鬼子反应时间就把这场叛乱给平定了,随后白建伍在1937年鼓动宋喆原投日不成,被老冯诱捕后枪毙。

  可这场暴乱,在许朝阳抹平了铁甲车队叛乱、通县事件之后,似乎给白建伍吓着了,始终没有出现。直到1937年的三月,才彻底出现。

  “朝阳,出事了!”

  这次来通报消息的,不是杨静宇,而是厉汉升(从苏区过来组建工会的)。

  这小子自打来到了大沽,许朝阳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刚来的时候,另外一次,则是拿下了火电厂和井陉煤矿之后,与其商量组建工会的事。

  “白建伍在丰台暴乱,挑衅丰台火车站29军驻军,令双方发生激烈冲突,鬼子趁机插手,强行攻入了丰台火车站!”

  许朝阳慢慢抬起了头,将手中的烟盒放下,等待着厉汉升的下文。

  “你怎么这么镇定?”

  厉汉升看向了许朝阳,对他所表现出来那种毫无情绪可言的面孔,十分诧异。

  许朝阳平静的说道:“我跟白建伍打过交道,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厉汉升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这件事本来牵扯不到29军身上,但是白建伍为了给足鬼子借口,在丰台烧杀抢掠,坑害了无数百姓……”

  事情好像又回归到了正轨上!

  白建伍组建的300多人便衣队,实际上就是当地的地皮流氓,在这些人眼里,什么‘国’、‘家’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利益,那能不趁火打劫么?

  据传说,当年八国联军进京,对圆明园毁坏最多的,就是这群趁火打劫的!

  “你……”厉汉升再次无法理解的看向了许朝阳:“就不感觉到气愤么?”

  许朝阳坐在办公室内反问他:“气愤有什么用?”

  “丰台镇12间房屋被烧,84名普通百姓被杀,其中还有六名12-16岁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动容?”

  “那群人在夜晚如同恶魔一般出现,狞笑着杀害同胞,毫无理由的强取豪夺……你怎么,让我觉着一点都不……”

  许朝阳摇了摇头,近乎冷血的说道:“说说丰台火车站的情况。”

  “许朝阳!”

  厉汉升将双手摁在了许朝阳的办公桌桌面上,瞪着眼睛看着他。

  许朝阳直到现在依然很冷静,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最终,只能归咎于,见得太多了。

  在大树营子,他于鬼子空军轰炸的烈火中,看见一个母亲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坐在自家房屋前的雪地上放声大哭,嘴里喊的是:“我辛辛苦苦攒了四年的钱啊,刚翻修的屋子……啊……”她不知道再不走命都要没了,还在哭自己翻新的房子。

  在小街基,坦克、重炮的炮击中,他看见的是四肢健全的父亲在前面夺命狂奔,才学会走路的孩子于残垣断壁中向父亲的背影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声‘爸爸’还没喊出来,一枚炮弹落下,让一切都泯灭于尘烟。许朝阳至今都记得那孩子脑袋上虎头帽,这在东北,是被称之为‘虎头虎脑’的标志。

  这些他都见过,他见过战争之下难民于逃窜之中,冲着一个戴着金耳环的女人耳朵一把拽去,将人家耳朵拽豁后,鲜血淋漓;

  他见过在一个宁静的下午,伪满地区的几名鬼子士兵在东北冲进平静的院落里,只因为人家儿媳妇漂亮,就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搅和的鸡飞狗跳,最终,留下四具尸体。

  这还不够么?

  在战争来临时,在炮火萦绕的火光下,许朝阳亲眼看见人影在火光映照中化为了恶魔,不断抖动,这回,够了吗?

  可现在许朝阳需要的是冷静!

  “你说你的。”

  厉汉升准备好的情绪似乎也消失了,只是木讷的说道:“丰台驻屯军以这次暴乱为由,进军丰台火车站,29军驻守在火车站的那个营与当地驻屯军交火,最终不敌,败退宛平城。”

  听到这儿,许朝阳又笑了:“你信不信,这回鬼子他们家的亲爹祖奶奶又该丢了。”

  这都成惯例了!

  “是的,鬼子于今日清晨向冀察政务委员会提出了抗议,要……宛平守军交出贼寇——白建伍。”

  “好一个倒打一耙!”许朝阳都听乐了。

  可他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张嘴问了一句别的事:“老家的情况怎么样,我运过去的粮食和人,都收到了么?”

  “已经收到了,为了接收这批粮食,在火车入境山西的时候,我们的人在旷野里爬上了火车,沿途将车上的粮食都卸了下来。”

  “人不能也是这么从火车上扔下去的吧?”

  “那不能。”

  厉汉升解释道:“之所以不等入境山西的时候接受晋军检查,是怕他们看见粮食眼红,导致不必要的冲突,粮食对我们太重要,半点也损失不起。”

  “人就没什么事了,是到了太原以后下的车,由咱们的人接到陕北的,这你可以放心。”

  “217团的家属和那570个孩子都已经安全抵达,你一共运送十余次的十几个车皮粮食,我们也一粒不少的全拿到了。”

  许朝阳冲他摆了摆手,随即拿起电话:“喂?毕圣么?让最先进入船厂那批人,就是先当了一段时间工人,才成为了217团战士的那批人,全部从训练场上撤下来,从今天开始,给厂房内所有机械全都拆成零件,每一块都用棉花垫好,多垫棉花,再用油布包裹,最后外面用破布缠结实。”

  “你就别管为什么了,干就是了。”他是真怕给手里攒的这些宝贝机器摔坏了。

  挂了电话,许朝阳看向了厉汉升:“大沽船厂这些机器啊,有一些机械能拆、一些机械不能拆,就说熔炼厂的马丁炉吧,那就没法拆,这些没法拆的,我会通过官方渠道用火车运走,到时候,只能让老家的人劫火车,直接连火车一块儿抢了。”

  “恐怕,会有不小的牺牲。”

  厉汉升是在大沽船厂待过的,那30吨的马丁炉也的确没办法拆卸,他点了点头说道:“牺牲些人手没什么,怕只怕宋喆原不会让你将东西运走。”

  “所以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许朝阳从办公桌后起身,指着地图说道:“怎么才能把东西运上火车的事,我解决,然后会告诉你们哪一列火车,走哪一条铁路。”

  “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会被运送到保定或者张家口。”

  “我需要的是,老家的人在疾驰的火车经过埋伏地点时,爬上火车,将这列火车劫下来,随后,分几股部队强行拿下所有拦截火车的伏击点,强行闯关,将火车开进山西。”

  “至于山西到陕北这段距离,我无能为力,怎么运送这些马丁炉和不能拆卸的机器,都只能由老家的人手解决。”

  厉汉升看着地图思量了许久才点头说道:“好,我立即回去汇报。”

  可这句话说完,厉汉升看向了许朝阳:“那217团呢?”

  “我们怎么动?”许朝阳反问道:“这是一个团,不是一个连,藏林子里他们就看不见了。”

  “等机会吧。”

  “等有了合理的开拔机会,我们会在大沽船厂的机械全部运走之后,立即插入山西,直抵陕北。”

  许朝阳面前的,是国家地图,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放在了旁边的天津地图上。

  走?

  走是肯定要走的,可要是不给小鬼子长点记性就这么走了,那还是他许朝阳的风格么?

  “朝阳,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你可能千万不能乱动,这次的消息没让老杨传达,首长专门让我来一趟亲口告诉你的目的,就是要叮嘱你一定不能鲁莽。”

  许朝阳非常镇定的转过了头,满脸笑容的说道:“放心吧,我们从东北走到今天,始终都没改变过初心。”他说的是‘抗日’。

  “那就好。”厉汉升说的,是‘服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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